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啊,二姨父,”李逸又想起什么,补充道。
“明天我爸妈要是客气,说什么家里简陋、粗茶淡饭之类的,你可千万别顺着说:无妨,朕……我当年征战之时,风餐露宿亦是常事,你就说:哪里哪里,很是温馨舒适’或者‘这饭菜一看就香就行!”
李世民闻言,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好好,朕……我记下了。定不说征战之苦,只夸饭菜之香!”
一时间,客厅里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这番临阵磨枪式的礼仪培训,在轻松的氛围中完成了。
李世民虽然觉得有些别扭,但也觉得颇为有趣,仿佛即将进行一场新奇的角色扮演。
又闲聊了一会儿,夜色渐深,大家便互道晚安,各自回房休息了。
李世民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却一时没有睡意。
他回想今天游乐园的刺激,晚餐的温馨,以及刚才李逸那番教诲,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
这后世的生活,果然与宫廷大不相同,少了许多规矩束缚,多了许多人情味。明天要见的,是养育出小逸这般赤诚孩子的寻常夫妻,他倒真生出了几分期待。
“以诚相待,以礼相待,收敛几分帝王相,多露几分长辈情……”李世民在心中默念着明日的行为准则,渐渐进入了梦乡。
梦中,他似乎真的成了一位温文尔雅的老学者,正与一对和蔼的夫妻品茶论道,相谈甚欢……
而隔壁房间的李逸,想着明天“一家团聚”的场景,也带着安心和期待,沉沉睡去。
别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月光温柔地洒满庭院,静候着黎明的到来,和那场温馨特别的家宴。
……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别墅里的人们都比往常醒得更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期待与些许紧张的静谧。
李世民醒来时,发现自己竟有些像年少时初次参加重大朝会前的那种微妙的兴奋感。
他起身更衣,没有选择惯常的、带有威严感的深色正装,而是挑了一件李逸为他准备的、质地柔软的浅灰色羊绒开衫和一条舒适的休闲裤,对着镜子照了照,努力让神色显得更温和、更“平易近人”些。
甚至还尝试着练习了一下昨天李逸教的微笑,虽然看起来略显刻意,但那份努力调整的姿态,已然透露出他的重视。
长孙皇后也早早梳妆完毕,她选择了一身素雅大方的藕荷色旗袍,外搭一件米白色针织披肩,长发挽成优雅的发髻,既不失身份,又不会显得过于隆重,恰到好处地契合了学者夫人的身份。
她看到李世民在镜前整理衣领的样子,不禁莞尔,上前替他轻轻抚平开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柔声道:“二哥今日这身装扮,甚好,儒雅随和。”
李世民回头看她,眼中带着笑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教意味:“观音婢觉得……这般模样,可还像位治学之人?”
“像,极像。”长孙皇后肯定地点头,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端方儒雅,气度内敛,正是潜心学问的大家风范。”
这时,李泰、长乐、城阳和小兕子也陆续来到客厅。
李泰穿着一身合体的休闲西装,显得精神抖擞。
长乐和城阳则是姐妹装,一人着浅粉一人着淡蓝的及膝连衣裙,清新可爱。
小兕子被打扮得像个小公主,穿着红色的娃娃裙,扎着两个小鬏鬏,兴奋地跑来跑去。大家显然都经过了精心的打扮,既展现了重视,又不失日常的温馨。
李逸看着焕然一新的家人们,心里暗暗喝彩。这阵容,这气质,说是书香门第、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绝对毫无破绽!
“大家都准备好啦?精神面貌都很好!”李逸笑着拍拍手,“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吃完我们就出发!礼物我也都检查装车了,万事俱备!”
早餐桌上,气氛比平时稍显安静,大家都有些心照不宣的郑重。
连最活泼的小兕子都乖乖地坐在儿童餐椅上,小口吃着鸡蛋羹,只是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透着按捺不住的期待。
“咳咳,”李世民喝了一口牛奶,像是随意提起,又像是最后确认般问道:“小逸,今日……主要便是闲话家常,品茶用饭,可对?若你父亲问起学问,朕……我便与他探讨一番《贞观政要》的治政理念,或是对《史记》、《汉书》的见解,应当无妨吧?”
“无妨无妨!”李逸连忙点头,“二姨父,你就正常发挥!我爸就喜欢聊这些历史典故,你跟他肯定有共同语言!
就是记住,别提‘朕’、‘寡人’,用‘我’或者‘在下’就好,聊到具体事件,就用‘据史料记载’、‘太史公曾言’这类客观表述,绝对没问题!”
“嗯,朕……我省得了。”李世民认真点头,又低声默念了一遍关键点。
长孙皇后见状,轻声对长乐和城阳嘱咐:“丽质,城阳,届时多听少言,举止端庄即可。若问起女儿家的事,如实相告,莫要提及宫中旧事。”
她又摸摸兕子的头,“兕子最乖,见到爷爷奶奶要问好,吃饭要有规矩,知道吗?”
一切准备就绪,一行人乘车出发。
路上,李世民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目光沉静,似乎在最后一次调整状态,将那个执掌乾坤的帝王心绪,收敛为一位温和长者应有的平和。
车子再次驶入一个安静的、绿树成荫的小区,最终在一栋单元楼前停下,和上次他带小公主来时一模一样。
他率先下车,从后备箱拿出准备好的礼物。
李世民也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率先迈步下车,长孙皇后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李泰、长乐、青竹等人紧随其后。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需要隐藏身份的古代帝后皇子公主,而是一个准备去拜访亲家的普通家庭,带着一丝紧张,九分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