十日之期,弹指即过。
最后一日,当黎明本该撕破黑暗之时,那笼罩天穹半月之久的厚重血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以前所未有的疯狂姿态沸腾、旋转起来!云层中心,正对黑风渊上方的位置,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漩涡缓缓成型,漩涡边缘,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连绵不绝的碎裂之声!
“咔嚓……咔嚓嚓——!”
那声音并非来自耳畔,而是直接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哀鸣,在颤抖!血云漩涡之中,不再是逸散魔气,而是倾泻下粘稠如实质、散发着无尽怨毒与死寂的暗红魔光!魔光所照之处,山石化泥,江河枯竭,草木瞬间枯萎碳化,化作飞灰!侥幸未被直接照射的区域,天地灵气也如同被投入污池,迅速变得浑浊、暴戾,难以汲取!
护城灵脉网络散发出的混沌光晕在这魔光的冲击下剧烈摇曳,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覆盖范围被强行压缩!所有相连的都市之中,恐慌达到了顶点,哭喊声、祈祷声、绝望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构成末日降临的序曲。
山坳之内,四象镇魔大阵的光柱璀璨依旧,强行撑开了一片方圆千丈的混沌净土,将那毁灭性的魔光隔绝在外。林小凡立于光柱中央,周身气息与阵法、与青莲完美交融,已达自身巅峰。四兽化身阵灵,意志如钢,与镇魔杵同频共振。苏晴静立一旁,净化灵火在掌心静静跳跃,虽面色苍白,眼神却无比坚定。
所有人都知道,时候到了。
“来了。”林小凡轻声自语,目光死死锁定那苍穹之上、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的血云漩涡。
他的话音未落——
“咚!!!!!!!!!”
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响,仿佛整个宇宙的心脏被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捏爆!那血云漩涡的中心,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轰然崩塌,露出其后那无边无际、只有永恒黑暗与混乱风暴的域外虚空!
而在那破碎的空间缺口处,一道身影,缓缓地、带着碾压万古的绝对威严,一步……踏入了此界!
在他踏入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天空的血云停止了翻滚,肆虐的魔光定格在空中,呼啸的狂风偃旗息鼓,甚至连下方众生的恐惧与绝望,都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冻结。
他,并非想象中顶天立地的巨魔,身形与常人相仿,甚至略显消瘦。身着一袭仿佛由最深沉夜色编织而成的古朴长袍,袍角无风自动,其上没有任何纹饰,却仿佛流淌着湮灭星辰、终结纪元的光泽。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并非看不清,而是其存在本身,就在不断扭曲、否定着周围的光线与感知,任何试图直视他面容的行为,都会导致神魂剧痛,意识混乱。
唯有一双眼睛,清晰无比。
那不是眼睛,那是两潭深不见底、吞噬一切光线的纯粹黑暗!目光所及,空间自行塌陷,法则哀鸣退避,仿佛他本身就是“存在”的对立面,是万物的终结,是绝对的“无”!
一股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恐怖威压,如同创世神只的意志,轰然降临,笼罩了整个天地!这威压并非针对某个个体,而是无差别地作用于所有存在!元婴巅峰!而且是凌驾于此界认知范畴的、源自域外、本质截然不同的元婴巅峰!
在这威压之下,刚刚还璀璨夺目的四象镇魔光柱,猛地向内一缩,光芒黯淡了三分!林小凡闷哼一声,感觉仿佛有无数座世界同时压在了身上,混沌金丹疯狂震颤,几乎要停止旋转!化身阵灵的四兽,更是发出了痛苦的闷哼,他们的本源在与这绝对的力量进行着最直接的对抗!
下方,所有都市的防御阵法如同泡沫般接连破碎,修士们如雨点般从空中坠落,凡成一片,生死不知。绝望,如同最寒冷的冰霜,瞬间冻结了所有残存的希望。
天魔主,真身……降临!
他甚至没有看向严阵以待的林小凡与四象镇魔阵,那纯粹的黑暗瞳孔,淡漠地扫过下方这片对他而言如同脆弱玩具的世界,一个冰冷、漠然、仿佛源自规则本身的声音,直接在所有幸存生灵的心神间响起,不带丝毫情感:
“此界……归墟之时……已至。”
言出法随!
随着他的话语,那定格的血云与魔光再次涌动,并且变得更加狂暴!大地之上,无数道深不见底的裂缝凭空出现,炽热的魔焰从地心喷涌而出!天空之中,血色的雷霆如同灭世之鞭,疯狂抽打着满目疮痍的大地!
他仅仅只是存在,只是降临,便已引动了整个世界的崩溃前兆!
“魔头!休得猖狂!”
就在这时,一声蕴含着决死意志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强行撕裂了那令人窒息的魔威!是林小凡!
他深知,绝不能再让天魔主肆意释放威压,否则不等交手,此界生灵的意志便将先一步彻底崩溃!他必须出手,必须将这灭世的焦点,吸引到自己身上!
“四象轮转,镇魔诛邪!”
林小凡双手结印,体内混沌至暗金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四兽所化的阵灵发出震天咆哮,将所有的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中央的镇魔杵!
“嗡——!!!”
镇魔杵光华暴涨,那通天彻地的光柱瞬间凝实了数倍,化作一柄仿佛由纯粹净化法则与混沌本源构成的巨大光矛,带着一往无前、诛灭万邪的煌煌天威,撕裂凝固的空间与魔光,朝着苍穹之上那道漠然的身影,悍然刺去!
这一击,汇聚了林小凡与四兽的巅峰之力,融合了混沌青莲的本源气息,更激发了镇魔杵的真正神威!其威力,已然超越了寻常元婴后期的范畴,足以一击重创甚至灭杀元婴后期的大能!
光矛过处,空间被犁出一道纯净的沟壑,所有魔气、血云、邪光,尽数被净化、驱散!这是凝聚了此界最后希望的一击!
然而,面对这足以毁天灭地的恐怖攻击,天魔主甚至没有丝毫动容。他只是缓缓抬起了那只仿佛由绝对黑暗构成的手,对着那撕裂天地而来的净化光矛,轻轻……一指点出。
没有光华,没有声响,没有能量碰撞的爆鸣。
只有……湮灭。
那凝聚了林小凡与四兽全部力量、激发镇魔杵神威的净化光矛,在距离天魔主指尖尚有百丈之遥时,便如同遇到了无形壁垒,其前端的净化之光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消散,构成光矛的法则结构寸寸崩解,最终,在距离指尖十丈之处,彻底化为虚无,仿佛从未存在过。
轻描淡写,一指湮灭!
“噗——!”
阵法核心,林小凡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周身气息瞬间萎靡,混沌金丹光芒黯淡,布满了细密的裂痕!四兽所化的阵灵同时发出凄厉的哀鸣,光柱剧烈晃动,几乎要维持不住形态!
差距……太大了!
元婴巅峰,与此界力量本质的绝对差距,如同无法逾越的天堑!
天魔主那纯粹的黑暗瞳孔,第一次,缓缓转动,落在了下方那依旧在顽强闪耀的混沌光柱,以及光柱中那个渺小却敢于向他挥刃的身影之上。
“有趣的……虫子。”
他的声音依旧淡漠,却带上了一丝……仿佛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冰冷的好奇,与一丝……不容置疑的审判。
“便让你……见证……真正的……绝望。”
真正的战斗,或者说……单方面的碾压,此刻,才刚刚开始。而希望,已然如同风中之烛,摇曳欲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