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的声音不高,却如太古神钟,在每一个生灵的神魂深处轰然震响。
“浩劫将至,此界……已至存亡之秋。”
一句话,让本就寂静的现场,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
短暂的死寂之后,便是压抑不住的骚动。尽管不少人已被东荒展现出的实力与凌云的威势所慑,但“存亡之秋”四字,依旧让许多人心生荒谬与不服。
“哼!”
一声冰冷的哼声,如同利剑划破凝固的空气,来自中州大夏皇朝的九龙沉香辇。九皇子夏无殇身披蟒袍,越众而出,他面容俊朗,眼神却带着皇室特有的高傲与审视。
“凌云宗主,”夏无殇拱手,礼节周到,语气却带着锋芒,“你以一纸法旨,邀聚天下群雄,言及域外大劫,动辄以界域存亡相胁。然,空口无凭,何以取信于天下?莫非,这便是你东荒意图整合四方,行那吞并之实的借口不成?”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了不少势力的暗中附和。尤其是那些本就对凌云不服,或与东荒有旧怨的宗门,更是目光闪烁,等着看好戏。
西漠金刚寺的老方丈低眉垂目,默诵佛号;北原冰雪神宫的宫主,面纱下的眸光清冷依旧;海外龙族的战船上,敖青与老龙王则静观其变。他们都未出声,显然,也需要凌云给出一个答案。
面对这几乎代表了在场大多数人心声的质问,凌云神色不变,甚至连目光都未曾波动一分。
他俯瞰着夏无殇,如同俯瞰一只提出疑问的蝼蚁。
“取信于天下?”凌云淡淡重复了一句,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不存在的嘲讽,“本座,何须向你等证明?”
“你!”夏无殇脸色一沉,身为中州皇子,何曾受过如此轻视?他周身皇道龙气隐隐涌动。
但凌云根本未再看他,目光扫过台下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扫过那些或疑惑、或敌视、或好奇的面孔。
“尔等可知,为何近万年来,此界再无一人能踏破虚空,证道永恒?”凌云的声音再次响起,抛出了一个沉重得让所有顶尖强者心头巨震的问题。
不等有人回答,他继续道,声音渐冷,如同寒冰:“并非尔等天赋不够,也非资源匮乏。只因我们这方天地,不过是他人圈养的一座……牢笼!”
“牢笼”二字,如同惊雷炸响,让无数修士勃然变色,更让一些古老传承的掌舵人瞳孔骤缩!
“胡说八道!”一位来自中州古老世家的长老忍不住厉声呵斥,“凌云!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
凌云并未动怒,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
“看来,沉睡太久,已让尔等忘记了何为恐惧,何为……真实。”
他五指微张,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浩瀚的法力波动。
但下一刻,整个两界山,不,是整个天地,都仿佛轻轻震颤了一下。
“嗡——!”
一声源自大道本源的哀鸣,在所有生灵的心头响起。
紧接着,在万仙台上空,原本晴朗的天穹,骤然变得混沌!无尽的规则线条浮现、扭曲,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强行撕开蒙蔽在世界真相之上的帷幕!
混沌的虚空中,景象开始变幻。
那是一片无法形容的、破败不堪的星空。巨大的星辰残骸漂浮着,断裂的星河黯淡无光。而在那星空深处,隐约可见一道道庞大到无法想象的阴影在游弋,它们散发出冰冷、死寂、吞噬一切的气息。
仅仅是透过这虚幻的景象感知到一丝气息,就让台下无数修士神魂颤栗,修为稍弱者更是直接瘫软在地,面色惨白!
“那……那是什么?!”有人失声惊呼,声音充满了恐惧。
“上古……古籍中记载的……域外天魔?!”金刚寺的老方丈猛地睁开了双眼,佛眸中尽是骇然。
然而,景象再变。
画面拉近,只见一道模糊的、散发着神圣光辉的巨大身影,出现在那片破败星空的前方。那身影背对众生,气息浩瀚,仿佛是世界的主宰。
可下一刻,那神圣身影却做出了令所有人头皮发麻的举动——它竟张开巨口,对着下方一个生机勃勃、与他们所在世界相似的大世界,猛地一吸!
无数生灵的哀嚎仿佛跨越时空传来,那整个世界的生灵之气、本源法则,化作滚滚洪流,被那神圣身影无情吞噬!世界迅速枯萎,化为死寂的碎片,融入那片破败星空。
而那神圣身影的气息,则似乎壮大了一丝。
“神……神明在吞噬世界?”敖青龙瞳收缩,声音干涩。
“那不是拯救,是收割!”冰雪神宫宫主清冷的声音首次带上了剧烈的波动。
凌云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响彻在陷入巨大惊恐和茫然的人群上空:
“看清了么?尔等所敬、所畏、所求飞升之‘上界’,所谓的‘神明’,便是这牢笼的看守,亦是收割者!”
“所谓域外大劫,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来自‘上界’的、周期性的清理与收割!”
“而我等,皆是那待宰的羔羊!”
他收回手,天空中的恐怖景象缓缓消散,但那股绝望与愤怒交织的情绪,却已深植人心。
夏无殇早已脸色煞白,踉跄后退,再也说不出半句质疑的话。
整个万仙台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血淋淋的、颠覆认知的真相冲击得心神失守。
凌云立于高台,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这一次,再无人敢与他对视。
“现在,”他缓缓开口,打破了死寂,“还有人认为,本座是在危言耸听,或是借此吞并尔等那点可怜的家业么?”
“组建万界抗盟,非为权欲,只为……争命!”
“为此方天地,为亿兆生灵,争一线生机!”
声落,一股磅礴浩瀚、带着决绝与不屈的意志,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沉默。
良久的沉默。
终于,西漠金刚寺的老方丈双手合十,深深一拜:“阿弥陀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凌云宗主为天下先,老衲……愿率金刚寺,入此抗盟!”
北原冰雪神宫宫主亦微微颔首,清冷的声音传遍四方:“冰雪神宫,愿附骥尾。”
海外龙族战船上,老龙王发出一声震天龙吟:“龙族,愿与盟主共抗大劫!”
有了顶尖势力带头,那些原本摇摆、惊恐的宗门,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我等愿加入万界抗盟!”
“愿听凌云盟主号令!”
“争命!争命!争命!”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开始从零星变得汇聚,最终化为统一的、震彻云霄的浪潮!
万仙台下,万灵俯首,人心初定!
然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那几道隐藏在混沌气中的虚影,发出了更加冰冷的低语。
“他竟知晓至此……”
“计划变更……必须在他整合所有力量前,将其扼杀!”
“启动‘暗子’……”
一场席卷诸天的风暴,此刻,才真正开始掀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