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魂峡。
这里的地形正如其名，两侧是高达千仞的峭壁，中间是一条狭窄蜿蜒的古河道。河水早已干涸，只剩下嶙峋的怪石和呜咽的风声。这里是伏击的绝佳地点，也是死亡的温床。
此时，正午的阳光毒辣地烤着大地，连空气都因为高温而微微扭曲。
李啸趴在一块巨大的风化岩石后面，身上披着一件类似变色龙皮肤的“光学迷彩斗篷”——这是古不言用收割者的隐形技术和虫族变色基因结合捣鼓出来的新装备。
在他身后，是二十名星璇盟的精锐弟子。
但他们现在的样子，估计连亲妈都认不出来。
他们不再穿着飘逸的道袍，而是每人身上都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甲胄。这甲胄紧紧贴合着他们的肌肉线条，关节处长着倒刺，背部还有两对折叠的薄翼。
这就是李啸的新底牌——“虫装修士”。
这种“活体战甲”其实是一种寄生型共生虫。一旦穿戴，它会伸出微小的神经探针刺入修士的脊椎，将修士的神经反应速度提升三倍，力量提升五倍。同时，它还能在体表形成一层高强度的生物力场，甚至能自动吞噬周围的游离灵气补充宿主的消耗。
虽然代价是穿戴后会极度饥饿，并且精神上会受到虫族嗜血本能的影响，但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谁还在乎副作用？
“来了。”
耳机里传来苏婉清冷的声音。她此刻正驾驶着一架隐形的幽灵侦察机，悬停在万米高空，充当全队的“天眼”。
李啸透过热成像望远镜看去。
峡谷的尽头，烟尘滚滚。
一支庞大的车队正在缓缓驶来。
打头的是三台高达十米的“泰坦”级重装机甲。这种机甲就像是移动的堡垒，厚重的装甲板上满是弹痕，双肩扛着两门重型等离子炮，每走一步，大地都要震颤一下。
在泰坦机甲后面，是十几辆悬浮运输车。车上堆满了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晶石箱。那种纯净的能量波动，隔着几里地都能闻到。
“好多钱……”赤九渊趴在李啸旁边，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这要是抢回去，够咱们挥霍好几天的了。”
“别光看钱。”李啸低声喝道，“看后面。”
在运输车的周围和后方，跟着长长的队伍。
那是数百名衣衫褴褛的人类。
他们被一根根闪烁着电光的锁链串在一起，像是牲口一样被驱赶着前行。有老人，有妇女，甚至还有几岁的孩子。他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空洞，机械地迈动着双腿。旁边稍微走慢一点，就会被负责押送的“猎杀者”机甲一鞭子抽倒在地，然后就是一顿毒打。
“畜生！”
王铁柱握紧了狼牙棒，指节发白，“那是咱们的人！老大，咱得救他们！”
身后的虫装修士们也发出了低沉的咆哮声，共生虫甲感应到了宿主的愤怒，甲壳上的纹路开始亮起红光。
“冷静。”李啸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有些冷酷，“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那是活生生的人啊！”一名年轻的虫装修士忍不住说道，“再不出手，那个老头就要被打死了！”
李啸没有理会他，而是通过通讯频道问苏婉：“苏婉，扫描那些难民。我要详细的生命体征数据。”
“正在扫描……”苏婉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奇怪。”
“怎么了？”
“他们的心跳频率……完全一致。”苏婉的语气中透着一丝寒意，“几百个人，无论男女老少，心跳频率全部都是每分钟120下，一秒不差。而且……他们的体温比正常人高了整整五度。”
李啸的心猛地一沉。
体温高五度，那是高烧致死的温度。心跳同步，说明他们被某种统一的中枢控制了。
“还有……”苏婉继续说道，“在他们的丹田位置，我检测不到灵根或者气海，只能检测到一团……极不稳定的高能反应。这种能量特征，和我们之前见过的‘酸液重炮兽’体内的爆裂腺体非常相似，但更狂暴。”
真相大白。
这哪里是难民？这分明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生化炸弹！
收割者把这些俘虏改造成了移动炸弹，就是为了防止有人劫车。一旦有人靠近救援，这些“难民”就会瞬间自爆，将救援者炸成碎片。
好狠毒的算计。
“所有人听令。”李啸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随即被坚决取代。
“目标：全歼。包括……那些难民。”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王铁柱更是瞪大了眼睛：“老大，你疯了？那是人啊！那是咱们的同胞啊！”
“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李啸转过头，看着众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是炸弹。如果我们靠近，不仅救不了他们，我们自己也会死。星璇盟那几百个伤员，那五万大军，都在等着这些晶石救命。你们想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害死所有人吗？”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明白李啸说的是对的。但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要让他们对这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同胞下手，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老大……俺……俺下不去手。”王铁柱低下了头，虎目含泪。
“我知道。”
李啸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站了起来。
