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刚暗下去,指尖还停在发送键上。
我听见楼下传来开门声,接着是姜美妍的声音:“姐,你快看热搜!”
我没动。那杯半满的水还在茶几上,边缘浮着一点灰尘。阳光移到了沙发扶手,照出一道斜线。
她冲进来,手机举到我面前。标题跳出来:【姜美丽凭什么入选国际音乐节?业内质疑其专业能力】。
下面还有转载文章,说我没有海外背景,连英文采访都磕巴;说这次合作名额竞争激烈,其他候选人都是常青树级别,而我只是靠热度上位。
我接过手机,往下翻。评论区有人写:“她唱得是不错,但这种项目不是拼人气的地方。”也有人说:“别毁了中国音乐的脸面。”
手指有点发僵。
关毅的短信这时候来了:“别回,等我。”
不到二十分钟,门铃响了。他站在外面,手里抱着一个文件夹,风衣肩头沾着雨点。天气什么时候变了,我没注意。
他把东西放桌上,打开。里面是一叠打印稿,有我在不同演出中的技术评分表,录音棚工程师的反馈记录,还有一封组委会的正式回函。
“他们选人不看简历厚度。”他说,“他们听demo的时候,不知道你是谁。”
我盯着那封信看了很久。
“我知道自己起点低。”我说,“可我不想还没开始就被定性为不行。”
“那就让他们看见你做了什么。”他说,“不是解释,是展示。”
我点头。
他走后,我把所有能找的资料都翻了一遍。从第一次登台替美妍唱歌,到《光》上线后的数据变化,再到粉丝自发做的多语种字幕视频。我把这些整理成一份简报,标好时间线和关键节点。
第二天品牌方通知,代言活动照常进行,结束后有媒体群访环节。
我穿好衣服出门时,天还在阴着。路上车很多,喇叭声断断续续。我没戴耳机,也不打算背稿。
活动现场灯光很亮。我站上台讲完产品理念,主持人宣布进入提问时间。
第一个记者站起来:“姜小姐,您认为自己具备参与国际创作项目的实力吗?毕竟您没有相关经验。”
我看着他。
“你说得对,我没有留过学,也没在国际团队工作过。”我说,“但我从去年到现在,完成了三首原创歌曲的词曲创作,其中《光》在上线七十二小时内突破两千万播放。我的每一次录音,平均要完成十遍以上调整,直到制作人满意为止。”
台下安静了些。
第二个问题接上来:“有网友认为您是靠资源拿到这个机会,您怎么回应?”
“我不知道谁说了什么。”我说,“但我知道我的demo是怎么做出来的。那天我录了十七遍主歌,嗓子哑了也没停。最后一版发出去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再唱一次。”
我顿了顿。
“如果这就是他们选我的原因——因为我不肯放弃,那我不觉得丢人。”
第三个记者语气更直接:“如果最终作品失败,会不会影响中国音乐人在国际上的形象?”
这个问题卡住了我一秒。
我想起汪璇昨天说的话。她说她记得我小时候总爱对着洗衣机动情唱歌,洗衣服的声音成了伴奏。她说那时候我就想被人听见。
“没有人一开始就能成功。”我说,“但我愿意试。我不怕失败,因为我已经走过更难的路。从快递站走到舞台,我没有靠任何人铺路。现在我也不会停下。”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段视频。是不同国家的人翻唱《光》的画面。有人用西班牙语,有人用韩文,还有盲人女孩用手语比划歌词。
“他们不懂中文,但他们听懂了这首歌。”我说,“如果音乐真的有国界,那为什么他们会流泪?”
现场没人说话。
几秒钟后,后排有人开始鼓掌。接着是第二片,第三片。
记者们低头记东西,不再追问。
活动结束,我没直接走。后台桌上摆着接下来的日程表。语言培训从明天开始,每天两小时。还有一个倒计时牌,写着距离首次线上会议还有六天。
我拿起笔,在表格下方写下新的计划:
发音练习
术语积累
作品梳理
关毅的消息又来了:“今晚八点,视频会议预演。准备好了告诉我。”
我回了一个字:好。
窗外雨停了。玻璃上还挂着水痕,映出我坐着的身影。
我打开笔记本,翻到那页写着“翅膀”的地方。下面新添了一行字:
“别人可以怀疑我,但我不能不信自己。”
手机震动。是经纪公司发来的消息汇总。
一条来自海外乐评人:“我们关注姜美丽已经三个月,她的声音有原始生命力,这是训练无法复制的东西。”
另一条是组委会确认函更新内容:“期待你在共创单元的表现,请于五日内提交最终版入场demo。”
我把这两条截图保存,放进文件夹,命名为“继续”。
然后点开录音软件。
按下录制键。
“第一句……”我开口,声音平稳,“我想说的一直很简单——让我试试。”
话音落下的时候,楼下传来快递车发动的声音。
我起身走到窗边,看见一辆蓝色货车缓缓驶出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