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皱眉道:“但这些承诺需要白宫授权,而您现在……”
“我不需要白宫。”哈蒙德微笑道:“我有更好的人选——私人资本,雷神之锤公司的母公司愿意提供无人机技术,因为他们在阿塞拜疆有市场;能源财团愿意投资管道,因为他们想打破俄罗斯垄断;我只需要牵线,以‘商业合作’的名义。政治承诺?那可以通过‘国会朋友’的非正式保证。”
艾琳快速记录:“特使人选呢?需要懂当地文化,有情报背景,又不留官方痕迹。”
“我有三个人选。”哈蒙德调出档案,沉声说道:“第一个,迈克尔·罗斯,前外交官,曾在巴库工作八年,阿塞拜疆语流利,娶了阿塞拜疆妻子;第二个,萨曼莎·陈,能源谈判专家,精通土库曼斯坦政商网络;第三个……”
他停顿了一下,严肃地说道:“我自己去。”
其他三人同时抬头。
“电子脚环的限制范围是华盛顿特区。”哈蒙德指了指脚踝,笑着说道:“但如果我有‘医疗紧急情况’,需要前往‘专科医院’,可以申请临时离境,纽约有一家诊所,擅长治疗我的‘心脏病’,从纽约出发的私人飞机,目的地可以是任何地方。”
“风险太大。”艾琳反对道:“如果被发现违反保释条件——”
“那就确保不被发现。”哈蒙德眼神冰冷道:“而且,有些话必须我亲自说,阿塞拜疆总统阿里耶夫我见过三次,土库曼斯坦总统别尔德穆哈梅多夫我见过两次,他们认人,不认头衔。”
计划迅速敲定,行动代号:“侧翼突破”。
三天后,一架湾流G650私人飞机从纽约郊区一个小型机场起飞,飞行计划显示目的地是瑞士苏黎世,但飞机在北大西洋上空改变了应答机代码,转向东南。
机舱内,哈蒙德看着脚踝——电子脚环已经被专业工具解除,替换上一个正在模拟华盛顿信号的中继器,技术团队保证,这个把戏能瞒过监控系统至少七十二小时。
七十二小时,够他完成两场会面,然后“奇迹康复”,返回华盛顿。
窗外,云海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哈蒙德端起威士忌,轻声自语道:“严飞,你在哈萨克斯坦建了一个据点,现在,我要让你的据点变成孤岛。”
阿塞拜疆,巴库,总统府侧厅。
总统外交顾问塔希尔·阿利耶夫(与总统同姓但非近亲)看着手中的加密平板,眉头紧锁,屏幕上显示着两封几乎同时到达的邀请函。
第一封来自哈萨克斯坦能源部,邀请阿塞拜疆参加“里海能源安全合作论坛”,强调“沿岸国家团结应对非地区势力干预”,字里行间透着深瞳和东大的影响。
第二封更私人,来自一个匿名加密频道,但塔希尔知道背后是谁——詹姆斯·哈蒙德,那位正在保释但仍能量惊人的美国前政要,邀请他“私下茶叙”,地点在巴库老城一家不起眼的茶馆,时间今晚九点。
塔希尔今年四十五岁,牛津大学毕业,能说流利的阿塞拜疆语、俄语、英语和法语,他太清楚阿塞拜疆的处境:夹在俄罗斯、伊朗、土耳其之间,靠着里海石油和天然气维持独立,靠着在东西方之间走钢丝维持平衡。
“你怎么看?”他问身边的助理,一位三十岁的女性,蕾拉,负责情报分析。
“哈萨克斯坦的邀请是阳谋。”蕾拉调出数据,沉声说道:“他们想拉我们加入‘沿岸国统一战线’,共同抵制美国干预,但代价是我们要接受深瞳模式的‘安全合作’——就像他们在哈萨克斯坦做的那样。”
“风险?”