“所以，这个恶人，我来做。”
他拔出了背后的长剑。那不是普通的剑，而是这三年里，古不言用“位面之心”的边角料为他重铸的“混沌之剑”。剑身漆黑如墨，上面流动着仿佛星空般深邃的光芒。
“苏婉，给我标记所有引爆点。”
“已标记。”
李啸深吸一口气，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峡谷中央，拦在了车队的正前方。
“敌袭！”
收割者的AI瞬间反应过来。三台泰坦机甲同时抬起炮口，粗大的等离子光束如同雷霆般轰向李啸。
“哼。”
李啸冷哼一声，手中的剑猛地挥出。
“混沌剑意——裂空！”
一道漆黑的剑气横扫而出，竟然直接切开了那三道等离子光束！剑气余势不减，狠狠地斩在最前面的一台泰坦机甲上。
“滋啦——”
那台号称防御无敌的泰坦机甲，竟然像纸糊的一样，被从中间整齐地切成了两半！切口处光滑如镜，甚至连电路起火的时间都没有。
这就是现在的李啸。
这就是经历了骸骨位面生死磨砺后的实力。
“杀！”
李啸没有停留，身形如电，冲入了敌群。
“为了荣耀！”
“为了星璇盟！”
看到首领如此神勇，身后的虫装修士们也被点燃了热血。他们压下心中的不忍，咆哮着冲了出来。
既然那是炸弹，那就让它们在敌人手里爆炸！
“远程攻击！不要靠近难民！”曾璇大声指挥道。她抬起那只机械左臂，掌心裂开，一枚枚幽能飞弹呼啸而出，精准地点杀那些企图靠近虫装修士的“难民”。
“轰！轰！轰！”
那些被击中的“难民”瞬间爆炸。
果然如苏婉所说，他们的身体像气球一样炸开，喷射出充满腐蚀性的绿色毒液和巨大的冲击波。
这爆炸威力惊人，甚至连旁边的猎杀者机甲都被炸得东倒西歪。
“真的是炸弹……”王铁柱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破灭了。
他抹了一把眼泪，怒吼一声：“收割者！俺草你们祖宗！！！”
他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那些机甲身上。狼牙棒挥舞成了风车，所过之处，机甲碎片乱飞。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有了李啸这个箭头人物，加上虫装带来的恐怖增幅，这支收割者运输队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短短十分钟，战斗结束。
峡谷里到处是机甲的残骸和还在燃烧的火焰。
那些“难民”炸弹也被全部引爆，没有留下一个活口。虽然这很残忍，但这是唯一的选择。
“打扫战场！动作快！”李啸收剑入鞘，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但他必须保持冷酷，因为他是领袖。
“老大，找到了！”
古不言兴奋的声音传来。他此时正趴在一辆并未受损的指挥车上，破解着里面的数据终端。
“除了这一车队的高纯度晶石，我还发现了一个大家伙。”
李啸走过去，看着全息屏幕。
那是一张地图。地图上标记着一个名为“落日谷”的地方。而在那个位置，有一个醒目的红色骷髅标志。
“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隐秘的‘生化兵工厂’。”古不言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数据显示，收割者正在那里进行一项代号为‘熔炉’的绝密计划。而且……”
古不言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古怪。
“而且，它们在那里关押了一个特殊囚犯。系统给他的备注是——‘唯一能修复神机核心的人’。”
李啸的瞳孔猛地一缩。
神机核心？
那不就是……巨灵神的核心？
巨灵神之所以只能发挥出一半的战力，就是因为核心受损，而这种上古神机的构造极其复杂，就连古不言这个天才也无法完全修复。
如果能修复核心，让巨灵神恢复全盛时期的战力……那绝对是真正的战略级威慑！
“那个人是谁？”李啸急切地问道。
古不言调出了囚犯的资料。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老者的照片。他须发皆白，眼神狂傲，手里还拿着一把巨大的铁锤。
看到这张照片，一旁的赤九渊惊呼出声：“欧阳疯子？！这老家伙居然还活着？！”
“你认识？”
“太认识了！”赤九渊一脸见鬼的表情，“欧阳冶，修真界第一炼器宗师，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听说他为了炼器，曾经把自己的一条腿都扔进了炉子里祭剑！没想到他被收割者抓了。”
“他们抓他是为了什么？”
“肯定是为了‘熔炉’计划。”古不言分析道，“收割者虽然科技发达，但对灵器的理解远不如修真者。它们肯定是想逼迫欧阳冶为它们打造某种东西。”
李啸看着地图上的那个红点，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晶石有了，现在连升级巨灵神的机会也送上门了。
虽然那里肯定是龙潭虎穴，但如果不去，他会后悔一辈子。
“曾璇。”李啸转头看向正在指挥搬运晶石的曾璇。
“在。”
“通知苏婉，让复仇号做好接应准备。”李啸指着地图上的落日谷，“下一站，我们去这里。”
“去干什么？”
“去抢人。顺便……”李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把收割者的炉子给它砸了！”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虫装修士突然发出了警报。
“报！前方三里处发现不明武装人员！正在向我们靠近！”
“收割者的援军？”李啸手按剑柄。
“不……看起来不像。”那名修士的语气有些疑惑，“他们……穿着凡人的衣服，手里拿着……烧火棍？”
李啸一愣。
凡人？烧火棍？
在这个机甲横行的战场上，凡人拿着烧火棍出来溜达？这是嫌命长了吗？
“走，去看看。”
李啸一挥手，带着众人向着警报方向潜去。
他隐隐感觉到，在这个绝望的世界里，除了他们，似乎还有别的火种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