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喜糖咯!小孩子们都去领喜糖呀!”“发喜饼咯!”“红鸡蛋,门口随便拿!”
王婉刚刚跟着郭二娘踏入白家大门,进门便被塞了一块喜饼,呜呜啊啊地说不出话。郭夫人穿着一身紫色长裙,整个人喜气洋洋富态端庄:“王大人,进了门,吃点喜饼沾沾喜气!”
那饼子也不知道压了多少果仁进去,干巴巴地黏在喉咙里面,王婉哽了半天才总算咽下去一点点,连忙用袖子捂着嘴,一边继续嚼嚼嚼一边匆匆忙忙地含糊地喊着吉利话:“恭喜恭喜,白将军和郭将军天定良缘,神仙眷侣——嚼嚼嚼,嚼嚼嚼——今后必然相伴终生,白头——嚼嚼嚼——偕老!”
“哎哟,王大人这话真是好啊!”白夫人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抓着王婉的手臂,高兴得眼里都泛了泪花,“快进去先吃点桂圆茶,别吃点心,等下留着肚子吃牛肉。”
王婉被推着晕乎乎去了正厅,好容易挤过一堆人,被人捞住手腕,抬起头便看见贺寿眯着眼睛对她笑:“阿瘦,你瞧见二娘了吗?”
王婉扶了下头上的发髻,借着贺寿的手腕总算从人堆里面挤出来,连忙焦急询问:“阿瘦,你瞧见二娘在哪里了吗?刚刚白夫人给我喂了点喜饼,就那么一会功夫,我就找不见了!”
贺寿伸手小心地替王婉整理了下挂在碎发上的珠串:“不要紧的,他们进去喝合卺酒了,刚刚让你跟着新娘子进来——这衣服是哪里来的?这样漂亮?”
听到贺寿夸奖,王婉扶着脸颊,有些高兴晃了晃脑袋:“是衣服好看,还是人好看呀?”
贺寿并没有笑,更多则是抬着眉毛,睁着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都好看!”
王婉本意是逗个乐,被这么认真地回应了,反而闹了个脸红,眨巴眼睛看对方半天,伸手捣了一下他的胳膊:“讨厌!”
贺寿乐呵呵地,隔着衣袖牵住王婉:“你的事儿主要就是刚刚几句吉利话,这会儿就等着开席吃饭好啦,走,我带你去后面拿桂圆茶。”
王婉拍贺寿,垫着脚跟他咬耳朵:“少吃点茶,刚刚听白夫人说,今晚上有牛肉呢!”
“牛肉?”
王婉用力点点头,继续偷偷摸摸顶着满头珍珠跟贺寿咬耳朵:“现在要吃口牛肉多难啊,我都三年多没碰牛肉了,现在想起豪客来我都直流口水——今天总算能吃上一次,可不得把肚子放开了多装点回去啊!”
贺寿哑然失笑:“都是当县官的人了,怎么能为了一口牛肉在这里算来算去呢?”
王婉哼了一声,跟着贺寿往后院去:“昨天在白家住得怎么样?”
“他们喝到天都亮天边泛白才散第一场,然后便着急去祭祖,虽然看起来乱糟糟,但是也热热闹闹的很喜庆。”
“你没有跟着去祭祖吧?”
贺寿摇摇头,去端了一杯茶递给王婉:“他们请我一道去,但是我到底是外人,就帮忙在正厅布置新房。”
当时两家吵嚷着不许结婚的结婚的时候王婉还以为多少要老死不相往来了,如今真的成了亲,两边倒都是拿出了十成十的诚意和气力,一场喜宴办得是珠光宝气,蓬荜生辉,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炫耀一遍,大到彩礼嫁妆垒得仿佛小山一样,小到这一晚桂圆茶都放足了糖,三五颗桂圆和一颗大红枣泡在枣红色的茶水里,刚刚从锅里盛出来,还冒着热气,喝起来甜到有些发腻。
正厅正在忙着举行仪式,钟鼓乐声隔墙传来,王婉好奇地探望一眼,用木勺挖桂圆吃:“君侯也在里面呢?”
贺寿点点头,随即用手划拉出一个大圆弧:“君侯要赏赐给白将军和郭将军一对同心镯,我上午瞧见了,好漂亮呢。”
王婉惊了:“有这个好东西?”
“嗯!特别特别漂亮,看着就是沉甸甸的。”
王婉有些委屈了:“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吗?为什么我们成亲的时候什么都没有?”
贺寿哑然失笑:“因为我们成亲的时候还不认识君侯啊,我们是成了亲去乔州才认识的君侯,婉婉你忘记啦?”
王婉泄了气:“哦,对哦……真是可惜了,要不然他作为君侯,总要给我们赏赐点好东西的。”
贺寿见她失落,连忙帮着宽慰:“没有什么可惜的,这些东西本来就是身外之物,有当然更好,没有的话,也不影响过日子的。”
“但是那是黄金唉!”王婉有点失落,“没有现代人可以拒绝黄金的,那么大一块。”
“可是我们家只有安宁看着,即使有了这么大的黄金,也很容易被偷走啊?”
贺寿的话实在是显示到过分,王婉沉默了好一会,默默扭头看向他:“所以如果我们要买那些好贵的装饰,还得先去买个房子,招几个家丁,是这样吗?”
“嗯。”
“那算了,好麻烦……”王婉泄了气,就这么随意地放弃了对金银珠宝的贪婪,“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举行完仪式?是不是仪式举行完,就可以入席吃牛肉啦?”
王婉正在探着头看呢,忽然前厅似乎安静了一些,随即便突兀地陷入了沉默之中,这种戛然而止的沉默无端地带着些紧张的气息。
王婉和贺寿对视了一眼:“怎么回事?”
“刚刚还敲锣打鼓,这会儿忽然没声音了?”
一股奇异的自觉仿佛一只手死死攥住王婉的心口,她抿抿嘴,站起身往前厅方向走了几步,拉住一个刚刚走过来的侍女:“前面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那侍女神色有些紧张,压低声音和王婉说话:“好像,好像有什么人来了!刚刚叫我们都退到后面呢。”
“什么人?”王婉只觉得心提到嗓子眼去,“那个人,不会是大司马吧?”
小侍女使劲摇头,着急要去后院:“我也不晓得,是个高高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黑衣服,我们从来也没在家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