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见状,也连忙跟上。
“可是出什么事了?”
洛锦歌摇摇头,只说了句。
“我去看看沅沅。”
这时候的沅沅,早已溜到了公主府后院。
后院静悄悄的。
巧的是,她竟又撞上了熟人。
这公主府果真金贵至极。
假山是用上等太湖石堆砌而成。
湖水是人工挖掘的小湖,虽不大,但清澈见底。
地方虽小,可布置得极为讲究。
湖中央有座小亭子,六角飞檐,琉璃瓦顶。
石廊两侧有矮栏,走几步就能从岸边走到亭中。
如今,那亭子里,坐着的正是袁柳儿。
沅沅脑门一亮,脑子里蹦出一句老话。
冤家路窄?
对,就是这句!
这成语她上学时听夫子讲过一次。
她压根不想跟袁柳儿照面。
上次她当众嘲讽洛家门第低。
光是听着她说话,沅沅就觉得胸口发闷。
更何况,袁柳儿对她的敌意,早就不是秘密。
如今在人家的地盘撞上,保不准又要惹出什么祸端。
她深吸一口气,悄悄缩了缩脖子,打算趁对方没看见,悄悄转身走人。
可一回头,一只花蝴蝶,正落在她摊开的手心里。
这都腊月天了,哪来的蝴蝶?
沅沅先是一惊,随即忍不住笑了。
“福蝶,你在这儿干嘛?不冷吗?”
“你怎么还能飞啊?外头冻得连鸟都不出门,你倒好,活得跟春天似的。”
蝴蝶轻轻抖了抖翅膀,缓缓爬到她指尖。
这小东西,打小就认得她。
小时候她在洛家后花园玩耍,福蝶就总绕着她飞。
后来不知怎么的,它竟一路飞进公主府,被满园暖房的花香勾住了魂。
【我原先住在长公主的暖房里,暖和得跟春天似的。】
【但一瞧见你来,赶紧跑出来报信。】
【你得提防那坏女人!】
【刚她还在背后骂你爹,说他是‘寒门贱种,不配位列朝堂’,还找人,准备在你娘的酒里下药。】
【药一旦生效,你娘就会神情恍惚,走路不稳,被人撞见与外男独处一室……到时候,就说她跟人私通!】
【你不知道吧?】
【那些说你娘克夫、害死你爹的流言,全是她派人满城散播的!】
沅沅的脸色一点点变白。
【快想想办法!外头太冷了,我要是再不走,真要冻成冰蝴蝶了!】
话音未落,它便猛地一振双翅,朝着不远处的屋子飞去。
沅沅回头一瞧,那屋子,八成就是花房。
沅沅站在廊下,忍不住踮起脚尖,朝里望了一眼。
她想说声“谢谢”,可要是张嘴喊,准得惊动亭子里的袁柳儿。
随即干脆在心里默念一句,“谢谢”。
道完谢,她才转回身。
袁柳儿背对着她,孤零零坐着,不知在想什么。
沅沅站在远处,手指一根根收紧。
这个人,曾经三次派人跟踪她娘,还在井边下药。
若不是卫婶发现得早,后果不堪设想!
娘哪儿招她惹她了?
至于这么狠吗?
她不明白,娘只是个普通妇人,从不争权夺利,也没得罪过谁,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袁柳儿明明锦衣玉食,为何偏偏要对一个弱女子赶尽杀绝?
要是她能飞就好了,嗖一下飞过去,把她踹进湖里!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小小的身子,没有翅膀,不会飞,更没有神通。
而那条通往亭子的走廊,此刻正被巡逻的侍卫来回巡视。
她只要一露头,立刻就会被发现。
再说,娘常教她,不能害人。
是啊,不能变成和袁柳儿一样的人。
她眼珠子一转。
既然不能直接动手,那能不能用别的办法?
比如……
让袁柳儿自己出丑?
沅沅的眼睛悄悄亮了起来。
她没吭声,悄悄绕开后院,溜回前厅。
没过一会儿,就在人群里,瞅见了满世界找她的洛锦歌……
洛锦歌正焦急地四处张望,手中攥着帕子,显然已经找她很久了。
她没把蝴蝶说的话告诉洛锦歌,只是静静跟在娘身边。
沅沅悄悄走过去,轻轻扯了扯洛锦歌的衣角。
洛锦歌猛地回头,看到她,脸上瞬间松了下来。
沅沅没有说话,只是乖巧地站在她身旁。
这反常的乖巧,让洛锦歌忍不住问。
“你今天怎么这么老实?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洛锦歌低头看着女儿,眉头微皱。
往日里,沅沅不是爬树就是偷果子,从没这么安分过。
她忍不住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女儿的脸颊,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怎么突然这么乖?”
沅沅咧嘴一笑。
“娘,我平时不就挺乖的吗?对吧,婶婶?”
沅沅仰起头。
一边说着,一边迅速转身,拽住旁边的卫氏。
“娘,您不信问我卫婶婶呀!我平时是不是最听话的?”
她立马拽了卫氏当证人。
卫氏正端着茶杯,猝不及防被她一拉,差点打翻了茶水。
她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哎哟,我家沅沅啊,从小就是最乖的孩子!吃饭不挑,穿衣不闹,连睡觉都自己盖被子呢!”
卫氏心疼她,哪能不顺着说。
她把沅沅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卫氏还悄悄冲洛锦歌眨了眨眼,示意她别再追问了。
洛锦歌半信半疑。
她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沅沅的衣领整了整。
只要孩子平安,不惹祸,她也就安心了。
远处,长公主被一群夫人围着寒暄,洛锦歌杵在原地,不知道该上还是该退。
刚才在花房外,她明明看见长公主突然摔了茶盏,脸色铁青地离开。
而那前后,只有沅沅一个人在附近。
她越想越觉得蹊跷,便俯下身,贴着女儿的耳朵。
“你刚才到底跟长公主说了啥?她怎么突然就发那么大的火?”
卫氏一听这话,立刻来了兴趣。
沅沅就把小黑讲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
娘俩听完,当场愣住。
谁敢这么歹毒?
竟盼着长公主出事,只为谋取一己之私?
这般居心叵测,简直令人发指。
卫氏气得直跺脚。
“长公主年纪大了,这会儿怀胎,等于拿命赌!”
“胎像本就不稳,又要操心府中事务,已是强撑着撑着了!有良心的,早就该劝她小心将养,多卧少行,避风避寒。哪能冷眼旁观,等到真出了事才假惺惺地来救?”
“难怪长公主发火!换了谁,能忍得了这份虚情假意?”
“哪儿是想救她?”
洛锦歌咬牙,眼中怒火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