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目鬼市,并非一条传统意义上的街道,而是万妖城地底,一处被无数巨大溶洞串联起来的地下迷宫。这里没有阳光,唯一的光源,来自于洞壁上,那些,如同眼睛一般,镶嵌着的,散发着幽幽磷光的奇异矿石。空气中,没有城里的血腥与喧嚣,只有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以及,被压抑在死寂之下的,无数道,贪婪而警惕的目光。
这里的交易,不问来路,只认价值。货币,可以是灵石,也可以是寿元、记忆、功法,甚至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萧凡与柳如烟,走在这条,由骸骨铺就的道路上,每一步,都能感觉到,至少有数十道,来自阴影中的神念,如同黏腻的蛛丝般,在他们身上,来回扫视。若非,他们身上,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幻心阁的独特气息,恐怕,早已被,拖入某个黑暗的角落,啃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火老,我们去哪?”萧凡,以神念沟通。
“直走,去最中心那座‘百目之塔’。”火老的声音,无比凝重,“这鬼市,由一位,名为‘百目楼主’的古妖掌管。传闻,其本体,乃是,上古异种‘千眼魔蛛’,生性,最是公允,也最是贪婪。只有,在他那里,你拿出的东西,才不会,被直接抢夺,而是,能换来,最公道的价格。”
穿过数条,岔路繁多的甬道,一座,完全由那种,眼球状磷光矿石,堆砌而成的,诡异高塔,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塔前,没有守卫,只有一道,由光影,交织而成的门户。
萧凡,深吸一口气,拉着柳如烟,毅然,踏入了其中。
塔内,空间,比想象中,更为广阔。穹顶之上,悬挂着,成千上万颗,大小不一的光球,每一颗光球中,都封印着一段记忆,或是一件物品。而在这片空间的中央,一张,由无数,闪烁着微光的丝线,编织而成的大网之上,趴伏着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存在。
那,便是百目楼主。
他的上半身,是一名,面容枯槁,彷佛,风干了千年的老者。而他的下半身,则是,一头,狰狞的,长满了无数,转动不休的,复眼的,巨大蜘蛛!
“两个,人族的小家伙。”百目楼主,并未睁眼,他那,成百上千只复眼,却同时,锁定了萧凡二人。他的声音,嘶哑而古老,彷佛,是无数声音的叠加,“一个,身负天狐血脉,灵魂纯净。另一个……呵,有趣。一个年轻的躯壳里,竟藏着一个,腐朽的,不甘的,古老灵魂。”
萧凡,心中剧震!这老妖,竟一眼,便看穿了火老的存在!
“晚辈萧凡,前来,与楼主,做一笔交易。”萧凡,强压下心头的骇然,不卑不亢地道。
“交易?”百目楼主,发出,如同夜枭般的笑声,“凭你?还是凭你体内,那个,连残魂,都算不上的老家伙?你们,有什么,是本座,不能,亲手来取的?”
一股,浩瀚如渊海的恐怖威压,轰然降下!柳如烟,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萧凡,亦是,双腿战战,几乎,要跪倒在地!
“——凭一张,足以,让楼主,突破寿元桎梏的,上古丹方!”
就在此时,火老,借用萧凡的口,发出了一声,蕴含着无尽沧桑与傲然的怒喝!
那股威压,戛然而止。
百目楼主,那,一直紧闭的,属于人身的双眼,缓缓睁开。那,是一双,没有瞳孔,只有,无尽星河流转的,混沌之眼。
“……说下去。”
“丹名,‘逆命’。”火老的声音,透过萧凡的口,掷地有声,“非仙品,却,胜似仙品。其,不增修为,不添法力,唯一的作用,便是,以自身精血为引,燃烧天地气运,强行,为服用者,逆天改命,重塑生机,续接寿元!”
“此丹,早已,失传于上古。丹方,更是,被天道所忌。楼主,活了无尽岁月,可曾,听闻?”
百目楼主,沉默了。他那,成百上千只复眼,飞速地转动着,似乎,在搜索着,自己那,浩如烟海的记忆。许久,他,才,用一种,极为复杂的语气道:“……只在,最古老的妖神传承中,见过,寥寥数语的记载。传闻,此丹,乃是,禁忌之术。”
“丹方,给本座。”他,不再废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丹方,可以给楼主。但,晚辈,不要灵石,也不要法宝。”萧凡,接过了话语权,眼中,精光一闪,“晚辈,要一张,‘百目金帖’!”
“百目金帖?!”此言一出,塔内,那些,原本,只是在暗中看戏的,其他交易者,纷纷,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惊呼。
百目金帖,乃是,百目楼主,亲手所制,持此帖者,不仅,代表着楼主的信誉,更可在,三日后的万妖拍卖会上,无上限地,透支任何金额!事后,只需,以等价之物,偿还即可。这,是万妖城内,最顶级的身份与财富的象征!百年,也未必,能发出一张!
“你的胃口,比本座想象的,还要大。”百目楼主,深深地,看了萧凡一眼,“一张残缺的丹方,换一张金帖。你,凭什么,让本座相信,这丹方,是真的?”
“就凭,此丹,最核心的炼制之法——‘以魂为引,逆转药性’!”萧凡,傲然道出,火老,教给他的,最关键的一句法诀,“楼主,见多识广,当知,此法,早已,失传万载!”
百目楼主,再次沉默。那八个字,如同,八道惊雷,在他的识海中炸响!他,自然知道,这句话,代表着什么!那是,属于上古炼丹术中,最核心,最不可思议的,不传之秘!
“……好。”
许久,他,终于,吐出了一个字。
他,一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蛛腿,轻轻一划,一张,由不知名金色丝线,编织而成,上面,烙印着一只,狰狞独眼的请帖,便轻飘飘地,飞到了萧凡面前。
“丹方,留下。金帖,归你。”
萧凡,将早已准备好的,记载着丹方(残篇)的玉简,抛了过去,随即,一把,抓住了那张,轻如鸿毛,却,重如山岳的金帖。
他,对着百目楼主,深深一揖,转身,带着柳如烟,大步,走出了百目之塔。
在他身后,整个鬼市,彻底沸腾!
“天!那个人族小子,竟然,真的拿到了金帖!”
“他是谁?他,究竟,拿出了什么东西?”
“快!去查!此人,绝不简单!三日后的拍卖会,有好戏看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一种,比瘟疫,更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万妖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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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最阴暗的角落。
蝴蝶君,将一杯,刚刚饮尽的酒杯,轻轻放下。在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枚,小小的,气运结晶。
“消息,是我卖给你的。人,你也见到了。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他,对着身前的阴影,淡淡地道,“那丹方,价值几何?”
阴影中,百目楼主的声音,幽幽传来,竟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足以,买下,半座万妖城。”
“成交。”
蝴蝶君,站起身,斗笠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取出传讯金蝶,发出了,最新的情报。
“——鱼饵,已备好金钩。池中,所有的大鱼,都已,闻到了血腥味。”
“——拍卖会,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