“短期看,有利,深瞳的装备和训练能增强我们在纳卡地区的优势,但长期……”蕾拉调出另一份分析,郑重地说道:“深瞳不是慈善组织,他们在哈萨克斯坦换取的是油田长期开采权、基础设施合同、以及政治影响力,如果我们引入深瞳,俄罗斯会认为我们倒向东大,可能加强亚美尼亚的支持,伊朗会更警惕,土耳其……态度暧昧。”
塔希尔揉了揉太阳穴,缓缓问道:“那哈蒙德呢?”
“更直接的风险。”蕾拉说道:“如果被俄罗斯或伊朗发现我们与美国前高官密会,他们会视为背叛,但好处也很直接——美国无人机技术、国会支持、以及可能的能源合作。”
“所以两个选择,两个风险。”
“不,有三个选择。”蕾拉调出第三个方案,沉声说道:“拒绝两者,维持现状,但现状正在改变,深瞳在哈萨克斯坦的成功会改变整个里海的力量平衡,不作为,也是一种选择,但可能是最危险的选择。”
塔希尔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准备车,晚上我去见哈蒙德,但通知总统卫队,秘密保护,如果这次会面泄露,我需要能说这是‘非正式私人交流’,不代表政府立场。”
晚上八点五十,巴库老城。
茶馆藏在一条狭窄的巷子里,门口没有任何标识,塔希尔穿着便装,只带了一名保镖,推门进去,里面只有一桌客人——哈蒙德,以及一个高瘦的白人男性,迈克尔·罗斯。
“塔希尔先生,感谢您拨冗。”哈蒙德起身握手,没有用任何头衔,笑着说道:“这位是迈克尔,我的老朋友,他对巴库比对自己家乡还熟。”
寒暄,上茶,传统的阿塞拜疆红茶配糖块,三分钟后,进入正题。
“我知道您时间宝贵,我就直说了。”哈蒙德放下茶杯,沉声说道:“深瞳正在把里海变成东大的内湖,哈萨克斯坦是第一个,不会是最后一个。”
塔希尔保持微笑道:“哈蒙德先生,深瞳是一个非政府组织,东大也多次否认与其有关联,您的说法有些……夸张。”
“是吗?”哈蒙德示意迈克尔,后者打开平板,调出一组照片——哈萨克斯坦训练营的航拍图,部落武装的新装备,以及一张模糊但可辨的卫星图,显示东大海军舰只在里海与哈萨克斯坦的联合演习。
“非政府组织能有军事级无人机?能有卫星监控能力?能协调国家间联合演习?”哈蒙德声音平稳地说道:“塔希尔先生,您比我更清楚什么是主权,主权不是挂在嘴上的词,是实际的控制力,当另一个国家的代理组织能在你的国土上训练军队、监控边境、影响政策时,主权还剩多少?”
塔希尔喝茶,不置可否。
“阿塞拜疆的成就是非凡的。”哈蒙德转换语气道:“从苏联解体时的混乱,到今天里海的重要玩家,但成就脆弱,俄罗斯在亚美尼亚有基地,伊朗在边境有百万大军,土耳其是盟友但也有自己的野心,在这个三角中保持平衡,需要极高的技巧……和实力。”
“您建议我们增强实力?”
“我建议你们保持选择的自由。”哈蒙德向前倾身,缓缓说道:“深瞳模式是单向通道——进去容易,出来难,他们提供装备和训练,代价是逐步嵌入你们的能源、通讯、安全架构,五年后,你会发现关键决定需要‘咨询’他们的意见,十年后,你会发现替代方案已经消失。”
迈克尔补充道:“我们提供的是另一种选择,不要求军事存在,不要求政治服从,只需要你们在关键问题上保持独立——比如,不加入任何排除美国的区域安全机制。”
“代价呢?”
