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一种近乎凝滞的紧张氛围中,又过去了一天。
陈长生如同一个沉入水底的巨石,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活动和能量波动,所有的精神都用来维系山洞的“深度隐匿”状态,并通过《星辰镜像术》和《星路辨识》,如同最敏感的声呐,被动接收着外界的每一丝异常。
阿星也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紫水晶般的眸子时不时望向洞口方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整个山洞在她和陈长生的共同努力下,仿佛真的从这片空间中“淡化”了出去,气息与周围混乱的能量环境完美融合,若非提前知晓,几乎难以察觉这里还存在一个如此稳定的空间。
终于,在陈长生的感知中,那支队伍抵达了这片区域的外围。
通过《星辰镜像术》被动反馈回来的、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般的模糊影像,陈长生“看”到那十几名修士停在了距离山洞约莫十数里外的一片相对平坦的破碎谷地中。这个距离,对于金丹修士而言,若是毫无阻碍,瞬息可至。但在这虚空裂缝带,十数里却意味着无数潜在的危险和需要小心探索的路径。
那名手持青铜罗盘的黑袍老者站在队伍最前方,他手中的罗盘此刻正散发出更加明亮的幽光,指针高速旋转,时而指向某个方向,时而又剧烈摆动,显得极不稳定。老者眉头紧锁,不断打出法诀,额头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厉老,如何?可曾锁定那异宝气息源头?”队伍中,一名身着锦袍、面容倨傲的中年男子开口问道,他气息沉凝,赫然是一位金丹后期修士,似乎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人之一。
被称为厉老的黑袍老者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古怪……甚是古怪!罗盘明明指示这片区域残留着那高等天材地宝的气息,但到了此处,气息却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混乱空间,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仿佛……仿佛那宝物本就是这片环境的一部分!”
另一名身材高瘦、背负长剑的修士(同样是金丹后期)闻言,冷哼一声:“厉老,你的‘千机盘’莫非失灵了?我等耗费数日功夫,穿越重重险阻到此,若最终是一场空,哼……”
厉老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赵峰主,千机盘绝无问题。出现此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那宝物灵性极高,已与此地环境彻底共生,敛息之术登峰造极;二则是……此地另有玄机,或许存在一个极其高明的隐匿阵法,甚至是一处不为人知的洞天碎片!”
“洞天碎片?”那锦袍中年眼睛一亮,“若真如此,价值或许更在那异宝之上!”
背负长剑的赵峰主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山洞内,陈长生通过镜像术“听”到他们的对话,心中稍定。看来系统的深度隐匿和环境融合效果卓着,连专业的寻踪者都被迷惑了。对方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洞天碎片”上,这反而给了他更多周旋的时间。
“仔细搜查这片区域!任何空间异常都不要放过!”锦袍中年下令道。
十几名修士立刻散开,呈扇形向前推进。他们显得十分谨慎,各自施展手段探查。有人放出驯化的寻踪灵虫,有人施展洞察类法术,还有人拿出各种奇特的探测法器。
然而,在陈长生和阿星共同营造的、与环境深度融合的隐匿力场下,这些探查手段大多无功而返。寻踪灵虫在山洞所在的方位茫然盘旋,无法确定具体位置;洞察法术望去,只看到扭曲的空间和混乱的能量;探测法器的波动扫过,也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偶尔有一两道探查波动侥幸穿透了外围的混淆,触及到山洞隐匿屏障的边缘,也立刻被那层由“万化归虚”意境、道纹封印以及环境力场共同构成的“龟壳”悄无声息地化去、吸收。
陈长生甚至能感觉到,有几缕被化去的探查能量,反而被山洞自主吸收,补充了部分维持隐匿的消耗。
“啧,这龟壳,比想象中还硬啊。”陈长生内心吐槽,同时更加安心地躺着,维持着低能耗状态。
外面的队伍推进得极其缓慢,并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一些“邻居”的领地。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响起。一名金丹中期修士不小心踏入了一片看似平静、实则布满了细微空间锯齿的区域(阿星称之为“无声利齿”),护体灵光瞬间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整个人如同被投入了绞肉机,瞬间化作一团血雾,连金丹都未能逃脱。
队伍一阵骚动,更加小心。
不久后,另一名修士试图用飞剑试探一处能量扭曲点,结果飞剑刚进入那片区域,就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抓住,猛地拽入了深处,与他失去了联系。那修士闷哼一声,脸色一白,显然心神受创。
接二连三的意外,让这支队伍的步伐变得更加迟缓,气氛也更加凝重。他们意识到,这片区域比他们之前穿越的任何地方都要诡异和危险。
“厉老!不能再这样漫无目的地搜下去了!”赵峰主脸色阴沉,“此地凶险异常,弟子们折损不起!必须想办法逼那隐匿之物现身!”
锦袍中年也看向了厉老:“厉老,你可有办法?”
厉老盯着手中依旧旋转不定、指向模糊的千机盘,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寻常探查手段无效,看来只能行险了!老夫有一术,可引动此地混乱的空间之力形成短暂的‘共振’,若真有隐匿阵法或洞天入口,必会因此产生波动,暴露位置!”
“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此术动静极大,必定会惊扰此地更多的未知危险,后果难料!”
锦袍中年与赵峰主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
“动手!”锦袍中年沉声道,“找到目标,速战速决!总好过在此地徒耗兵力!”
厉老点了点头,不再犹豫。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灵力疯狂涌入手中的千机盘!那青铜罗盘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幽光,悬浮而起,盘面上的指针不再是旋转,而是开始以一种极高的频率剧烈震颤!
嗡嗡嗡——!
一股奇异的、带着强烈干扰意味的波动,以千机盘为中心,如同投入水面的巨石,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所过之处,周围原本就扭曲的空间仿佛被投入了石子的水面,荡漾起更加剧烈的涟漪!一些原本隐匿的细微空间裂缝被强行显化、拉长!甚至远处那片“沉睡雷池”的银色光晕,都因此剧烈翻滚起来,隐隐有雷光闪烁!
山洞内,陈长生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到,整个山洞的隐匿屏障,在这股强大的空间共振干扰下,第一次产生了清晰的、水波般的荡漾!虽然尚未破裂,但就像平静的湖面被狂风吹皱,再也无法保持完美的“消失”状态!
“要暴露了!”陈长生心中一紧。
几乎同时,外界那厉老眼中精光爆射,猛地指向山洞所在的方向(虽然依旧模糊,但大致方位已然确定):“在那里!空间波动有异常!给我轰开它!”
锦袍中年和赵峰主毫不迟疑,瞬间出手!
锦袍中年祭出一方金色大印,迎风便涨,化作小山大小,带着万钧之势,裹挟着风雷之力,狠狠砸向山洞方位!
赵峰主背后长剑出鞘,剑鸣清越,化作一道百丈长的璀璨剑罡,凌厉无匹,直刺而去!
两位金丹后期修士的全力一击,威力足以开山断流!
而也就在山洞屏障剧烈荡漾,即将被外力强行轰击的刹那——
陈长生一直按在身旁那颗恢复了过半光泽的金色纹石上的手,微微一动。
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
而是……引导。
他将厉老那空间共振术的波动特性,混合着外界轰击而来的恐怖能量气息,以及自己的一丝“憋屈”和“愤怒”的意念,通过那颗作为“钥匙”的金色纹石,如同引信般,瞬间传递给了那面一直沉寂的、蕴含着无上道纹的石壁!
来吧,邻居们,开饭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