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越下越大。
楚浩楠站在雪峰之巅，手里紧紧攥着那块指甲盖大小的血玉碎片。红色的光芒在雪地里显得格外妖异，仿佛是一只正在呼吸的魔眼。
苏晚晴站在他身旁，冻得嘴唇发紫，却倔强地不肯退后半步。
“先生，这块玉……”
“嘘。”
楚浩楠突然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手中的血玉，那原本冰冷的玉石，此刻竟然变得滚烫，甚至在微微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嗡——”
空气突然震荡了一下。
没有任何征兆，一道虚幻的白色身影，就像是从虚空中硬生生挤出来一样，缓缓浮现在两人面前。
那是一个身穿破旧道袍的老头，须发皆白，手里还提着个紫红色的酒葫芦。他虽然只是个半透明的虚影，但那股子玩世不恭、睥睨天下的气势，却让周围漫天的风雪都为之停滞。
苏晚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
“师……师父？”
楚浩楠看着这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老头子，你这出场方式，是不是有点太费电了？”
“臭小子，一见面就没好话。”
楚刑天的虚影翻了个白眼，拿起酒葫芦做了个喝酒的动作，虽然没喝到酒，但那副陶醉的表情却惟妙惟肖。
“老子要是不出来，你小子恐怕要把天都给捅个窟窿。”
“捅破天不好吗？”
楚浩楠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
“反正这天也够黑的，捅破了正好透透光。”
“少跟老子贫嘴。”
楚刑天收起嬉皮笑脸，目光落在楚浩楠手中的血玉碎片上，眼神瞬间变得深邃无比。
“你手里那玩意儿，是个烫手山芋。”
“我知道，锁魂血玉嘛。”楚浩楠淡淡说道。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楚刑天飘到楚浩楠面前，伸出虚幻的手指点了点那块血玉。
“这东西，不是普通的玉，它是‘引路石’，也是‘祭品’。”
“那个自称‘神主’的家伙，比你想象的要狡猾得多。他在葬神谷布下的局，根本就没指望能杀你，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借你的手，毁掉那个祭坛。”
楚浩楠眉头一皱：“借刀杀人？毁掉祭坛对他有什么好处？”
“置之死地而后生。”
楚刑天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葬神谷的祭坛是‘阳祭’，用来吸收天地灵气和活人精血。但想要打开通往昆仑墟核心的大门，光有阳祭还不够，还需要‘阴祭’。”
“所谓阴祭，就是要在极阴之地，用至阴之物作为引子，打通阴阳两界的壁垒。”
“他毁了葬神谷，就是为了将所有的因果和煞气，全部转移到下一个地点。”
楚浩楠眼神一凛，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地名。
“丰都？”
“聪明。”
楚刑天赞赏地点了点头。
“鬼城丰都，乃是华夏阴气最重的地方，也是传说中连接阴阳两界的节点。那家伙现在肯定已经躲到了丰都的‘鬼门关’下，准备利用那里积攒了千年的阴煞之气，强行冲关。”
“一旦让他成功，他不仅能重塑肉身，甚至可能……直接跨过武神境，触摸到那个传说中的‘陆地神仙’的门槛！”
“陆地神仙？”
苏晚晴忍不住惊呼出声。
对于武道界的事，她虽然了解不多，但也知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那是超越凡俗，近乎神话的存在！
“怕了？”
楚浩楠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有我在，神仙也得趴着。”
他转头看向楚刑天，眼中战意升腾。
“老头子，你就直说吧，怎么搞？”
“简单。”
楚刑天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他想借阴煞之气冲关，你就去给他加点料。这块血玉碎片，就是关键。”
“这东西吸收了葬神谷的爆炸余波，里面蕴含着极不稳定的狂暴能量。你只要带着它进入丰都，找到他在鬼门关布下的阵眼，然后……”
楚刑天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轰！”
“用这块玉，引爆他聚集的阴煞之气。到时候，别说冲关了，他会被万鬼反噬，连渣都不剩！”
“听起来很刺激。”
楚浩楠把玩着手中的血玉，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
“不过，丰都那么大，鬼门关又是传说中的地方，具体在哪？”
“这就得靠你自己了。”
楚刑天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显然这道神念投影维持不了太久。
“记住，丰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活人莫入，死人莫出。你想进去，就得先让自己变得像个‘死人’。”
“还有，小心那个‘神主’身边的女人。”
“女人？”楚浩楠一愣。
“对，一个很麻烦的女人。她不是人，也不是鬼，是……”
楚刑天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也开始消散在风雪中。
“是什么？老头子你把话说完啊！”
楚浩楠有些无语地喊道。
“是……傀……儡……”
最后两个字飘散在空中，楚刑天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傀儡？”
楚浩楠眉头紧锁。
这个老家伙，每次都喜欢故弄玄虚，话说到一半就跑路。
“先生，我们现在就出发吗？”
苏晚晴看着楚浩楠，虽然心中充满了担忧，但眼神依旧坚定。
“不急。”
楚浩楠摇了摇头，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
“老头子说了，想进鬼门关，得先让自己像个死人。贸然闯进去，只会打草惊蛇。”
他从怀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赵山河恭敬的声音。