“没有代价,只有机会。”哈蒙德调出一份文件,笑着说道:“雷神之锤公司最新一代‘哨兵’无人机,续航时间48小时,载重200公斤,可配备精确打击弹药,如果阿塞拜疆有兴趣,我们可以通过土耳其渠道提供,完全合法,不留痕迹。”
塔希尔眼神微动,纳卡地区冲突中,无人机是关键武器。
“还有这个。”哈蒙德调出另一份文件,沉声说道:“国会正在讨论的《里海能源安全法案》草案,如果通过,美国将优先购买不从‘受东大控制管道’进口的油气,阿塞拜疆的天然气,如果通过土耳其输往欧洲,将获得价格溢价。”
诱惑很具体,威胁也很具体。
会谈持续四十五分钟,结束时,哈蒙德说:“我不要求您今天做决定,只希望您把这份评估报告带给总统先生。”
他递过一个加密U盘,郑重地说道:“里面有深瞳在哈萨克斯坦的完整影响分析,以及如果他们进入阿塞拜疆的模拟推演,数据来自多个情报源,您可以验证。”
塔希尔接过U盘,沉声说道:“我需要时间。”
“当然,但时间不站在犹豫者一边。”哈蒙德起身,冷声说道:“深瞳的特使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离开茶馆,坐进车里,塔希尔对蕾拉说:“联系我们在哈萨克斯坦的人,验证U盘里的数据,同时,查查深瞳是不是真的派了特使来巴库。”
“如果两边都想要我们呢?”蕾拉问。
“那我们就有了议价权。”塔希尔看向窗外巴库的夜景,缓缓说道:“但议价的前提是,我们知道哪边的筹码更真,哪边的威胁更实。”
车子驶向总统府,而在茶馆二楼,哈蒙德看着远去的车尾灯,对迈克尔说:“他动心了,但还不够,我们需要加码。”
“怎么加?”
哈蒙德冷笑道:“让深瞳的‘特使’在巴库出点丑闻,比如,被拍到与伊朗情报官员秘密会面,阿塞拜疆最忌讳的就是这个。”
...........................
土库曼斯坦,阿什哈巴德,第二天下午。
这个被称为“白色大理石之城”的首都,街道空旷得诡异,所有建筑都用白色大理石覆盖,整齐划一到令人窒息,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车辆稀少,只有总统画像无处不在。
萨曼莎·陈坐在酒店套房里,看着窗外超现实的街景,作为能源谈判专家,她来过土库曼斯坦七次,成功促成了三个天然气合同,但这次任务不同——不是商业谈判,是地缘博弈。
她的联系人,总统办公厅副主任库尔班·杜尔德耶夫,约她在国家博物馆“偶遇”,这是土库曼斯坦权贵喜欢的会面方式——在公共场合看似偶然相遇,避免留下正式记录。
下午三点,萨曼莎走进博物馆,里面几乎空无一人,只有警卫和清洁工,她在“古代丝绸之路”展区停下,假装欣赏一件萨珊王朝银器。
五分钟后,一个穿着西装的土库曼中年男人走过来,站在她旁边。
“这件银器上的纹路,据说能带来财富。”男人用带口音的俄语说。
“财富喜欢跟随智慧的人。”萨曼莎用流利俄语回应暗号。
两人并肩走着,像偶然同路的游客。
“哈蒙德先生托我向您问好,杜尔德耶夫主任。”萨曼莎低声说。
“他的脚环还好吗?”杜尔德耶夫略带讽刺。
“暂时的装饰品,不影响头脑。”萨曼莎微笑道:“他让我带来一份礼物,和一句忠告。”
“先说忠告。”
“深瞳在哈萨克斯坦的模式,本质是资源控制,他们提供安全,换取能源长期合同和定价权。”萨曼莎调出平板,显示数据,沉声说道:“哈萨克斯坦的原油出口,原本60%流向欧洲市场,深瞳介入后,新签的合同都附加了‘优先供应东方市场’条款,三年内,欧洲份额可能降到40%以下。”
杜尔德耶夫面无表情,土库曼斯坦90%的天然气出口依赖俄罗斯管道,一直想打破垄断。
“如果深瞳进入土库曼斯坦,他们会帮你们建新管道,但会要求控制出口方向和价格。”萨曼莎继续说道:“最终,你们只是从俄罗斯的附属,变成另一个体系的附属。”
“那礼物呢?”
萨曼莎调出另一份文件,沉声说道:“绕过俄罗斯的南方管道方案,从土库曼斯坦经里海海底到阿塞拜疆,连接土耳其tANAp管线,直通欧洲,全长1200公里,投资估算九十亿美元。”
“钱从哪里来?”
