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老太太和崔嬷嬷的话就解了她心中疑惑。
“主子棋艺高超,奴婢自愧不如。”崔嬷嬷笑着认输,随后担忧的提醒:“主子,柳七已经背叛过主子一次,雍郡王府的事交给她怕是……”
老太太轻轻抬了抬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漫不经心道:
“如果我想的没错,柳七只怕会等柔则生下健康的继承人才会对雍郡王动手,不过,不要紧,让柔则生下有我们摆夷族血统的皇嗣本来就是原计划的一环,若是身体健康更好。”
崔嬷嬷不解,“可是,宫里那位已经有一位摆夷族血统的皇阿哥,若是扶持那位上位,不是……”
老太太没有抬头,素手将棋盘上的白子和黑子一颗一颗捡起来放到盒子里,突然问了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阿沁,你跟了我多少年!”
崔嬷嬷听到这话脸色大变,赶紧下了炕跪了告饶:
“主子饶命,是奴婢逾矩了!奴婢知错……奴婢……自从摆夷族归降就跟公主一起进入觉罗府,至今已有四十余年……”她浑身抖如筛糠,冷汗涔涔。
苗绾澜心中一惊,怪不得这老太太这么会摆谱,还敢私下用明黄色改的摆夷龙袍,原来是战败部族的公主。
莲须更是没想到,不停发出惊叹声,这瓜真大啊!
老太太冷哼一声,继续摆弄着手中的棋子,重新在棋盘上放上棋子,轻叹一声:
“是啊,四十余年,我老了,是个即将行将就木的老人,老幺正当年,不但成了皇帝的宠妃,还生下了有摆夷族血统的皇子,也怪不得你们这些人两头下注。”
话音落,崔嬷嬷磕头如捣蒜,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眼中也蓄满泪水,“主子,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奴婢,奴婢只是想要恢复我摆夷族昔日荣光。”
“昔日荣光?我摆夷族不过是云南边陲部族,哪来的昔日荣光?”老太太自嘲一笑,“那些不过是为了复仇的自欺欺人罢了,阿沁,我们颠覆不了大清。”
最后这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落在崔嬷嬷耳中,她整个人都愣住了,不解的看向眼前稳如泰山的主子。
老太太似乎来了兴致,笑着道:“你不会真的以为老幺成了舒妃,生了十七皇子,就能有机会篡夺大清皇位吧,你啊,当真是看不清局势,和老幺一样天真。“
”皇帝不会允许一个异族血脉的皇子成为继承人的,康熙是老了,不是昏头了。明面上的宠爱都不是真的宠爱,就是因为老十七没有争权的希望,所以皇帝才能放心宠爱。”
崔嬷嬷还是不明白,“主子,舒妃能继四妃之后再次封妃,十七皇子更是被康熙时时带在身边,那些宠爱人尽皆知啊!”
老太太终于转过头,有些怜悯的看向崔嬷嬷,“所以呢,所以你们认为这就能让康熙打破规矩,立一个异族皇子为太子?”
“就算康熙同意,你觉得宗室大臣能同意吗?满朝文武能同意吗?四妃能同意吗?现在的太子,圈禁的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那些皇子能同意吗?”
崔嬷嬷还是不甘心,“为什么不能,当年康熙也是汉妃所生,佟佳氏也是后面抬旗的。”
“你看,你们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还想要谋朝篡位?”老太太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中有一丝悲凉。
“昔日李世民明明有胡人血统,却对外宣称是汉人,你知道为何?
因这天下最多的是汉人,满族就区区几十万人想要统治千万汉人,他就必须要混合汉人的血脉,所以康熙时孝庄和当时朝臣为了稳定天下局势,最正确的选择,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所以,所以我们摆夷族是少数族裔,就……没有机会吗?”崔嬷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最后几个字的,只觉得满心的悲凉。
老太太看着她,微微颔首,“一丝机会也无,而且,下一任皇帝早就被包衣世家内定了。你们还想跟包衣世家虎口夺食?”