“先生，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一下，最近丰都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活动，或者是……盛会。”
“盛会？”赵山河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先生，您这一问还真巧。下周就是中元节，也就是俗称的鬼节。听说丰都那边要举办一场盛大的‘百鬼夜行’祭祀大典，吸引了不少游客和……奇人异士。”
“百鬼夜行？”
楚浩楠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有点意思。”
“帮我安排一下，弄两个身份。要那种不起眼的，最好是……道士，或者神棍。”
“啊？”赵山河有点懵，“先生，您这是要……”
“微服私访。”
楚浩楠挂断电话，看着苏晚晴，脸上露出一丝坏笑。
“委屈你了，苏大总裁。这次咱们不坐私人飞机，也不住五星级酒店。”
“咱们去体验一下，江湖术士的生活。”
苏晚晴眨了眨眼，随即噗嗤一笑，原本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
“只要跟你在一起，当乞丐我也愿意。”
……
三天后，丰都城外。
一辆破旧的绿皮大巴车，喘着粗气停在了尘土飞扬的国道旁。
车门打开，下来一男一女。
男的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手里拿着个破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铁口直断”四个大字。他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眼神却透着一股子慵懒和不羁。
女的则穿着一身素布麻衣，脸上蒙着一层薄纱，只露出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手里提着个旧木箱，像是个跟随师父走江湖的小徒弟。
这两人，自然就是乔装打扮后的楚浩楠和苏晚晴。
“师父，咱们这是到哪了？”
苏晚晴压低声音，学着江湖口吻问道，虽然极力掩饰，但眼角眉梢还是透着一股子新奇和兴奋。
这种角色扮演的游戏，对她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总裁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
“丰都，鬼城。”
楚浩楠看着远处那座笼罩在阴霾中的城市，压了压头上的破道冠，声音懒散。
“阴气森森，果然是个养鬼的好地方。”
此时正值黄昏，夕阳如血，洒在丰都城那黑色的城墙上，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城门口，人流如织。
但奇怪的是，这些人里，有一半都穿着奇装异服。有和尚，有道士，有穿着寿衣的老头，还有涂脂抹粉、面色惨白的怪人。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眼神警惕，仿佛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来，那老头说得没错。”
楚浩楠混在人群中，感受着四周那若有若无的真气波动。
“这小小的丰都城里，现在至少藏着几十个宗师级的高手。看来为了那个‘百鬼夜行’，各路牛鬼蛇神都出动了。”
“先生……哦不，师父，我们怎么进去？”
苏晚晴看着城门口那几个盘查森严的黑衣守卫，有些担忧。
那些守卫虽然穿着保安制服，但眼神锐利，手掌宽大，一看就是练家子。而且，他们手里拿着特殊的仪器，每一个进城的人都要经过扫描。
“硬闯肯定不行，容易暴露。”
楚浩楠摸了摸下巴上的假胡子，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胖胖的道士身上。
那胖道士正被守卫拦住，似乎是因为身上带了什么违禁品，正在那急得满头大汗，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有了。”
楚浩楠嘿嘿一笑，拉着苏晚晴走了过去。
“走，咱们去蹭个‘团’。”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胖道士身后，伸手在对方肩膀上重重一拍。
“哎呀！这不是茅山派的王胖子吗？怎么，也被拦住了？”
胖道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一脸懵逼地看着楚浩楠。
“你……你谁啊？”
“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师兄啊！”
楚浩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同时暗中传音入密，声音直接在胖道士脑海中炸响。
“想进城就配合我，不然我现在就喊你身上带着僵尸粉。”
胖道士浑身一激灵，看着楚浩楠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间明白遇到高人了。
他眼珠子一转，立马换上一副惊喜的表情，一把抱住楚浩楠，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师兄！我想死你了！你怎么才来啊！”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认亲戏码给整懵了。
那几个守卫也是面面相觑。
“行了行了，别嚎了。”
守卫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既然是一起的，那就赶紧进去！别挡着后面的人！”
“得嘞！谢谢官爷！”
楚浩楠拱了拱手，拉着苏晚晴，拽着胖道士，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丰都城门。
刚一进城，一股阴冷刺骨的寒风便扑面而来。
楚浩楠眯起眼睛，看着街道两旁挂满的白灯笼，以及那些在风中摇曳的招魂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神主，我来了。”
“你的这出大戏，我也来给你添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