“国际财团已经有意向,美国进出口银行可以提供担保。”萨曼莎停顿下,继续说道:“条件是,土库曼斯坦在里海安全合作中保持‘建设性中立’——不加入任何排除美国的机制,不允许深瞳建立永久存在。”
杜尔德耶夫沉默地看着展柜里的古代地毯,良久,他说:“总统对‘永久存在’这个词过敏,任何外国军事存在,都是红线。”
“深瞳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们不叫‘军事存在’。”萨曼莎调出照片,冷笑道:“他们叫‘安全顾问团’、‘技术培训中心’、‘人道救援基地’,但在哈萨克斯坦,这些基地有无人机机库、卫星天线、甚至小型导弹防御系统。”
她压低声音道道:“主任,土库曼斯坦的财富来自地下,但控制财富的开关,应该握在你们手里,还是握在某个穿着便装、拿着平板电脑的‘顾问’手里?”
杜尔德耶夫停下脚步,看着萨曼莎,沉声说道:“我需要具体方案,不是空话,管道的时间表、投资方名单、法律保障,还有,美国能提供什么来平衡深瞳可能提供的‘安全服务’?”
“两周内给您完整方案,至于安全……”萨曼莎调出最后一份文件,继续说道:“美国可以通过土耳其提供边境监控系统,帮助你们防范阿富汗方向的毒品和武器走私,纯技术援助,无人员常驻。”
交易在晦涩的对话中达成雏形,土库曼斯坦不会立即倒向任何一方,但会谨慎观望,而观望本身,就是对深瞳扩张速度的制约。
离开博物馆时,萨曼莎收到加密信息:“阿塞拜疆方面,鱼已咬钩,但深瞳的反击开始了。”
她抬头,看到博物馆对面街上,一个亚洲面孔的男人正放下报纸,看似无意地朝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深瞳的人,已经在这里了。
.......................
同一时间,里海上空,深瞳专属商务机。
严飞看着实时传来的监控画面——哈蒙德的飞机信号在北大西洋上空消失又重现,最终分析显示其真实航向是里海方向,阿塞拜疆和土库曼斯坦的线人也报告了异常接触。
“他行动很快。”黑豹的全息影像在机舱内说道:“但我们更快。”
严飞调出两个档案,开口说道:“塔希尔·阿利耶夫,务实但谨慎;库尔班·杜尔德耶夫,贪婪但多疑;哈蒙德给了他们恐惧和诱惑,我们要给他们更好的选择。”
“什么选择?”
“真相。”严飞切换画面,显示出土库曼斯坦的天然气出口数据,继续说道:“哈蒙德承诺绕过俄罗斯的管道,但他没说的是——那条管道需要经过里海海底,而里海法律地位至今未完全明确,俄罗斯和伊朗会强烈反对,项目可能拖上十年。”
他又调出阿塞拜疆的无人机需求,淡淡地说道:“雷神之锤公司的无人机技术不错,但他们的售后服务有个习惯——埋后门,土耳其军队在使用过程中就发现,某些型号会在特定时间自动上传位置数据到美国服务器。”
莉莉安的影像接入后,沉声汇报道:“我们已经准备好‘礼物包’,给阿塞拜疆的:深瞳可以提供同级别无人机,源代码开放,无后门,且可以通过哈萨克斯坦渠道转交,不留痕迹;给土库曼斯坦的:我们可以在一年内,帮他们建成一条通往东大的备用管道,不经过俄罗斯,且预付30%货款。”
“但他们要的不仅是交易,”黑豹说道:“他们要安全保证。”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他们无法拒绝的担保方。”严飞调出第三个档案,沉声说道:“邀请他们参加一个新的机制:‘里海可持续发展信托基金’,出资方包括阿联酋主权基金、新加坡投资公司、以及……瑞士银行联盟,完全商业化,无政治条件。”
“这能抵消哈蒙德的地缘政治牌?”
