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洪烈与金不换,凌云并未在营地多作停留。他回到石屋,布下几道警戒隔音禁制,随后盘膝而坐,并未急于研究那二人留下的信息,而是先将心神沉入丹田。
小周天星辰剑域的三十六道基础剑纹,如同一个微缩的星璇,缓缓自转,散发着稳定的锋锐之意。经过这段时间的巩固,剑域雏形已基本稳固,虽然覆盖范围仅十丈左右,且全力维持颇为耗费心神灵力,但作为一张隐藏的底牌,已然足够。
他心念微动,指尖一缕淡金色剑气吞吐不定,带着星辰的穿透与冰火的矛盾气息,将空气切割出细微的涟漪。
“剑域初成,但应用于实战,还需磨合。寒焰谷若真如洪烈所言,冰火交织,空间不稳,倒是个绝佳的试炼场。”
他又取出那枚虚空阵图残片。暗银色的残片在手心安静躺着,此刻并无异动。但凌云能感觉到,当自己神识扫向西南方向时,残片内部那几道感应阵纹,会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
“方向一致。寒焰谷与这残片,必有联系。”
他并非全然相信洪烈。散修联盟鱼龙混杂,利益为先,所谓邀请破阵,未必没有其他算计。那“夏侯韬遗府”的消息,也可能只是诱饵。
但即便如此,他也必须去。这不仅关系到虚空阵图,更可能触及他回归的线索。风险与机遇,从来并存。
“三日后才给答复,足够我先去探一探虚实。”
心中既定,凌云不再犹豫。他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将气息收敛至极致,“星冥灵甲”的隐匿效果悄然覆盖全身。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向着黑风山脉西南方向的寒焰谷疾驰而去。
他速度极快,且专挑风雪猛烈、地形复杂的路线,最大限度避免被可能存在的眼线察觉。如今他对冰寒环境的适应力极强,又有剑域雏形带来的感知提升,在黑风山脉中穿行,如鱼得水。
约莫两个时辰后,周遭环境开始出现明显变化。
空气中不再只是单纯的冰寒,开始夹杂着一股股忽冷忽热的气流。脚下的积雪变得斑驳,时而出现大片被高温灼烧过的焦黑岩石,时而又覆盖着厚厚的不化玄冰。远处,隐隐传来低沉的、如同地火涌动般的隆隆声,以及冰川摩擦的刺耳锐响。
寒焰谷,近了。
凌云放缓速度,将身形隐藏在一处背风的冰崖之后,凝目望去。
只见前方两座巍峨的黑色山峰之间,裂开一道巨大的、蜿蜒向内的峡谷。峡谷入口处,景象便已极为诡异:左侧岩壁赤红滚烫,流淌着暗红色的岩浆细流;右侧岩壁却覆盖着厚厚的蓝色坚冰,寒气逼人。冷热两股极端的气流在峡谷入口处交汇碰撞,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扭曲盘旋的乳白色气旋,发出呜咽般的怪响。
谷内更深处的景象被翻腾的热浪与冰雾遮掩,看不真切,但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极其狂暴且混乱的能量波动,更有一种隐晦的、令人心悸的空间扭曲感。
“果然奇特。”凌云眼神微凝。此地天然形成的冰火两仪地势本就罕见,更被人为(或天然)改造成了某种阵法格局,使得能量更加集中、混乱,并引动了空间结构的不稳。
他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将神识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同时调动“玄冥冰魄阵源”与初步领悟的星辰剑意,细细感知着入口处能量流动的规律与潜在的阵法节点。
就在他全神贯注探查寒焰谷入口时,却未察觉到,在他身后约数里外,两处不同的隐蔽地点,也正有目光,隔着风雪与夜幕,遥遥锁定着寒焰谷的方向,以及……他隐约的身影。
第一处,位于凌云侧后方的一座冰峰顶端。
一道几乎与冰雪融为一体的淡白色身影,静静屹立。此人一身雪白长袍,面容俊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感,双眸瞳孔竟是奇异的冰蓝色。他气息缥缈,与周围环境完美契合,若非刻意显露,极难被发现。其修为,赫然达到了金丹初期!