苗绾澜心中震惊不已,这个老太太看的倒是清楚,那她还将柔则养废送进雍郡王府,那目的……
“包衣世家!”崔嬷嬷喃喃自语,眼前似乎滑过现在斗的正欢的几位皇子背后的势力,最后颓然的跌坐在地。
“是了,他塔喇氏的大阿哥已经废了,赫舍里氏的太子被皇帝厌弃,血统纯正的十阿哥也是只知道吃喝玩乐……如今跳的最欢的竟都是包衣世家的皇子。”
“没希望了,没希望了……主子,主子……”她如同失了魂一般自言自语,陡然。
不对,她跟着主子那么久,主子竟然已经看懂了这些,为什么还要将柔则小姐培养成……那可是她的亲孙女啊。
主子一向运筹帷幄又心狠手辣,除非,她赫然抬头看向老太太,“您认为下任皇帝是四阿哥,所以才放任淑仪小主子和柳七违背您的命令,将柔则小姐……”
老太太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终于有人明白本夫人的布局了。阿沁,下任皇帝只可能是四阿哥,柔则就是毁掉四阿哥最重要的那步棋子。”
她心情极好,似乎想要释放心中的压抑,很是有耐心的解释,“如今大清国库空虚,贪污横行,康熙老了对老臣下不了手,需要一位铁血帝王才能稳住朝堂,康熙的选择只有四阿哥。
而且大阿哥废了,二阿哥眼看也要废了,其他几位争夺帝位的三阿哥不成气候,八九十三位阿哥只会拉拢人心,十三阿哥被康熙厌弃,十四阿哥根本就不是康熙的种……康熙没有其他选择。”
苗绾澜听到了什么,这位老太太也太手眼通天了,竟然知道是十四阿哥不是康熙的种,等等这不是她之前穿越甄嬛传中的设定,这个世界还是沿用了?
历史上的德妃要是知道,怕是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十-四-阿-哥-不-是-康-熙-的-种】莲须一字一顿的重复了刚刚老太太的话,随后整个顾昂团子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到处乱飞。
【哈哈哈,这大清是不是有什么绿帽子光环,之前民间传言顺治帝是洪承畴和孝庄的种,现在康熙的十四皇子被认证是德妃和其他人的孩子,最后甄嬛、沈眉庄也联手给胤禛戴绿帽子,笑死我了……】
【胤禛这个死渣爹,弄死委托人,结果真爱给他搞了一堆野孩子,我还以为是他的问题,没想到是爱新觉罗家自来就有帮别人养孩子的传统?】
苗绾澜满头黑线,心中想说小团子,你现在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人,不过想想算了,这孩子现在也是在替委托人发泄,就别打扰他的兴致了。
她继续看向光屏,画面中崔嬷嬷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一切,她直起身子,恭敬的给老太太磕头请罪,“奴婢错了,差点误了主子的大事,任凭主子发落。”
老太太没有说话,而是侧过身子快速抽出帕子捂住嘴,似是刚刚说了太多话,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声。
崔嬷嬷赶紧起身帮她拍背,眼中满是担忧,两人一起风雨同舟这么些年,面前的人在她心中既是主子也是亲人。
“怎么会?”崔嬷嬷声音带着哽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老太太好容易喘过气来,嘴角上却有一丝血迹,那张帕子更是血迹斑斑。
她心中自责不已,自己日夜伺候的主子,什么时候病了,她竟丝毫不知,还做出背叛主子,投靠小公主的事儿伤主子的心。
可看着主子涨红的脸色,她几乎是机械的端起一旁的茶碗小心翼翼拂开上面的茶沫子,“主子,您喝口茶,您别生气,奴婢错了,错了,您别生气……”
她反复低喃着,眼底全是懊悔。
老太太接过茶碗,连续喝了好几口,脸色这才好了几分。
“阿沁,本公主怕是没多少时日了,我这一生做了不少错事,为了报复大清,辜负了女儿,辜负了外孙女,可本公主不悔。”
她紧紧抓住崔嬷嬷的手,脸上是诡异的笑意,“你也算是错有错着,那秘药能绝了雍郡王的子嗣还能不被太医查出来,一定要,一定要给雍郡王用。”
“等到他继位,膝下只有柔则生的小皇子,大清的江山就一定会落入我们摆夷族的手中;若柔则的孩子活不下来……”
她眼中满是志在必得,“那就让小十七帮胤禛生几个皇子……咱们摆夷族的男女相貌出众,相信等雍郡王登基,年近半百的老皇帝和年轻力壮的小十七,那些后妃知道怎么选。”
“若是本公主等不到那一天,你就去老幺身边,帮我盯着她,若是本公主的血脉还在世,就不能让老幺的十七染指皇位,若是本公主的血脉没了,就用刚刚的方法,记住了吗?”
即使手被主子纤瘦的手抓的生疼,崔嬷嬷也没有喊疼,而是坚定的点点头,“主子放心,奴婢誓死完成主子交代的任务。”
“好,好,好,你下去吧!我要休息会,我太累了。”老太太虚弱的躺在炕上,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