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冉委屈又伤心地看着陆承钧:
“承钧哥哥,难道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陆康平也不赞同地看着陆承钧:
“你怎么能这么说冉冉呢。”
陆承钧神色认真地解释道:
“爷爷,丹若不是主动惹事的人。一定是苏冉冉先做了更过分的事。”
他叫江丹若是亲昵的“丹若”,对苏冉冉,却是连名带姓。
话语中的袒护之意更是毫不掩饰。
这让苏冉冉的一颗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正在此时,陆怀麟也进来了。
看到陆承钧已经彻底恢复意识,而苏冉冉又是一副委屈惶恐的样子蹲在病床边,还以为他们在说为苏英辉想办法的事。
于是他也立刻帮腔道:
“承钧,冉冉爸爸出事,她最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你也帮着跟爷爷说个情,让他出面把冉冉她爸爸救出来吧!”
陆康平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先前不肯出手,可不仅仅是因为陆承钧的事情迁怒。
作为一个从国家危难时刻浴血奋战走过来的老前辈,他对那些蛀虫向来痛恨,又怎么可能成为帮凶。
就算没有陆承钧的事情,他也一样不可能答应帮忙。
顶多是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在生活上帮助一下苏冉冉等人。
苏冉冉也顾不上先前的小情绪了,连忙期盼地望着陆承钧。
“承钧哥哥,爸爸他肯定是被人冤枉的……”
然而,这个男人对她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漠,就仿佛前两个月那偶尔的松动从没存在过一般。
“是否冤枉,纪委自然有定论。我不会帮你们为难爷爷。”
他拒绝得毫不犹豫。
陆康平脸色稍缓。
还好,他的孙子在这种大是大非上没有昏头。
陆怀麟却不愿意放过这个帮助大舅哥的好机会。
大儿子比他在老爷子面前有面子,若能帮着说话,说不定能让老爷子改主意。
他不遗余力地劝说道:
“承钧,那可是冉冉的爸爸!他要是这次被坐实了罪名,你以后和冉冉结婚,政审都会受影响的。”
陆承钧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事一样,眉头一皱,道: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她结婚?”
陆怀麟一噎,他的确没说过。但……
“你之前不都约冉冉去逛书店了?”
“请她帮忙选了几本专业书,还有小李等人陪同,这也不行?”
陆承钧先前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制造错觉,不让家里人把他做手术的事情与江丹若联系起来。
他满心满眼都是江丹若,一心想着手术成功就去找她,怎么可能不考虑这期间的事哪天被她知道。
因此尽管要制造错觉,他也很注意分寸。
他与苏冉冉的所有接触,总共加起来也不过是偶尔和苏冉冉说了几句话,下了几局棋,再加上邀请她一起去了一次书店。
在一般人那里,最多算是对亲戚家的姑娘的礼貌。
但他对异性向来冷淡,只是如此,也足够长辈们对此做一些别的解读了。
听到他这样说,所有人都愣住了。
仔细想想,他好像真的从没承认过对苏冉冉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每次长辈们打趣,他都是皱着眉头让他们别胡说。
苏冉冉去陆家私宅看他,他大多数时候也都只是说几句话就去了书房。
这次手术前,大家劝他的时候,他也不止一次说过,他做手术只是自己的决定,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这个任何人,显然也包括苏冉冉。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们会错意了?
这个结论让苏冉冉完全接受不了。
回想起曾经她居然以为他是为了她冒着生命危险做手术,还为此有些得意,她只觉得又羞耻又难过。
一时间,什么也顾不上了,直接捂着脸跑出了病房。
陆怀麟也再没有任何理由让陆承钧帮忙。
父子俩本就没什么话说,他随便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老爷子陆康平陪着他。
“小李,去把张为民叫来。”
闲杂人等一离开,陆承钧立刻吩咐警卫。
张为民至今在京城任闲职,自然是随叫随到。
得知陆承钧手术成功,他很为他高兴,一来病房就巧舌如簧地恭贺了一番。
听他贫嘴完毕,陆承钧这才道:
“你去一趟燕大,打听一下,丹若和苏冉冉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为民惊讶地看着自家首长。
他之前不是说和小江同志分手了,不准再提小江同志吗?
怎么现在又是“丹若”了,这很不对劲啊。
“参谋长,您这到底是关心小江同志,还是关心小苏同志啊?”
他不解地问道。
“哪那么多废话,快去!”
困于京城养伤的两个月,到处都是爷爷的人手,他不能表现出一点对她的在意。
如今听苏冉冉这一说,他就知道,她在学校必然受了委屈。
他现在虽然不能立刻去见她,却不妨碍他可以光明正大地为她做些别的事。
张为民离开没多久,爷爷陆康平就来了。
老人严肃地皱眉看着陆承钧:
“事到如今,可以跟老头子说句实话了吧?”
陆承钧知道,老爷子就守在医院,张为民以前又是他派给他的。
刚才他让张为民去办的事,必然瞒不过老爷子。
可他不想再等了。
如今他活下来了,已经不怕护不住她。
“就是您怀疑的那样。”
他没有再逃避辩解。
以老爷子的心智,心中必然已经有所猜测。
爷爷关心他,他知道,没打算如今还骗他。
陆康平闻言,眉头皱得更深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严厉地斥责道:
“我从没教过你如此卑劣地做人做事!”
为了保护他心爱之人,他居然做戏,让其他无辜的女孩来承担家里人的责难。
陆承钧微微垂眸,冷峻的脸上有歉意,却并无一丝悔意。
“我承认我的确卑劣。”
“但我无法容忍自己用残疾的身体和她共度余生,你们又不赞同我做手术,我只能出此下策。”
陆康平眼中含着怒火看了他许久,最终无奈地长叹一声:
“事已至此,还磨磨蹭蹭做什么,明天就去燕大,赶紧跟人家小江说明真相!”
其实他理解大孙子的选择。
男人真正爱一个女人,是舍不得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吃苦的。
更无法容忍自己给她带来任何一点危险。
一如他当年对承钧的祖母一样。
可他同样知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和深爱的人在一起,幸福的确会更加强烈,但也会伴随着更多的患得患失与痛苦。
当年承钧的祖母因病去世,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坍塌了,若非顾念着儿女还小,他几乎要立刻随她而去。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他也依旧无法从那种痛苦中解脱。
正因为经历过,他才希望自己疼爱的长孙不要再经受同样的痛苦。
找个深爱他,而不是他深爱的女孩生儿育女,过平淡却宁静的婚姻生活。
如此,不管是被背叛,被伤害,还是生离死别,都不会太难过。
然而,他的愿望明显落空了。
他的长孙和他一样泥足深陷却甘之如饴。
如此,他这个做爷爷的,又怎能在他的感情之路上再制造艰难坎坷。
陆承钧不知道爷爷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但这并不妨碍他为此高兴。
爷爷是他最看重的亲人,江丹若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他一直希望爷爷能喜欢她,对她好。
如今可算是得偿所愿了。
“腿还没恢复,我想等到能正常行走了再去见她。”
他有些赧然地对爷爷坦白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和她分开的每一天,他都无比思念她。
但他不想让她看到他如此孱弱狼狈的样子。
陆康平白了他一眼,脸上尽是看傻子的表情:
“让她看到你坐轮椅天会塌吗?你又不是一辈子都这样,有什么好在意的!”
“再多等一两个月,万一哪天那小姑娘被别人追走了,我看你上哪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