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立刻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力量涌来,胸口顿时发闷,脚下再也站立不住,“蹬蹬蹬”连退七八步,最终还是仰天摔倒在地,溅起地上的一片尘土。
他刚想挣扎起身,慧明已如影随形般欺近,右足抬起,轻轻在他胸口“膻中穴”上一踏。
张青顿时觉得浑身酸麻,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捆了!”
慧明方丈收足而立,面不红,气不喘,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拂去了身上尘埃。
众僧一拥而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将张青、白胜二人捆得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偏殿那边也传来几声短促的呼喝和打斗声,但很快便平息下来。
只见几个年轻武僧,押着那十几名跟随而来的梁山士卒走了过来。
这些士卒本就不是什么精锐,又都是梁山后厨的后勤人员。
再加上又事起突然,面对如狼似虎、早有准备的菩慈寺武僧,几乎没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便悉数被缴械捆绑,个个垂头丧气。
转眼之间,刚才还推杯换盏的斋堂院落,已是杯盘狼藉,桌椅歪倒,张青、白胜及其手下全部成了阶下之囚。
慧明方丈走到张青和白胜面前,这二人已经被捆得像粽子一样。
他面色平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暂且委屈了。待老衲查明慧清师弟下落真相,若确与二位无关,自当赔罪放行。若真是尔等害我师弟……”
老和尚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那就休怪老衲不讲慈悲了!”
张青面如死灰,闭目不语。
白胜却犹自不服气,挣扎着骂道:“老秃驴!你敢动我们一根汗毛,我梁山泊十万好汉,定踏平你这破庙,鸡犬不留!”
慧明却不再理会他的叫嚣,对左右僧众吩咐道:“将这些人分开关押,严加看管!”
“是,方丈!”
白胜功夫不行,不过心眼还是蛮多的。
他一琢磨,自己这些人都被关押在这菩慈寺,连一个报信的都没有。
假若,这慧明方丈起了歹心,把自己这十几口人全宰了,阎王那里可就多了十几个屈死鬼呀!
他眼珠一转,马上有了主意。
“老和尚,你等一下。”
慧明转过头来,双手合十道:“白施主,你还有何事?”
“嘿嘿嘿...”
白胜干笑道,那嗓音尖利的便像是老鼠的叫声:“老和尚,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们?”
慧明笑道:“自然是查明真相后。”
“查明真相...嘿嘿嘿...要怎样才能查明真相?”
“自然是看到度牒。”
白胜道:“度牒?怎样才能看到度牒?”
慧明看了看白胜,冷哼了一声:“哼!据我们所查到的信息,当年在十字坡,张青和孙二娘曾经给了武松一套行头,不知道是否是我师弟的?”
“老和尚,你的意思是让武松来一趟,才能查明当年的真相,对不对?”
“正是如此!”
“招啊!嘿嘿嘿...”
白胜又是尖笑道,“我们所有人...都被押在你这寺中,谁...谁去报信呢?”
慧明方丈闻言,顿时沉吟不语。
他确实未曾想到这一层,若将所有人都扣押在此,梁山那边得不到消息,此事便成了无头公案,真相更难查明。
白胜见状,趁热打铁道:“老和尚,你扣押我们这些人也无用。不如放了我们,我们回去禀报天王,定叫武松前来对质。”
慧明思忖片刻,道:“阿弥陀佛。既如此,老衲便放了那些士卒,让他们回梁山报信。”
“不可不可!”
白胜连连摇头,那双鼠眼滴溜溜转着,
“那些喽啰兵,在梁山地位卑微,连天王的面都见不到,如何能传达这等重要消息?只怕话未传到,先被当作逃兵处置了。”
慧明微微皱眉:“那依施主之见?”
白胜挺了挺被捆得发麻的身子,道:“放我回去!我是梁山头领,能直接面见天王晁盖。我亲自去说,定能请武松前来。”
院中众僧闻言,纷纷露出疑虑之色。一中年僧侣上前低声道:“方丈,此人狡猾多端,放他回去,无异于纵虎归山,恐怕一去不返啊。”
慧明目光一闪,直视着白胜:“白施主,老衲如何信你?”
白胜苦笑道:“老和尚,我白胜在江湖上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知道义气二字。张青是我结义兄弟,我岂能弃他于不顾?再说,我白胜在梁山好歹也是个头领,若连自家兄弟都救不回,日后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
夜色中,白胜这番话竟然说得颇为诚恳。
张青在一旁听了,心中也甚是感动,高声道:“贤弟不可!你回去后不必管我,只请天王发兵踏平这菩慈寺,为我报仇便是!”
白胜却摇头道:“哥哥说的什么话!既是兄弟,自当同生共死。我白胜虽武功不济,却也不是贪生怕死、背信弃义之人!”
白胜嘴里这样说,心中却在埋怨张青:张青贤弟,你就少说两句吧!本来,老和尚心里已经快要同意了,让你这一插嘴,再收回刚才的想法。咱们俩可就死在这块方外之地了,到时候...梁山的兄弟们可就连咱们的尸骨也无处可寻了。
还好,慧明方丈倒是一个忠厚之人,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
慧明方丈静静地观察二人对话,心中已有计较。
他修行数十载,观人辨色自有心得,看出白胜此刻确有几分真心。
再说,白胜也不敢不禀报天王实情,和张青一起到的澶州采办酒水,可就他一个人回来,他也无法自圆其说。
“也罢。”
慧明终于开口,
“老衲便信你一回。冤有头,债有主,老衲只要查明慧清师弟下落,无意与梁山为敌。”
他挥手令僧众为白胜松绑,又道:“不过,老衲需留张施主在寺中小住。给你半月期限,若半月后武松未到...”
慧明目光一凛,声调忽地转冷:“就休怪老衲不讲佛门慈悲了。”
白胜活动着被捆得发麻的手腕,连连点头:“半月足矣!从这到梁山,来回不过五日功夫。我定在期限内带武松前来!”
慧明又令僧众将那些被俘的梁山喽啰一并释放,连他们的随身物品和车上的酒也都归还。
这一举动,倒让白胜颇感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