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星域,东荒南域,一片古老的废墟深处。这里曾是上古妖族巨擘天妖宫的遗址,如今殿宇倾颓,断壁残垣,唯有中央那占地千里的白玉广场,在岁月的侵蚀下依旧保存完好,符文隐现,诉说着昔日的辉煌。三日后,此地便是“北斗盟会”召开之所。
此时,距盟会之期仅剩一日。白玉广场边缘,一座临时搭建、却气象万千的云台上,陆青阳与太阴神女月婵盘坐。云台悬于半空,混沌气与月华交织,自成一方净土,与周围泾渭分明。姬家、姜家、瑶池的使者化身早已离去,留下符诏与赠礼,表明了态度。
陆青阳正在闭目调息,巩固修为,消化葬帝渊一战所得。与至尊意志的隔空碰撞,虽凶险万分,却也让他对更高层次的力量有了一丝模糊的感悟,混沌万道火隐隐凝实,对蚀力的抗性与理解更深。仙胎在那一战后再次沉寂,但联系似乎更紧密了些。
月婵则手持一枚流淌着月华的古玉简,神念沉浸其中,参悟瑶池圣母刚刚遣人秘密送来的《太阴真经》补全篇,气息越发清冷空灵,与太阴大道更为契合。
“天帝,各方势力已陆续抵达,驻扎在广场四周。”玄诚子的声音通过传音入密传来,带着凝重,“摇光圣地、万初圣地、紫府圣地、荒古王家、风族等已至,占据了东、南、西三处最佳位置,气焰嚣张。北面,则被几个与禁区有染的古世家占据,阴气森森。中州大夏神朝、九黎神朝的使者也在远处观望,态度不明。西漠有几位苦行僧现身,南岭妖气隐现,北原冰原亦有古老气息靠近。鱼龙混杂,暗流汹涌。”
“知道了。”陆青阳睁开眼,眸中混沌生灭,平静无波,“天璇、姬家、姜家、瑶池的人到了吗?”
“我天璇之人已暗中布置在左近。姬家、姜家、瑶池之人也已抵达,但未公开现身,似在等待时机。”玄诚子回道。
陆青阳点头,不再多言。这场盟会,名为共商抗劫大计,实则是各方势力重新洗牌、划分阵营、试探虚实的舞台。而他,这个搅动风云的“混沌体”、“天庭之主”,无疑是众矢之的。
时间流逝,各方云集。白玉广场周围,旌旗招展,战车轰鸣,异兽嘶吼,一道道强大的气息冲霄而起,互相碰撞、试探,气氛压抑而紧张。谈论声、争执声、冷笑声不绝于耳,大多围绕“蚀力”、“禁区”、“混沌体”、“天庭”等话题。
“哼,混沌体?不过是一时运气,侥幸得了些机缘,便敢妄立天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西面,万初圣地的一位太上长老冷哼,声音不大,却清晰传遍四方。万初圣地与摇光沆瀣一气,素来敌视新兴势力。
“区区准帝,也配与我等古圣地平起平坐?若非仗着姬、姜几家庇护,早已尸骨无存!”紫府圣地的一位老道姑阴恻恻附和。
“听说他在葬帝渊惹怒了石皇至尊,真是不知死活!此番盟会,看他如何收场!”荒古王家的一位族老嗤笑,眼中闪过贪婪,对陆青阳的混沌本源垂涎不已。
“天庭?可笑!大劫当前,不思团结,反而另立山头,分裂北斗,其心可诛!”风族的一位强者义正辞严,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
这些言论,有意无意地传开,煽动情绪,孤立陆青阳。不少中小势力闻言,看向陆青阳所在云台的目光,也带上了疑虑、忌惮,甚至幸灾乐祸。
陆青阳恍若未闻,闭目养神。月婵亦神色清冷,不为所动。
“阿弥陀佛。”西漠方向,一位身披破烂袈裟、手持金刚杵的老僧口宣佛号,声音平和却蕴含佛力,压过杂音,“大敌当前,蚀力肆虐,禁区将出,诸位道友何必执着口舌之争?当思携手共度时艰才是。”
“老秃驴,少在这里假慈悲!”南岭方向,妖云翻滚,传来一个粗豪的声音,属于妖皇殿的一位妖王,“你们西漠整日诵经,可曾见蚀力少了一分?要联手,也得有个领头的!我看,不如推举我妖皇殿为主,统御北斗,共抗大劫!” 妖皇殿虽未明确与禁区勾结,但向来强势,欲争主导。
“妖族也配统领北斗?笑话!”中州方向,一辆九龙拉着的黄金战车中,传出威严的声音,属于大夏皇朝的一位亲王,“我大夏秉承皇道,底蕴深厚,当为盟主!”
