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军中军高台。
眼前的战场让耶律牧野目眦欲裂。左右两翼已经在秦军的夹击下,摇摇欲坠,崩溃似乎只在瞬息之间。正面的夏侯渊虽然被暂时阻于前军混乱的营寨,但那股决死的冲劲仍在,随时可能冲出。
不能全军覆没!必须断臂求生!
耶律牧野猛地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色,嘶声对着传令兵吼道:“传本帅令!”
“左右两翼所有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向中军核心收缩靠拢!以中军为中心,组成密集阵型!”
“命令林啸,不要与秦军骑兵纠缠!全力冲击,不计伤亡!给我冲出一个缺口,打乱白起的进攻节奏!为我步兵重组和撤离争取时间!”
“中军所有兵力,向前顶!接应退下来的部队!弓弩手全力掩护两翼收缩!”
“通知后军辎重营,立刻焚烧带不走的物资,轻装向血月关方向撤退!其余...待两翼收缩完成,疾风军团搅乱敌阵后,交替掩护,逐步向血月关方向撤离!”
这是壮士断腕的命令!意味着他要牺牲部分部队,作为吸引秦军火力的诱饵和肉盾。
命令在血腥的战场上艰难传递。左右两翼的周军士兵收到命令,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纷纷丢下难以移动的沉重器械,疯狂向中军方向涌去。
林啸接到命令,眼中闪过一丝悲愤,但他也明白局势已危如累卵。他狠狠一夹马腹,高举长枪:“疾风军团!全体都有!全速冲锋!目标——撕碎秦军阵脚!踏平他们!为大周!杀——!”
七万骑兵爆发出最后的吼声,不再理会秦军骑兵的纠缠袭扰,如同发狂的兽群,朝着白起军团阵地发动不计代价、不顾阵型的亡命冲锋!铁蹄践踏大地,烟尘遮天蔽日,气势一时无两,一时间秦军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耶律牧野死死盯着战场,看着疾风军团撞向秦军阵地,看着左右两翼在秦军箭雨的下,终于汇入中军。他心中滴血,却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撤!向血月关方向,逐步撤退!让林啸在坚持一炷香的时间,随后撤往血月关!”
周军主力在耶律牧野决绝的断腕命令下,展现出惊人的韧性与纪律。耶律牧野的中军裹挟着收缩回来的两翼残兵,开始缓慢而艰难地向着血月关方向移动。他们将带不走的重型攻城器械、辎重全部焚烧,甚至许多伤兵也被抛下,只为加快速度。
为了掩护主力的撤退,数支被耶律牧野果断舍弃的断后部队,如同钉子般死死挡在秦军追击的必经之路上。他们大多是来不及收缩或自愿留下的部队,依托残破的营垒、丘陵,构筑起一道道单薄却决绝的死亡防线。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抛弃,却依然咆哮着冲向潮水般涌来的秦军,用血肉之躯拖延着每一分每一秒。
而在骑兵战场,林啸的疾风军团完成搅乱秦军阵型的任务后,也开始执行抵挡秦军,给步兵撤离争取时间。他们不再与秦军骑兵纠缠,而是利用马匹的机动性,不断拦截任何试图靠近的秦军部队,尤其是秦军的白马义从。
白起立于土坡,冷漠地俯瞰着整个战场。周军中军大营方向升起的浓烟和缓缓移动的周军溃兵,清楚地明白周军想要保存实力,撤回血月关的意图。
“耶律牧野倒是有几分果断。”白起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舍卒保帅,想要将主力撤回去守血月关。”
他身旁的赵普缓缓道:“我军骑兵被疾风军团拖住,一时间难以脱身进行追击。步兵虽勇,但追击速度有限,想要全歼,难了。”
白起自然也想毕其功于一役,将耶律牧野这十五万主力歼于云澜城下。但战局瞬息万变,耶律牧野的断腕求生确实果决。此刻,己方的骑兵主力被疾风军团这支同样精锐且疯狂的骑兵死死拖住,难以迅速摆脱去拦截撤退的周军步卒。而己方的步兵虽强,但要强行击穿周军拼死断后的部队,也需要时间,且伤亡不会小。
作为顶级统帅,白起瞬间就权衡了利弊。全歼固然是最好的结果,但若强行追击,在对方骑兵掩护和心存死志的断后部队的阻击下,己方很难在对方退入血月关前完成合围。
“传令。”白起声音平稳,“赵云、马超,继续缠住疾风军团,以消耗为主,务必使其无法有效掩护步兵撤退。”
“关羽、张飞,以及孟珙将军所部,全力围剿周军断后部队!不必留情,尽数歼灭,扫清追击道路!”
“其余各部,稳步推进,保持压力。”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更盛:“耶律牧野想弃卒保帅,那本帅就把他这些卒子,吃得干干净净!让他这帅,就算逃回去,也只剩一副空架子!”
命令传达,秦军的攻势重点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追求瞬间击穿周军,而是如同最耐心的猎人,开始集中优势兵力,一口一口的、极其高效地吞掉那些断后的部队。
白起没有选择冒险强留,而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吃掉所有被抛弃的断后部队,让周军即便逃生,也难以弥补损兵折将的创伤。
战场上,那些死战不退的周军部队,瞬间陷入绝望。他们被数倍于己的秦军团团包围,箭矢如雨,刀枪如林,每一刻都有成片的人倒下。他们的牺牲固然悲壮,但也确实延缓了秦军追击的步伐。
撤离的耶律牧野在亲卫的簇拥下,回望身后那一片逐渐被秦军黑色浪潮淹没的断后阵地,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他知道,自己虽然能带回去一部分兵力,但云州之败,已成定局。十五万大军起码折损过半,最精锐的疾风军团也为了大局,元气大伤,无数忠勇将士血洒疆场,而这一切,只是为了换一个狼狈逃回血月关的机会。
残阳渐渐沉入地平线,夜色开始笼罩血腥的战场。但追击与歼灭断后部队的战斗,仍在零星而激烈地进行着。通往血月关的道路上,周军的撤退,每一步都踏着同袍的尸骨与鲜血。而云州城下,大秦的黑旗已然在晚风中傲然飘扬,宣告着云州一线决定性胜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