他目光穿透风雪,落在寒焰谷入口,也扫过了凌云藏身的冰崖方向,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讶异与玩味。
“哦?除了‘冰魄宗’和‘炎阳谷’那些家伙,居然还有第三方对这个‘两仪虚空节点’感兴趣?看气息……似乎是青岚宗那个最近声名鹊起的小家伙?有点意思……明明修为不高,隐匿手段和对冰寒的掌控力却非同一般。”白衣人低声自语,声音清冷如冰泉。
“也罢,正愁缺个探路的石子。且看看你能在这‘冰火两仪绝阵’外围,走到哪一步。”
他并未动作,只是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继续隐匿观察。
第二处,则位于寒焰谷另一侧,一处被地火烘烤得炽热的岩洞之中。
洞内温度极高,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味。一个身穿赤红道袍、头发如同燃烧火焰般的魁梧老者,正盘坐在一块通红的岩石上,周身散发着灼热暴烈的气息,修为同样达到了金丹初期!
他双目开阖间似有火光喷射,正通过面前悬浮的一面赤铜圆镜,观察着谷口景象。圆镜中,清晰地映出了寒焰谷入口的能量乱流,以及……凌云那模糊的、正在探查的身影。
“哼!不知死活的小辈,也敢觊觎此地机缘?”红发老者冷哼一声,声如闷雷,“这‘两仪虚空节点’乃是我炎阳谷与冰魄宗共同发现,虽因禁制难破暂时搁置,也轮不到外人染指!尤其这阵法蕴含空间之秘,说不定就与老祖推算的‘那件东西’有关!”
他眼中凶光一闪:“不过,这小子似乎真有点门道,或许……能替我们试试水,触发些外围禁制,省去我们一番手脚。”
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并未立刻出手驱赶或击杀凌云,反而如同看戏般,期待着凌云触动阵法,引发变故。
凌云并不知道,自己尚未踏入寒焰谷,便已被两名来自北域两大顶尖宗门——“冰魄宗”与“炎阳谷”的金丹真人,当成了试探禁制的棋子。
他此刻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这玄奥而危险的冰火绝阵之上。
经过一番仔细探查,他已初步摸清了入口处能量乱流的一些规律,并发现了几个疑似阵法薄弱点或安全路径的痕迹。
“不能硬闯,需寻隙而入。”凌云心中定计,身形微动,便欲按照探查所得,尝试穿越那冰火交织的狂暴入口。
然而,就在他即将行动的刹那——
怀中的虚空阵图残片,毫无征兆地,再次剧烈震颤起来!
这一次的震颤,远比前两次都要强烈!暗银色的残片骤然变得滚烫,核心阵纹爆发出刺目的银光,一股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带着急切与渴望意味的空间共鸣波动,如同脱缰野马,猛地从残片上爆发,笔直地射向寒焰谷深处!
“不好!”凌云脸色微变,立刻全力压制,但这次波动太过猛烈,且似乎与谷内深处的某物产生了强烈的“共振”,一时间竟难以完全收敛!
几乎就在这波动爆发的同一时间——
轰隆隆!
寒焰谷入口处,那原本按照某种规律流转的冰火能量乱流,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骤然暴动!
赤红的岩浆与幽蓝的玄冰气旋疯狂对冲、爆炸!无数道隐藏的阵法纹路在虚空中骤然浮现、泯灭!更有一道道细密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在入口区域若隐若现!
整个寒焰谷入口,瞬间从相对“平静”的险地,化作了狂暴的、无差别的绝杀陷阱!
远处冰峰之巅,白衣冰修眼中讶色更浓:“嗯?刚才那是……空间波动?这小子身上,竟有能引动此地阵眼共鸣之物?!”
炽热岩洞中,红发老者更是猛地站起,铜镜中映出那狂暴的入口景象和他惊疑不定的脸:“怎么回事?!阵法突然被全面激发?!那小子做了什么?!”
而被卷入风暴中心的凌云,则瞬间被狂暴的冰火能量和隐现的空间裂缝所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