“不能完全抵消,但能提供平衡。”严飞说道:“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揭露哈蒙德的真面目。”
他调出一段刚刚获取的录音——来自哈蒙德在飞机上的卫星电话,被深瞳的电子战飞机截获。
录音中,哈蒙德对助手说:“……告诉阿塞拜疆人我们支持他们对纳卡的主权,但私下告诉亚美尼亚人我们理解他们的立场,两边下注,他们才会都需要我们……”
另一段:“……土库曼斯坦的管道方案,前期可以画大饼,等他们拒绝了深瞳,我们再慢慢谈条件,那时候他们就没选择了……”
严飞关闭录音:“把这些剪辑成合适片段,通过匿名渠道发给塔希尔和杜尔德耶夫,不直接给他们,给他们最信任的顾问,让怀疑从内部生长。”
“那哈蒙德本人呢?”莉莉安问道:“他违反保释条件,我们可以举报。”
“不,让他完成访问。”严飞眼中闪过冷光,冷笑道:“等他回到美国,在国会山准备开新闻发布会宣称‘成功阻止深瞳扩张’时,我们再放出证据——他如何用虚假承诺操纵小国,如何与能源寡头勾结谋利,以及……”
他调出最后一份文件:“他在开曼群岛的账户,最近收到了一笔来自雷神之锤公司的‘咨询费’,正好在他出发前,金额:五百万美元。”
机舱内安静了片刻。
“这会彻底毁了他。”黑豹说。
“他选择战场,我们选择武器。”严飞看向窗外,淡淡地说道:“在这场博弈中,小国不是棋子,是裁判,我们要做的不是逼他们选边,而是让他们看清,哪边在尊重他们,哪边在利用他们。”
飞机开始下降,目的地:哈萨克斯坦阿克套港,严飞要在那里亲自会见阿塞拜疆和土库曼斯坦的特使——不是回应哈蒙德,而是提出一个全新的框架。
“通知卡西姆长老,”他对黑豹说道:“准备一场里海沿岸部落长老会议,不谈政治,谈传统,谈祖先如何共享这片海域的资源,谈如何不被外人分裂。”
“部落会议能影响政府决策?”
“不能直接影响,但能塑造氛围。”严飞说道:“当阿塞拜疆和土库曼斯坦的民间开始谈论‘里海是里海人的里海’,政府的决策就会多一层顾虑,哈蒙德在顶层运作,我们在底层铺网,看看谁的根基更深。”
飞机着陆时,严飞收到牧马人的最新分析:“哈蒙德的行动短期可能造成两国摇摆,但深瞳的长期战略更具韧性;评估:风险可控。”
他关闭屏幕,走出机舱,里海的风带着咸味和石油气息吹来。
在这场分化解体的博弈中,解体可能不是对方的联盟,而是对方的信誉。
而信誉一旦破碎,再多的承诺也只是沙上筑塔。
三天后,阿塞拜疆总统府。
塔希尔将两份评估报告放在总统伊尔哈姆·阿里耶夫面前,一份来自哈蒙德,详细描绘深瞳的威胁;一份来自匿名渠道,揭露哈蒙德的虚伪。
“你怎么看?”总统问,手指轻敲桌面。
“两份都有真,都有假。”塔希尔谨慎地说道:“深瞳确实在扩张,但他们的模式是否必然损害主权,尚无定论,哈蒙德确实在挑拨,但他提供的技术是真实的。”
“所以我们要选边?”
“或许有第三条路。”塔希尔调出深瞳刚刚提出的“里海可持续发展信托基金”方案,“商业化合作,无政治绑定,我们可以通过这个机制获得投资和技术,同时保持与各方的平衡。”
总统沉思良久,缓缓说道:“通知哈萨克斯坦,我们愿意参加他们的能源安全论坛,但同时,接受美国通过土耳其提供的无人机,但要派我们的工程师全程监控代码。”
“那深瞳那边……”
“允许他们在巴库设立一个‘能源技术交流中心’,规模要小,职能要限定在民用技术,人员名单我们要审核,活动我们要报备。”
典型的阿塞拜疆式平衡——两手都要,两手都硬。
同一时间,土库曼斯坦总统府。
库尔班·杜尔德耶夫的汇报更简短:“哈蒙德的管道方案很美,但至少需要八年,深瞳的管道更现实,但会加深对东方的依赖。”
总统别尔德穆哈梅多夫只问了一个问题:“哪个能更快带来现金?”