“皇道?我九黎以战立世,不弱于人!”另一侧,蛮荒气息冲霄,九黎神朝的战车隆隆,有战神虚影浮现。
几大皇朝、神朝亦在争夺话语权,场面愈发混乱。
“够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而威严的女声响起,压过所有嘈杂。仙光洒落,一架由九只青鸾拉着的玉辇降临广场中央,仙陵使者——那位曾在帝关出现的老妪现身,身旁还跟着一名笼罩在飞仙光雨中的朦胧身影,气息比老妪更胜,乃是仙陵一位副陵主的化身!
“大敌当前,徒做口舌之争,徒惹人笑。”仙陵副陵主化身开口,声音缥缈,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盟会,乃为共商抗劫大计,非是争权夺利之所。蚀力之源,禁区之祸,方是心腹大患。”
她目光扫过全场,尤其在陆青阳的云台上停留一瞬,闪过一丝冷意,随即移开:“当务之急,是厘清责任,统合力量。有些人,身怀不祥,招惹祸端,却不知收敛,反而聚众立派,分裂联盟,实乃罪魁祸首!”
矛头直指陆青阳!
“副陵主所言极是!”摇光圣主立刻接口,他亲自到场,立于一座星光璀璨的战车上,声震四方,“混沌体陆青阳,身负诡异蚀力,更怀不祥仙胎,屡次招惹禁区,致石皇至尊震怒,为北斗引来大祸!其所立‘天庭’,更是狼子野心,欲凌驾诸派之上,祸乱北斗!此等灾星,不除不足以安人心,不灭不足以抗大劫!”
“摇光道兄说得对!”万初、紫府、王家、风族等势力纷纷附和,杀气腾腾。
“交出混沌体,献出仙胎与青铜碎片,由我等共同处置,以息至尊之怒,方是正道!”王家族老王烈叫嚣,他伤势未愈,但对陆青阳恨之入骨。
“不错!天庭当立刻解散,混沌体当囚禁镇压,听候发落!”风族强者附和。
一时间,群情汹汹,矛头齐齐对准陆青阳。仙陵、摇光等势力显然早有勾结,欲借此盟会,联手施压,甚至围杀陆青阳,瓜分其造化!
姬家、姜家、瑶池、天璇等势力之人脸色难看,却未立刻发声,似乎在等待什么。
面对千夫所指,陆青阳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目光平静,扫过叫嚣最凶的几人,如同看跳梁小丑。
“说完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与威严。
广场一静。
“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招惹祸端,分裂联盟。”陆青阳站起身,走到云台边缘,混沌气自然流淌,眸光如电,“葬帝渊异动,蚀力扩散,禁区将出,乃天地大劫,非因我一人而起。我于帝关抗击蚀力,于紫薇星域血战群魔,于万帝碑前凝练道火,所为者,不过是求一线生机,护身后之人。何罪之有?”
他声音渐冷:“反倒是你们,摇光、万初、紫府、王家、风族……葬帝渊中,与地府、仙陵、妖皇殿勾结,设下祭坛陷阱,欲炼我献祭,迎接所谓‘至尊归来’,这又是什么行径?与禁区勾连,残害同道,这便是你们所谓的‘抗劫大计’?这便是你们标榜的‘正道’?”
“血口喷人!”摇光圣主色变,厉声呵斥。
“可有证据?”王烈冷笑。
“证据?”陆青阳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地府阎君、仙陵使者、妖皇殿妖王,皆在场,尔等敢让他们现身对质吗?还是说,他们此刻,正躲在某个角落,等着坐收渔利?”
话音落下,广场某些阴暗角落,隐隐有死气、仙光、妖气波动,但迅速隐去。
众人哗然。葬帝渊之事,细节并未完全传开,此刻被陆青阳当众揭破,顿时引起轩然大波。许多中立势力看向摇光等人的目光,变得惊疑不定。
“巧舌如簧!休要转移话题!”仙陵副陵主化身冷喝,“你身怀不祥,乃祸乱之源,这是不争的事实!今日盟会,乃为北斗苍生计,必须将你这变数清除!”
“清除?凭你们?”陆青阳笑了,笑容冰冷,“仙陵超然物外?不过是一群藏头露尾、觊觎仙缘、与禁区暗通款曲的伪君子!摇光圣地?传承星光大道,却行龌龊之事,与地府勾结,其心可诛!还有你们……”他指向万初、紫府、王家、风族等人,“蝇营狗苟,为一己之私,置北斗苍生于不顾,也配谈大义?”
“放肆!”
“狂妄!”
“拿下他!”
摇光圣主、王烈等人暴怒,气息爆发,就要动手。仙陵副陵主化身亦目光冰寒,锁定陆青阳。
“阿弥陀佛,陆施主,此言过了。”西漠老僧皱眉。
“混沌体,你虽有理,但如此树敌,非智者所为。”大夏皇朝亲王摇头。
九黎神朝强者冷笑旁观,乐见其成。
气氛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就在此时——
“轰!”
