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之上，钻心的剧痛从邓布利多右手炸开，如同千万条带着冰碴的毒蛇同时啃噬着他的血肉与骨髓。
那不是单纯的肉体疼痛，而是夹杂着灵魂被强行拖入深渊的痛苦。
邓布利多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闷哼。
那永远挺拔的脊背骤然佝偻，高大的身躯剧烈一晃，随即他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冰冷塔楼的地面上。
那双曾经饱含智慧的蓝眼睛此刻因难以忍受的痛苦而涣散，紧握着老魔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松开。
“啪嗒。”
一声轻响。
那根传说中战无不胜的老魔杖滚落在地，孤零零地躺在主人脚边。
伏地魔发出一阵尖利刺耳的狂笑，身形化作一团黑烟飞掠至天文塔顶，凝实站在邓布利多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老校长，猩红的蛇眼里翻腾着毫不掩饰的残忍与快意。
他微微俯身，将那张丑陋的面孔凑到邓布利多面前，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蛇佬腔嘶嘶低语：
“看着我——”
这绝非请求，也不是劝导，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一个糅合了诅咒与夺魂咒的恶毒魔法，凝炼汇聚成一根毒刺，随着这句蛇语的引导，狠狠扎进了邓布利多倍受煎熬的精神世界。
邓布利多涣散的眼神猛地一颤，眼底深处爆发出最后一点挣扎，那是他残存意志的本能反抗。
但他身上那疯狂蔓延的黑色纹路像是汲取他生命的管道，将他所有的抵抗都化为乌有。
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被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所取代。
终于，他缓缓抬起了头。
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失去了所有神采，像两面冰冷的镜子，倒映着伏地魔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猩红眼眸。
伏地魔的嘴角勾起一个无比狰狞的笑容。
他伸出苍白细长的手指，轻轻一招，那根滚落在地的老魔杖便温顺地飞入了他的掌心。
他把玩着这根威名赫赫的魔杖，感受着其中澎湃的魔力，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随后，他将魔杖指向邓布利多，用冰冷的语气下达了指令。
“站起来，”他用蛇佬腔命令，“走到边缘去。让所有人都看清。”
邓布利多的身体如同一个生锈的提线木偶，极其不自然地站了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向天文塔的边缘。
那件绣着银色星辰的紫色长袍在凛冽夜风中狂乱飞舞，此刻却只显得无比凄凉。
下方，城堡内外，激烈的厮杀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种令人心悸的寂静如同瘟疫般扩散开来，连风声和远处的爆炸声都似乎变得模糊。
所有人都像是感应到了那股不祥的气息，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目光齐齐投向那高耸的塔楼顶端。
赫敏刚用一个昏迷咒击飞一个食死徒，喘息着抬头，心脏猛地一沉。
“不……”她无意识地低语，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手中的魔杖微微颤抖，另一只手紧紧捂住了嘴，仿佛要堵住即将冲出的尖叫。
伏地魔站在邓布利多身后的阴影里，魔杖稳稳地指着他的后背。
在无数道或惊恐、或期盼的注视下，被控制的邓布利多开口了。
依旧是那略显苍老的温和嗓音，但它此刻已经失去了所有温度与情感的起伏，变得平直空洞，仿佛是从一个被掏空的躯壳里挤了出来：
“我是……阿不思·邓布利多……”
被魔法放大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霍格沃茨的每一块砖石，每一寸战场。
“我命令你们……放下魔杖。”
正在奋力指挥石像骑士的麦格教授猛地转头，脸上血色尽失。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必须扶住旁边的断壁才能站稳。
“我命令你们……放弃……抵抗。”那个空洞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聆听者的心头。
世界失去了颜色，失去了声音，只剩下塔楼上那个木然的身影和耳边反复回响的“放弃抵抗”。
哈利像是被迎面打了一拳，踉跄着后退半步，疯狂地摇头，喃喃道：“不……这不是他……这不是……真的……”
赫敏绝望地用手捂住了嘴，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最坏的预感成真了。
那个声音，他们最信任的人的声音，说出了他们最不愿相信的话：
“霍格沃茨……投降了。”
这一刻，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
斯内普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失神地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掌，又抬头望向塔楼，随即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整个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风似乎停了，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变得异常刺耳。
许多学生手中的魔杖无力垂下，眼中光芒熄灭。
教授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石像似乎也失去了那股凛然的气势。
凤凰社的众人目眦欲裂，他们想要呐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塔楼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感觉整个世界在他们脚下分崩离析。
人们奋战的决心如同玻璃般碎裂，转瞬间被巨大的茫然和彻骨的绝望所取代。
伏地魔站在邓布利多身后，满意地欣赏着下方那片死寂的绝望，欣赏着那无数张因信念崩溃而扭曲的脸庞。
他不仅仅击败了最强的白巫师，更亲手掐灭了反抗的火种，碾碎了希望的灯塔。
这是一场完美的胜利。
“决不！”
一片死寂之中，哈利踉跄着站了出来。
他额头上的伤疤灼痛如焚，但绿眼睛里却燃烧疯狂的火焰。
尽管袍子破烂，脸上沾着烟灰，尽管握着魔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但他却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决不！我决不投降！”
伏地魔缓缓地将目光从下方那片“杰作”上移开，落在了哈利身上。
他猩红的瞳孔微微收缩，里面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冰冷的讥讽，仿佛在看一只终于从角落里爬出来的虫子。
“哈利·波特。”
他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欣赏一件有趣的事物。
“我‘大难不死的男孩’……总是这么……出人意料……”
他顿了顿，嘴角那丝残酷的笑意加深了，“这么……勇敢。”
他握着老魔杖的手随意地垂在身侧，目光牢牢缠绕着哈利。
“你说，你不投降？”
伏地魔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轻柔，却更令人毛骨悚然，“多么勇敢啊，和你的父母一样。”
他向前微微倾身，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那目光也仿佛直接钉入了哈利的灵魂。
“但你似乎没搞清楚状况，波特。”
他慢条斯理地说，“投降？是对尚有选择余地的人而言的。”
他伸出苍白的手指，缓缓指向哈利，又仿佛在指所有人。
“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没有‘投降’这个选项。莉莉·波特那点可悲的牺牲，给了你十几年不该属于你的时光，但它改变的，只是你死亡的方式和时间，而不是结局。”
他顿了顿，猩红的眼睛扫过下方一张张苍白的面孔，享受着他们眼中重新被勾起的恐惧。
“至于他们？”
伏地魔的声音带着一丝嘲弄，“或许有些人，选择跪下来亲吻我的袍角，发誓效忠，还能苟延残喘一阵子……作为仆人，或是……玩物。”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哈利身上，变得无比残忍。
“但你，哈利……你即使此刻跪下来，用最卑微的姿态舔舐我的鞋底，乞求我的宽恕——”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斩钉截铁：
“——你也绝不可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