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空气被撕裂，死亡射线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光网，瞬间吞没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
金属墙壁被高温熔化，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地面被轰出一个个焦黑的深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野的身体爆发出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与力量。
他肌肉贲张，青筋暴起，一记凶悍绝伦的鞭腿裹挟着风雷之势，狠狠踹在一台挡路的机械臂上。
只听“哐当”一声巨响，那重达数百公斤的合金臂竟被他硬生生踹得扭曲变形，炮口歪向一旁，射出的能量光束擦着天花板呼啸而过。
借着这股反震之力，顾野一把揽住林昭的腰，用一种近乎野蛮的姿态将她带离死亡区域，两人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翻滚着撞入控制室一侧的设备死角。
沉重的机柜被撞得嗡嗡作响，却也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枪火与爆炸声在狭窄的走廊里疯狂回荡，但诡异的是，那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并未持续。
零号研究员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走廊尽头，任由那些机械臂的武器接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却没有下达追击的命令。
他布满鳞片的脸上，嘴角咧开一个扭曲而狂热的弧度，低沉的笑声在烟尘中回响：“你们以为这是灾难？不，这是进化！是人类走向永恒的唯一途径！只有彻底变异，我们才能摆脱癌症、衰老、死亡这些可笑的枷锁！”
林昭靠在冰冷的机柜上，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因愤怒而起伏不定。
她死死盯着那张非人的脸，厉声质问：“所以你就把病毒肆意释放出去？让成千上万无辜的人变成没有思想的丧尸，沦为你的实验品？”
“牺牲是必要的！”零号研究员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那双竖瞳中燃烧着偏执的火焰，“就像当年，‘他们’对你母亲做的那样！”
最后几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在林昭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血液似乎在这一刻凝固。
母亲？
零号研究员眼中的疯狂褪去了一丝，竟闪过一抹复杂难言的悲悯：“你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也对，他们抹去了一切痕迹。林昭，你是‘昭计划’唯一成功的个体——一个用你母亲临终前主动捐赠的癌变组织，培育出的嵌合胚胎。”
他向前走了两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你的血液，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天生具备抑制‘蚀骨’病毒活性的能力。你，也是唯一能够从基因层面彻底关闭‘蚀骨程序’的钥匙！”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主控台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驱散了角落的黑暗。
一个温和沉静的男声从中响起，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控制室里。
“基因序列匹配确认。身份：林昭。权限解锁中……你好，林博士，我是阿诺，‘昭计划’项目伦理监督与记录人工智能。根据数据库资料，您母亲的名字，叫陈秋。”
陈秋！
三个字如同拥有魔力，瞬间击穿了林昭记忆的壁垒。
无数尘封的碎片疯狂冲撞、拼接——南极冰原上那个孤寂的科考站，那位总是深夜还在翻阅厚重病历、眼神充满慈爱与忧伤的老医生，她办公桌上泛黄的合影里，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老医生曾说过，她是她导师唯一的学术继承人，而那位英年早逝的导师，就叫陈秋。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林昭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住墙壁，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厉声质问那个自称阿诺的人工智能：“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才出现？”
“我的核心程序在二十年前被恶意篡改并隔离。”阿诺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揭示出更惊人的内幕，“‘蚀骨病毒’的初始版本，是陈秋博士为了靶向治疗癌细胞而开发的基因载体。但项目中的极端派，在零号研究员的带领下，为其植入了致命的神经侵蚀模块，并将其泄露。而真正将病毒散播至全球，并引导舆论的敌人，是一个名为‘净化之手’的秘密组织——他们的目的，是想借病毒完成一次冷酷的筛选，创造出他们所谓的‘新人类’。”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一直安静待在林昭肩上的小白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从她肩头滚落，重重摔在地上。
它小小的身体剧烈抽搐着，额头上那翠绿色的晶体忽明忽暗，甚至开始渗出点点粘稠的绿色液体。
过度读取那些残存在设备中的意识碎片，已经让它的精神核心濒临崩溃。
“小白！”林昭惊呼一声，心如刀绞。
她来不及思考，也顾不上那满地的玻璃碎屑，身体已经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
她抓起一块锋利的金属碎片，毫不犹豫地在自己的手掌上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鲜红的血液立刻涌了出来。
她半跪在地，将流血的手掌按在主控台一侧刚刚弹出的采样凹槽中。
“滴。”
一声轻响。
刹那间，整个主控室仿佛活了过来。
所有屏幕光芒大盛，权限彻底解锁。
无数加密等级最高的文件夹被强制解压，瀑布般的数据流在屏幕上疯狂滚动。
一段段尘封的视频被自动播放。
画面中，一个年幼的女孩安静地躺在透明的培养舱中，身上插满了各种管线，柔和的蓝色营养液包裹着她。
而在她的胸口，一张标签清晰地标注着她的身份——【载体01】。
那张脸，分明就是童年时的自己。
紧接着，一份最高权限的实验文档被置顶显示。
标题触目惊心：《关于载体01特殊免疫机制的研究报告》。
文档中明确标注：“其免疫机制源于母体遗传的强效抗体，以及一种未知的、具备高度活性的共生体意外介入。”
文档下方，附上了一张手绘的结构图——那是一团蜷缩的、散发着微光的绿色藤蔓状生命体，旁边用红笔标注着：“共生体雏形，疑似具备植物与能量双重特性。”
那赫然是小青的最初形态。
零号研究员怔怔地望着屏幕上的一切，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脸上的鳞片开始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下方苍白而憔悴的人类面容，眼神中的狂热被巨大的迷茫与痛苦所取代。
“共生体……原来是这样……我……我不是要毁灭人类……”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而脆弱，“我只是想……想完成她没有走完的路……”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的警报声猛然响彻整个地下基地。
“警告！检测到来自铁炉镇方向的超高强度电磁脉冲！”
“警告！‘桃源’主电网能量流失率超过90%！”
“警告！所有‘萤火亭’信号中断！”
主控屏幕上，所有数据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段段雪花。
只有一处监控在信号中断前传回了最后一帧画面：黑山基地的总控制室内，黑山正疯狂地敲击着失灵的控制面板，他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地对着通讯器嘶吼：“灯没了！那些灯……全他妈灭了！！”
与此同时，在这座地下基地的最深处，那颗为整个桃源供能的巨大翡翠晶核内部，那一道作为能量传导核心的翠绿色藤脉，猛地一颤，随即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向内、向后急剧收缩。
那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遥远的光的另一端，狠狠地抓住了它的根须，正顺着那条由光芒铺就的血脉，逆流而上，急速奔袭而来。
黑暗，冰冷的，带着远古蛮荒气息的黑暗，正沿着人类最后的生命线，朝他们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