一股霸烈无匹、仿佛可焚尽诸天的恐怖热浪,自天际席卷而来!九轮大日横空,拉着一辆黄金战车,碾过苍穹,降临广场!战车上,立着一名身披太阳神袍、头戴帝冠、面容模糊、气息如渊似海的老者虚影!其身后,跟着数名气息炽盛、如同火神般的强者。
“太阳神教!是太阳神教的老教主!他竟出关了?!”有人惊呼。
太阳神教,与太阴神教并列的人族无上大教,传承自太阳圣皇,虽曾遭大劫,但底蕴犹存,老教主更是一尊活化石,修为深不可测!
几乎同时,另一侧月华漫天,清辉洒落,一架月宫宝辇驶来,太阴神教的当代教主亲临,是一位风华绝代、气息冰冷的宫装美妇,与月婵隐隐有几分相似。
紧接着,龙吟震天,妖皇殿的使者——一位生有龙角、气息恐怖的妖王降临,虽未明确表态,但立在那里,便是一种威慑。
更让人震惊的是,虚空裂开,一口弥漫着万物母气的鼎炉虚影沉浮,姜家恒宇炉投影显现,姜桓老祖的化身傲立其上,睥睨四方。另一侧,镜光闪烁,姬家虚空镜投影沉浮,姬玄明化身负手而立。月光朦胧,瑶池西皇塔投影亦显化,瑶池圣母化身朦胧可见。
三大极道世家,同时以帝兵投影显化,为陆青阳站台!再加上太阳、太阴两大神教教主亲至,妖皇殿使者旁观,局势瞬间逆转!
“姬家、姜家、瑶池,你们真要为了此子,与天下为敌?”仙陵副陵主化身声音冰冷。
“天下?”姜桓老祖化身嗤笑,“就凭你们几个藏污纳垢、勾结禁区的东西,也配代表天下?陆小友为人族血战,尔等却在背后捅刀,也配谈大义?今日老夫把话放在这里,谁敢动他,便是与我姜家为敌!恒宇炉下,不吝一战!”
“虚空大帝一生不弱于人,最恨宵小之辈。姬家,亦不惧战。”姬玄明化身淡淡道,虚空镜镜光流转,锁定仙陵副陵主。
瑶池圣母化身未语,但西皇塔垂落仙光,表明了态度。
太阳神教老教主虚影看向陆青阳,目光如炬:“小子,紫薇星域,你救过我教残部。太阳神教,欠你一个人情。今日,老夫还了。” 太阴教主亦对月婵微微颔首。
摇光圣主、王烈等人脸色铁青,仙陵副陵主化身目光闪烁。他们没想到,三大极道世家态度如此强硬,更引来了太阳、太阴两教!
“好!好!好!”仙陵副陵主化身连说三个好字,杀气凛然,“既然尔等执迷不悟,那便……”
她话音未落,异变再生!
“咚——咚——咚——”
苍茫的号角声,仿佛自远古传来,震动星空。一股浩瀚、磅礴、带着无上威严与岁月沧桑的气息,自北斗星域之外弥漫而来!
“这是……太古战争的号角?!”有活化石骇然失色。
只见星空深处,虚空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一艘庞大到无法想象、仿佛由星辰铸造、烙印着无数先民祭祀、征战神魔图案的古老战船,缓缓驶出!战船之上,旌旗猎猎,旗上绣着古老的图腾——一口钟,一座塔,一面镜,一尊炉……皆是极道帝兵的图案!更有一股凌驾于诸天之上、让万道共鸣的皇道气息笼罩!
战船船头,立着数道身影,气息皆深不可测,为首者,是一名身着麻衣、头发稀疏、面容古朴、仿佛从历史尘埃中走出的老者。他手中,持着一杆残破的青铜战矛,矛尖染着干涸的帝血!
“是……是神组织的接引使!还有……那些服饰……是神话时代的遗民?!”有见识广博的老者颤抖着说道。
“神话天庭的遗部?他们竟然现世了?!”
“还有那战矛……莫非是……”
麻衣老者目光沧桑,扫过混乱的广场,最终落在陆青阳身上,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声音干涩而宏大,响彻寰宇:
“奉帝尊法旨,接引……应劫之人!”
帝尊?!神话时代古天庭之主,那位疑似已成仙的至高存在?
全场死寂!所有人,包括仙陵副陵主、摇光圣主、乃至姜桓、姬玄明等人,全都震惊地看向那艘古老战船,以及船头那杆染血的青铜战矛!
应劫之人?指的是……陆青阳?
局势,再次发生谁也预料不到的惊天逆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