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妄的手指还按在匕首上，指节发白。
玉簪碎片贴着胸口，震得越来越急，像有人在他心口敲鼓。
对面的壬站在废墟边缘，灰雾不再翻涌，而是凝成一条笔直的线，从脚底延伸到头顶。
他那只完好的镜面眼缓缓转动，画面不再是混乱的数据流，而是重新校准后的清晰轨迹。
刚才那些幻象、噪音、二维码箭雨——全都被归档了。
像系统清理完垃圾缓存，现在进入高效运行模式。
壬抬脚。
不是试探，不是绕路，是直线逼近。
谢无妄立刻后撤半步，左肩伤口被牵动，血顺着小臂滴下来。
他没去擦，只是把匕首横在身前。
第一击来得极快。
灰雾在他眼前炸开，化作一柄无形刃，直劈面门。
谢无妄偏头，刀锋擦过耳侧，带下几缕发丝。
他顺势翻滚，落地时脚下一滑，碎石被血浸湿，打了个趔趄。
第二击紧随而至。
这次是横扫，目标腰腹。
他来不及完全躲开，只能收腹后仰，刀刃划破衣袍，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浅痕。
火辣辣地疼。
第三击是从地面突起的裂痕中钻出的灰刺，直冲咽喉。
谢无妄咬牙，左手撑地跃起，右腿蹬向旁边断柱，借力翻身落在三步之外。
刚站稳，就听见身后“轰”一声，那根柱子已被斩成两截。
他喘了口气。
这不是人打架，是程序在执行清除指令。
每一招都卡在反应极限的零点几秒内，没有多余动作，也没有情绪波动。
他低头看了眼系统界面。
混沌之瞳还在冷却，神纹忽明忽暗，距离可用还差二十秒。
因果值剩五千二，能换一次“草船借箭plus”，但已经没时间布置。
壬不给他机会。
第四击是双刃合击，左右夹击而来。
谢无妄矮身钻过缝隙，反手用匕首格挡右侧攻击，却被震得虎口发麻。
他趁势旋身，将冲击力转为转身动力，勉强拉开两丈距离。
可这点距离没用。
壬一步踏出，直接跨越空间，出现在他正前方。
第五击是掌击。
手掌没碰到他，但一股力量撞上胸口，像被铁锤砸中。
谢无妄整个人倒飞出去，后背撞上石台，喉头一甜，咳出一口血。
他靠着石台滑坐在地，右手仍死死攥着匕首。
壬走过来，步伐稳定，每一步都踩在相同的频率上。
他抬起手，灰雾再次凝聚成刃，指向谢无妄脖颈。
“你拖延不了结局。”
“秩序必须恢复。”
谢无妄抹掉嘴角的血，笑了下。
“你说的秩序……是不是那种，所有人按剧本走，连打喷嚏都要提前报备的那种？”
壬不答。
刀刃压下。
谢无妄猛地侧身，让刀尖擦过肩膀，同时左手抓起一把碎石，朝对方脸上扬去。
石头穿过灰雾，毫无作用。
但这一瞬的干扰让他抢回半息时间。
他撑地起身，踉跄后退，背靠一根残存的立柱。
四周全是塌陷的石块和断裂的横梁，没有掩体，没有退路。
壬再次逼近。
这次他双手合十，灰雾缠绕指尖，开始编织某种符文阵。
谢无妄认出来了。
这是终结技的前兆。
上一回被打断是因为铃铛共振，可现在铃声已停，没人帮他制造干扰。
他必须自己创造机会。
他盯着自己的匕首。
刀身沾了血，滑腻腻的。
刚才那一脚踹断支撑柱的动作太猛，右腿肌肉还在抽搐。
但他不能停。
只要他还站着，剧情就没结束。
壬的符文阵成型了一半，灰雾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几何图形，每一笔都精准无比。
谢无妄忽然动了。
他不再后退，而是迎着壬冲上去。
第六次交锋。
匕首对灰刃。
“铛！”
金属撞击声炸响。
谢无妄用尽全力格挡，却被震得手臂发麻，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他滚了两圈，甩掉眩晕，立刻爬起来。
第七次。
他主动进攻，扑上前挥刀。
壬侧身避开，反手一掌拍在他肋下。
痛感瞬间炸开，像骨头被拧了一下。
第八次。
谢无妄佯攻上路，实则低扫下盘。
壬跳起，灰雾化作锁链从天而降，直扑他手腕。
他缩手，匕首险险避开，但衣袖被斩断，手臂上多了一道血痕。
第九次。
两人同时出手。
刀与刃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
谢无妄感觉整条右臂都在发抖。
体力快到极限了。
第十次。
壬的攻击变得更密，几乎不留空隙。
谢无妄只能被动防守，一步步被逼向角落。
他的呼吸越来越重，脚步也开始不稳。
第十一击是斜劈。
他勉强抬臂挡住，却被巨大的力量压得单膝跪地。
第十二击是横斩。
他翻滚躲开，但左腿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第十三击是从背后突袭的灰刺。
他听到风声，本能地向前扑倒，刺尖擦过后背，撕开衣服和皮肉。
他趴在地上，喘得厉害。
视线有些模糊。
壬站在他面前，举起手，最后一道符文即将完成。
灰雾形成的阵图悬浮在半空，散发着压抑的气息。
谢无妄知道，这招要是放出来，他必死无疑。
他抬头，看着壬那只镜面眼。
里面映出的是他自己：满身是血，狼狈不堪，却还握着匕首。
他忽然笑了。
“你算过吗？”
“我能在多少种情况下活下来？”
壬的手顿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谢无妄动了。
他不是攻击壬，而是猛地转身，一脚踢向身后那根挂着残铃的铜索。
“叮——”
一声轻响。
铃铛晃动，发出微弱的共振。
虽然不如之前强烈，但这声音正好和玉簪碎片产生共鸣。
整个密室的空间轻轻一震。
壬的动作出现了一丝迟滞。
镜面眼中闪过一帧乱码。
就是现在！
谢无妄强撑起身，不再犹豫，扑向壬脚下尚未完成的符文阵。
他不是要打人，而是用匕首狠狠划过阵图边缘的一条符线。
“嗤——”
灰雾剧烈波动，阵图光芒闪烁，随即崩解。
壬猛然抬头，灰雾翻腾。
“你……又破坏规则。”
谢无妄退后几步，靠在断墙上，大口喘气。
“我不是破坏。”
“我只是换个玩法。”
壬站在原地，没有立刻追击。
他的镜面眼重新开始运算，数据流快速滚动。
谢无妄知道，下次攻击会更狠。
但他也感觉到，右眼的灼热正在减弱。
混沌之瞳，快要好了。
两人隔着废墟对视。
谁都没有说话。
然后，壬抬起了手。
这一次，灰雾没有凝聚成刃，而是化作无数细链，如蛛网般铺开，封锁所有方向。
谢无妄握紧匕首，准备迎接下一波交锋。
就在这时，怀里的玉簪碎片突然剧烈震动，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
仿佛在警告什么。
谢无妄低头看了一眼。
下一秒，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壬的影子，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