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位大比第四轮的第二天,十二星宫萧琴月对战琉璃殿江子彻。
对峙的平衡被江子彻率先打破。
他原本冰蓝色的右瞳深处,蓦然涌现出一点熔金之色,随即如烈焰般扩散、流淌,最终整个瞳孔化作炽烈宛若燃烧的熔金。
与之相对的,是更为狂暴纯粹的冰蓝灵力自他体内喷薄而出,寒潮过处,坚逾精铁的地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丝丝缕缕极致冰霜烙满蛛网般的龟裂。
一股沉寂了千载、仿佛来自时空尽头的古老意志,随着他瞳孔的蜕变轰然苏醒。
那并非简单的威压,而是源自血脉源头的、属于武神的战意。
这股战意无形无质,却蛮横地撕开了现实的帷幕,将整座演武场拖入一片沸腾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意志熔炉。
观战席上,各大门派的精英弟子无不胸口如遭重击,气血翻腾,脸色惨白。
豆大的冷汗自额角滚落,浸湿衣襟,却无一人敢擦拭,甚至无人敢大口呼吸。
方才还偶有低语的看台,此刻陷入一片死寂,唯有那源自灵魂层面的战栗与那弥漫天地、令人心悸的古老战意在无声咆哮。
武神血脉,开。
他身形未动,只是将手中「雪落无声」法杖向前微微抬起。
杖尖萦绕的至寒之气骤然坍缩、凝聚,瞬息间化为无数细如牛毛、却闪烁着锋芒的冰魄玄针。
它们无声悬浮,针尖齐齐指向萧琴月,每一根都凝练着穿透金石、冻结魂灵的极寒道韵。
下一刻,这场无声的暴风雪动了。
没有呼啸,没有轨迹,只有一片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冰冷的死亡之幕,覆盖性地刺向萧琴月周身。
从眉心、咽喉、心窍,到周身三百余处大穴与灵力节点,无一处遗漏。
这并非旨在绝杀,而是精密的试探,更是冷酷的逼迫。
逼迫那静立如月的圣女,必须在瞬间做出反应。
无论是闪避、格挡,还是以力破巧,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灵力的波动,都将在这无所不在的冰针罗网下,暴露更多深藏的信息。
萧琴月眼帘微垂,长睫在月辉中投下淡淡的阴影。
她身周那如水银般流淌的月华,流速骤然加快,由静谧的溪流化为环身疾走的星河。
那层原本柔和无形的月华结界,瞬间变得凝实、明亮,表面泛起层层叠叠、如水波荡漾般的清辉涟漪。
无数冰魄玄针激射而至,却在触及那片荡漾月华的瞬间,仿佛撞入了看不见的深海,又似陷入粘稠至极的无形力场。
那足以洞穿金石的凌厉速度骤然迟滞、衰减。
紧接着,至柔至韧的月华之力弥漫而上,将极寒锋锐的冰针无声包裹、分解、化纳。
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刺耳的碰撞。
只有漫天晶莹剔透的冰屑,在流转的月华映照下,闪烁着细碎的星芒,无声飘散,恍若一场静谧而绚丽的微型雪暴,在她身外三尺处诞生又湮灭。
月华结界之内,萧琴月依旧静立原地,衣袂飘飘,足下未动分毫。
江子彻眼中那抹熔金色的光芒微微一跳,如同暗火闪烁,但他唇线依旧紧抿,未发一言,神色间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然而,源自武神血脉深处那近乎本能的战斗感知,却已如最冷静的冰流,在他神识间无声地分析推演。
方才那足以瞬杀寻常更天境灵者的“冰魄玄针”,触及月华结界的瞬间,其蕴含的极寒道韵与穿刺之力,被一种至柔至韧、层层叠叠的力量以惊人的效率卸开、化散,最终被那纯粹清冷的月华本质净化、消融。
寻常的冰系灵技,无论多么精妙凌厉,恐怕都难以撼动这层看似轻薄、实则蕴含无穷太阴真意的月华壁垒。
江子彻不再进行无谓的远程消耗。
他向前,稳稳踏出一步。
脚下冰晶蔓延的擂台,发出低沉的嗡鸣。
“「永冻疆域」。”
四字落下,声音不高,却带着某种法则般的重量,沉沉砸在每一寸空气里。
这并非典籍记载的任何已知高阶灵技,而是脱胎于基础冰系灵技“银霜飞雪”,经由君浅凤的悉心点拨,在地之角万载雪山之巅与酷寒死寂中悟得真意,又历经玄冰龙晶的极致寒魄与地心火莲子的的淬炼调和后……最终孕育出的、只属于他江子彻的独一无二的领域。
以他足尖为始,冰蓝色的光芒不再仅仅是喷涌,而是如觉醒的深蓝潮汐,带着低沉的法则鸣响,汹涌漫过每一寸空间。
擂台坚固的地面、流动的空气、甚至那本应肉眼无法看见的光线,所有的一切,都在触及这光芒的瞬间,被强行烙印上一层厚重、剔透、流转着暗芒的永冻冰晶。
整个世界仿佛被拖入一块巨大而无瑕的蓝宝石内部,景象扭曲而瑰丽,却散发着令人灵魂凝固的死寂寒意。
温度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垂直跌落,在这里,不仅仅是物质的运动趋于停滞,就连无形无质的灵力流转,都仿佛被套上了万钧枷锁,变得无比粘稠、晦涩,每一次循环都艰难如逆水行舟。
这并非指向性的攻击,而是一种对“环境”本身的、霸道绝伦的篡改。
他在以自身道源与领域,强行将这座演武场,从现实的空间中切割出来,转化为一片只遵循他「绝对零度」法则的绝对主场。
萧琴月覆面的白纱之下,神色终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凝动。
她动了。
并非闪避,亦非抢攻,只是轻轻抬起那只白皙如冷玉雕琢的手掌,掌心向上,五指微拢,仿佛虚托着一轮无形的、只属于她的明月。
下一刻,清冷皎洁的月华,自她体内更深邃的源头沛然涌出。
那光华非但没有被周遭吞噬一切的「永冻疆域」所压制、冰封,反而在触碰到绝对严寒的瞬间,迸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
嗡——
一声若有若无的清鸣,月华骤然炽盛!
硬生生地,在她身周三丈之地,撑开了一片独立的、不容侵犯的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