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卫国公连夜归家，昨日便听说孙老夫人和姨娘被送往西山的静心庵修行，未得卫国公允许，再也不许归府呢。”绛桃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孙老夫人也送走了？”尹玖茉一惊。
“是啊，听说原本是要休妻，后世子跪下磕头求情才作罢。”绛桃道。
“你又从哪听来的消息？难道都传遍了？”尹玖茉狐疑地问道。
绛桃赶紧摇头道：“哪能啊，国公府里的丫鬟偷偷告诉雪梅姐的。我也是听了一耳朵。”
那看来是真的了。
尹玖茉摇头叹息：“卫国公英明果断，可惜姐夫没半点他的风采。”
渌荷暗自思虑一番道：“事情定然没有咱们看到的这么简单，只怕孙老夫人还做了不少事呢。”
尹玖茉点点头。
几十年的夫妻，又是百年国公府。休妻这等大事，不是到了无法忍受万万不可能作此决定。
不过现在众人也无法得知了。
在庙里休养着实无甚趣味，此后尹玖茉便叫人把笔纸拿来，竟是比平日里效率快多了。
几日功夫，竟然比平日画得翻倍了。
“看来以后赶稿的时候倒是可以来庙里住。”尹玖茉惊喜道。
就一点不好，每到戌时中便有小和尚礼貌地过来让人熄灯，晚间还要洗漱，她晚七点左右就不能再画了。
“渌荷，放榜的日子快到了没？”尹玖茉边画边问。
“还差几日。”渌荷回道。
尹玖茉停下笔道：“瞧着这伤也快好了，咱们过两日就回府吧。可别错过了。”
两人正说着，绛桃匆匆进来，一脸的八卦：“小姐小姐，你来猜猜咱们隔壁院子住的谁？”
见两人抬眼看她，她便忍不住兴奋地说道：“侯爷！就在这一墙之隔的男宾院！”
“他？”尹玖茉心里不是滋味，这一段时日黎懋澜果然没有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心里是五味杂陈。
原来就住在隔壁吗？
护国寺整个是依山而建。寺庙大殿均在山脚。
中间的位置是一个个小院落，专供官员家眷们居住。
山顶的位置则更豪华，便只有皇家贵眷才能住了。
尹玖茉住的便是半山的官眷区，男院和女院落中间有厚厚的围墙隔开，并不相扰。
“你怎么知道？”尹玖茉问道。
“奴婢这不是好奇这黎安护卫怎么可以随叫随到嘛。”绛桃有些心虚地说道，“奴婢有一次看他翻墙进来，没忍住便踩着旁边的架子爬上墙看了看。”
“你！”渌荷脸都绿了，“你竟然翻墙看男院？”
“好姐姐你小声点！”绛桃左右看看才急道，“那，大白天又是看院子里有什么关系？”
“你长点心啊！也是个女子，怎好如此行事！”渌荷忍不住揪了她的耳朵。
“好了好了，她还小，也没什么事。”尹玖茉捂着嘴笑。
渌荷语气有些不满：“小姐你也不再纵着她了，也都十五了哪还小！”
绛桃捂着耳朵哀怨地看着渌荷。
她瘪了瘪嘴又道：“还有，奴婢问了旁边的和尚，他说这居士住的地方并没有要求戌时中就熄灯。”
定是侯爷要求的！
尹玖茉知道黎懋澜住在隔壁之后，便一直静不下心来再画。
她一直心绪不宁，干脆放下笔道：“我出去走走。”
两个丫鬟不放心，小心扶着她下山，直到到了山脚寺庙左侧的一进院落，才放她一个人进去散散心。
这里的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个小和尚路过，偶有扫地的僧人。
尹玖茉漫无目的地走，思绪混乱。
放手，为何又不签和离书？黎懋澜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在这时，她抬眼看到一个年轻俊秀的白衣僧人信步往前走。
白衣和尚正好也抬起头来。
见了是她，皱了皱眉直接转身就走。
悲智大师？为何见了她就走？上次送东西还那么热情！
尹玖茉摸了摸一直戴在胸口的玉牌，顾不得多想就追了上去。
见悲智也不回头，直接拐进了一座宝殿，尹玖茉赶紧快步跟了过去。
伤口有点疼，她忍住快走几步，一拐角正好见着悲智路过大殿，她一急喊道：“悲智大师！”
见悲智闻言慢了几步，尹玖茉赶紧快步上前揪住悲智的胳膊，气喘吁吁地捂着伤口停下脚步：“悲智大师！你跑什么？”
正在这时，大殿里传来一个有些怒气的声音：“小玖！你在干什么？”
没等二人侧头去看，却见一个人影飞快走到二人面前就去拽尹玖茉的手。
就在三人身体接触的这一瞬间，三人突然就如同被一个无形的东西震荡过，一瞬间便分开了。
悲智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尹玖茉没事，她只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她抬眼看了看从大殿里走出的人影，却是黎懋澜。
黎懋澜手上的佛珠裂开三颗掉在地上。
二人看了看佛珠，又相互看了看，才齐齐转头看向悲智。
悲智的白衣一片血渍。
他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袖子上的血迹便更多了。
悲智无奈地退后几步，尹玖茉二人不明所以也赶紧退后。
悲智轻拭嘴角的血渍，转头看了看宝殿，一时之间眼里情绪不明。
他转身对着大殿双手合十道了声：“南无阿弥陀佛。”
“悲智大师，这是怎么回事？”黎懋澜沉声问道。
悲智并不理二人，只嘴里念道：“一切众生，皆具有如来智慧德相，却因妄想执着，而不能证得。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黎懋澜一愣，这是华严经的偈颂。
尹玖茉还未从刚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这时看到眼前俊秀和尚一身鲜血，有些不知所措地叫了声：“大师……”
“此宝殿供奉竖三世佛，过去佛燃灯、现在佛释迦牟尼和未来佛弥勒佛。”悲智面朝大殿低头道。
尹玖茉二人齐齐转身面朝大殿。
“过去、现在、未来，三世因果、轮回不息。”一身雪衣的和尚身上一片片红色，有如血莲一般盛开。
“犹如莲花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一切皆是虚妄。”
“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白衣和尚垂眸低语，周围一切仿佛都平静下来。
宝殿中三尊大佛或慈或悲或喜，俯视着芸芸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