“深瞳的,他们愿意预付。”
“那就先签意向书,但条款要写明,如果美国方案成熟,我们有权转向;同时,接受美国的边境监控系统,但安装和维护要用我们的人。”
也是平衡,但偏向实际利益。
一周后,里海沿岸五国外长在哈萨克斯坦阿克套举行非正式会晤,没有发表联合声明,没有签署任何协议,但各国同意建立“里海事务定期磋商机制”。
会议期间,严飞在会场外与塔希尔和杜尔德耶夫分别进行了简短会面,没有谈具体交易,只谈了一个概念:“里海应该是合作之海,不是博弈之棋盘。”
而哈蒙德在返回华盛顿后,立即被联邦调查局带走——深瞳匿名提交的财务违规证据足够立案,他的“成功之旅”变成了司法灾难。
在深瞳的指挥中心,严飞看着里海沿岸的地图,对团队说:“第一阶段结束,我们没赢,但也没输;阿塞拜疆和土库曼斯坦没有倒向任何一方,保持了战略自主。”
“这是否意味着哈蒙德的计划失败了?”莉莉安问。
“他的直接目标失败了,但间接目标达到了。”严飞放大地图,淡淡地说道:“里海沿岸国家现在对深瞳更加警惕,合作会更谨慎,这是代价。”
“那我们……”
“继续推进,但调整节奏。”严飞说道:“不要追求快速扩张,要追求深度融入,下一个阶段的目标不是增加新的伙伴,而是深化与哈萨克斯坦的合作,把它做成样板——一个主权完整、经济发展、安全自主的样板。”
他关闭地图,沉声说道:“在这场漫长的博弈中,耐心比激情更有力量,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等待潮水退去,看到谁在裸泳。”
..........................
阿塞拜疆,巴库郊外,清晨六点零七分。
“山鹰”站在安全屋的阳台上,望着里海初升的太阳,他的真名叫塔希尔·马马多夫,四十二岁,阿塞拜疆前特种部队少校,三年前被深瞳招募,现在是里海地区行动副指挥,黑豹的左膀右臂。
里海的风带着咸涩的味道吹过他的脸,他已经七十二小时没合眼了,刚刚完成与土库曼斯坦线人的交接,拿到了一批关键文件——关于美国承诺的里海海底管道方案的内部评估,显示那不过是个政治幌子,技术可行性和经济性都存在严重问题。
这些文件足够让土库曼斯坦重新考虑立场,也是深瞳在里海博弈中的重要筹码。
“头儿,加密传输完成了。”屋里传来年轻技术员拉苏尔的声音:“文件已经上传到‘方舟’服务器,莉莉安确认接收。”
山鹰转身进屋,安全屋是个普通的两居室公寓,位于巴库一个中产阶级社区,毫不起眼,客厅里摆着三台加密电脑,拉苏尔正忙着清理痕迹,另一个队员,前阿塞拜疆边防军士长埃尔钦,在窗口警戒。
“清理需要多久?”山鹰问。
“十五分钟。”拉苏尔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口中同时说道:“但牧马人系统发来预警,过去两小时这个区域的通信监控强度增加了三倍,建议我们提前转移。”
山鹰皱眉,这个安全屋用了六个月,一直很安全,突然增加的监控意味着什么?暴露了?还是阿塞拜疆安全部门例行的升级?
“收拾东西,十分钟后撤离。”他做出决定,沉声说道:“按备用方案二,去港区仓库。”
三人迅速行动,电脑硬盘物理销毁,文件纸张用特制溶剂融化,武器拆卸装进高尔夫球袋,山鹰最后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留下任何个人物品。
这时,他的加密手机震动——不是深瞳的标准频道,而是一个极少使用的应急号码,屏幕上显示一行字:“立即离开,陷阱,K。”
K?山鹰大脑飞速运转,深瞳在阿塞拜疆的联络网里,没有代号K的人,但这条信息通过最高级别的应急通道传来,意味着发送者拥有极高级别的权限。
“快走!”他低声喝道。
但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