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州的六月像个大蒸笼。凌岳站在码头上,汗珠顺着鬓角滚进衣领,看着“海外建设队”的船缓缓离岸。船帆上绣着“巴州工匠营”的黑布旗,领头的周师傅攥着工具包,冲他喊:“将军放心!我带了铸钱的模子,还有给娃娃们的课本——我写了‘大宋钱法启蒙’,教他们认‘通宝’!”
凌岳望着船影,想起阿福的信。这时,郑五的身影从码头尽头晃过来,黑色水手服上沾着盐渍,手里捧着个漆盒:“将军,日本国王的回信!”
凌岳打开漆盒,里面是卷洒金笺,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诚意:“大宋巴州凌将军麾下,闻贵国商船载奇货而来,朕心甚悦。朕愿开放长崎港,免税三年,迎贵国商队。另,遣使者随郑将军赴巴州,商议通商细节。”
“好!”凌岳把信递给身边的墨衡,“告诉日本使者,我们的大宋水师会护商队周全,但清剿浪人——得他们自己来。咱们要的是生意,不是战争。”
郑五咧嘴笑:“将军,日本那边的浪人确实凶,但国王说了,只要咱们帮他把浪人赶出九州,他愿把硫磺矿的开采权给咱们。”
凌岳点头:“可以谈。但硫磺矿要归‘巴州沈氏’和日本国王共有——赚的钱,分三成给日本百姓做救济。”
郑五愣了愣,随即竖起大拇指:“将军,您比贾似道会做生意!”
午后,凌岳带着苏婉清去看工匠队准备的物资。仓库里堆着铸钱炉的砖胚、巴州的犁头、还有给土着孩子的蔗糖和课本。苏婉清拿起一本课本,封皮是粗布做的,上面画着“巴州通宝”和吕宋的孩子:“凌岳,你连课本都准备了?”
“要教他们认字。”凌岳摸着课本上的图画,“会认字,才会算账,才会做自己的生意。不然,他们永远是被剥削的土着。”
苏婉清靠在他肩头:“你总是这么想。当年在巴州教棉农纺线,现在教吕宋孩子认字——你不是在扩张帝国,是在种种子。”
凌岳笑了:“种子发了芽,才会变成大树。”
第三天清晨,他们坐船去吕宋。海上的风卷着咸湿的水汽,苏婉清晕船,靠在凌岳怀里:“凌岳,你当年去吕宋,是不是也这么难受?”
“比你还惨。”凌岳摸着她的头发,“吐得连黄胆水都出来了,还是阿骨打首领给我喝了椰汁酒,才缓过来。”
苏婉清笑出声:“原来你也有这么糗的时候!”
吕宋的沙滩还是那么软。阿骨打首领带着族人举着芭蕉叶跑过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光脚的孩子,手里攥着用鲜花编的花环。阿福从人群里挤出来,扑进凌岳怀里:“将军!你看我铸的钱!”
他摊开手心,是枚刚铸好的“巴州通宝”,铜质精良,刻着清晰的篆字。凌岳接过钱,指尖碰到阿福掌心的薄茧:“阿福,你学得真快。”
“是周师傅教得好!”阿福仰着头,眼睛亮得像星子,“我们族里的小娃娃,都想要一块。他们说,这是‘大宋的金星星’,能保佑他们长大读书。”
凌岳把钱塞进阿福手里:“给娃娃们。告诉他们,这钱不是‘金星星’,是他们自己赚来的。”
傍晚,族里在椰林里摆了盛宴。烤全猪的香气飘得很远,阿骨打端着陶碗,里面是椰汁酿的酒:“凌将军,谢谢你。我们吕宋再也不用人抢东西了。我们自己铸钱,自己种稻,自己的娃娃能读书——这都是你给我们的。”
凌岳举起陶碗,酒液辛辣却温暖:“因为你们愿意学。愿意学的人,永远不会穷。”
苏婉清抱着个小娃娃,教他唱江南的儿歌:“茉莉花,开得白,巴州的哥哥来卖糖……”小娃娃跟着唱,声音奶声奶气,惹得周围的土着都笑了。篝火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像撒了把星星。
深夜,凌岳站在码头上,望着海面上的月亮。苏婉清走过来,手里拿着件织锦披风:“夜里凉,披上。”
凌岳接过披风,闻到上面的茉莉香:“苏东家,这次来,没白跑吧?”
“当然。”苏婉清靠在他怀里,“我看到了吕宋的孩子,看到了铸钱炉,还看到了咱们的帝国——不是宫殿,不是军队,是这些愿意学、愿意拼的人。”
凌岳望着远处的海平面,风里传来吕宋的歌声。他知道,他的帝国不是冰冷的钢铁,不是辽阔的土地,是这些活生生的人,是他们的笑容,是他们的希望。
吕宋的铸钱声,飘过海面,传到巴州的城墙。凌岳知道,属于他的全球帝国,才刚刚开始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