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中医院行政楼会议室内坐得满满当当。
办公室主任、财务科长、十几位科室主任分别围坐在长桌旁，面前摆着复印好的科室调整初步方案，神色各异。
田建春坐在主位，周逸群和沈海涛分坐两边。
周逸群主持会议，他先简单说明了此次深化改革的背景，话锋一转，把话语权交给了田建春。
田建春站起身，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气平和却透着坚定：“各位负责人、各位资深的主任，医院要发展，不能再守着老摊子。这次规划的核心，是成立具有专科特色的诊疗中心，整合优势资源，同时开放竞聘、不管是老员工还是后续引进的人才，都凭能力上岗，薪酬福利直接跟岗位挂钩。”
他话音刚落，底下就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老主任刘德海这个急性子和暴脾气，此刻忍不住皱着眉开口：“建春院长，竞聘是好事，可咱们不少老大夫，年纪都不小了，临床经验足，但论起新药的品行、新设备包括电脑的使用、甚至论文发表，肯定比不过年轻人。真要竞聘，他们岂不是要被刷下来？”
“刘主任顾虑的，也是我想说的。”
产科主任赵怀瑾跟着附和，“我们科的王姐，还有三年就退休了，一直勤勤恳恳，要是因为竞聘没了现有待遇，寒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的心。”
会议室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不少主任都点头表示认同。
沈海涛悄悄看了田建春一眼，只见他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反而拿起桌上的方案，翻到其中一页：“各位主任，我知道大家心疼老员工，我也一样。所以方案里明确写了，对于工龄满二十年、或者距离退休不足五年的老员工，竞聘不设硬性淘汰机制 —— 就算没选上核心岗位，也能进入普通诊疗组，待遇不减，只是不再参与绩效分红。而且，目前讨论的是诊疗中心管理岗位，跟在座的各位有关，其他的所谓老员工，基本上没啥机会，除非这人有特异能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医院会提前组织培训，电脑操作、诊疗规范更新、甚至论文的书写，都会安排专人授课。只要愿意学、能跟上，没人会被丢下。但要是抱着‘混到退休’的想法，不愿接受新事物，那医院也只能按规矩来。”
这番话让不少主任的眉头舒展了些，但刘德海还是不依不饶：“那引进的人才呢？他们一来就拿着高薪，凭什么？咱们自己的员工培养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外人？”
田建春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早料到会有这样的质疑：“刘主任，引进人才不是为了取代谁，而是为了带动整个医院的发展。他们带来的新技术、新理念、新技能，正是目前咱们不具备的；而且能让咱们的员工少走弯路，医院整体水平上去了，患者多了，大家的收入自然也会跟着涨。而且，后续我们会设立人才培养基金，优秀的老员工也能出去进修，待遇和引进人才持平。”
他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旁边的周逸群：“这是我联系的省内比较知名的综合医院，已经谈好了进修合作。只要咱们有人能通过考核，学费、差旅费全由医院承担，进修期间工资照发。”
周逸群翻看了几页，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转头对众人说：“建春院长考虑得很周全。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咱们要的是共赢，要的是共同学习和一起进步，不是推诿、质疑和内耗。”
就在这时，中西医结合的罗正海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建春院长，那非诊疗中心的科室主任的位置，是不是也在竞聘范围内？像我这样外聘的人，有资格竞聘吗？”
这话一出，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田建春身上。
主任们心里都清楚，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 一旦主任位置也开放竞聘，意味着他们多年的资历可能一文不值。
田建春迎着众人的目光，缓缓点头：“是。主任岗位同样竞聘，考核标准包括临床能力、管理水平、科室规划能力。不管是谁，只要有能力带领科室发展，医院就给机会。”
他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补充道：“当然，现任主任有优先竞聘权，只要能拿出合理的科室发展规划，通过考核，就能继续留任。我要的不是换一批人，而是换一种干事的氛围。”
会议一直开到下午，主任们从最初的抵触、质疑，到后来的讨论、提问，气氛逐渐缓和。
散会时，刘德海走到田建春身边，神色复杂地说：“建春院长，我还是觉得太急了点，但你说的培训、进修，要是真能落实，我支持你。”
田建春笑了笑，伸出手：“刘主任放心，所有承诺都会写进正式方案，绝不打白条。后续还要麻烦各位主任，多跟科室员工做做思想工作，有任何问题，咱们随时沟通。”
送走最后一位主任，周逸群和沈海涛留了下来。
沈海涛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顺利，我还以为要吵起来。”
“顺利只是暂时的。”
田建春靠在椅背上，眼底带着一丝疲惫，“主任们能理解，但基层员工那边，估计还有不少阻力。尤其是那些习惯了按部就班的老员工，想要让他们接受改变，还得下不少功夫。”
周逸群点点头，拿起桌上的方案：“那薪酬福利方案得尽快细化，还有培训计划，也得抓紧落实。咱们得让员工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才会真正支持改革。”
田建春嗯了一声，目光望向窗外。
夕阳透过玻璃洒进来，照亮了办公桌上的方案，也照亮了他眼底的坚定。
他知道，这只是改革的第一步，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但他没有退路：上一世一生的遗憾，这一世，他必须亲手弥补。
而此时，产科办公室里，王姐正拿着同事传来的改革消息，脸色苍白。
她看着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心里满是茫然和恐慌：“竞聘？培训？我这年纪，哪还学得会那些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