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到郡主,还真是好难啊……”
杨城看到顾悦的那一刻,竟然痴痴地笑了起来,明明已经奄奄一息,可仍然用尽所有力气,状似得意地炫耀着自己做的事。
“你不是一向都觉得我不如杨烨吗?”
“明明我比他聪明,比他有能力,你为何偏偏护着他?”
“他有什么好?”
“明明我也是你的弟弟,难道就因为我与你不是同一个母亲吗?”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定然能让你对我另眼相待。”
“姐姐,你该看看我的,若是你早先多看一眼,也许我就不会走上这条路了。”
“打住。”
顾悦听到杨城说这些,当下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头,只道,“你的人生,每一步都是你自己做的选择,别把自己做的恶事都算到旁人头上去。”
“我在外头那么多年,怎么没见你在意我的看法呢?”
“难不成,谁坐在高位上,你就在意谁?”
“你害杨烨这笔账我都还没给你算清楚,现在你又想往我身上栽赃,做梦呢?”
“现在卖惨已经为时已晚,我可不会因为你这么几句话就放过你,所以趁早交代清楚,说不定还能死的痛快点。”
若是放在前世,杨城这样的说法只怕会让她自责许久。
那个时候的她恐怕会想,如果自己多给杨城一点关心,也许他就不会走上歪路了。
但是重活一世,她早就看得无比透彻。
有的人,不管自己做什么坏事,都会想尽办法把理由怪到别人头上去。
把自己置于可怜之人的位置之上,好像作恶就有了缘由,就应该被别人谅解。
这都什么鬼理由!
凭什么良善之人要被作恶之人绑架身心,最后还要在自责中度过一生?
“呵呵呵……”
杨城听到顾悦这么说,依旧忍不住大笑出声,随后,他仰头看向牢房上方,似笑非笑地开口。
“以往我这么跟杨烨说,他总会觉得分外焦灼,甚至还会反过来跟我道歉。”
“这么多年,屡试不爽,从未有过一次失手。”
“真是可惜,姐姐竟然完全不信这些,倒是显得我多少有些不懂事了。”
“不过,我不会说的,左右都是死,现在还能拉着你们一起,开心都来不及,黄泉路上至少不那么孤单了,姐姐说是不是?”
“顾观被抓了。”
顾悦没有接杨城的话茬,反倒是岔开了话题。
“而且估计会被判流放,皇上打算让我亲自护送他过去,你这么聪明,应该能猜到为何吧?”
“若是我折在这里,那顾观在这流放路上想来应该必死无疑。”
“你从一开始,就不会孤单的,放心。”
“六皇子怎么可能被……”
果然,顾悦话音一落,杨城就变了脸色,连声开口。
“是你做的!”
“你陷害六皇子!”
“他有什么可陷害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做了那么多恶事,本来就该死。”
顾悦缓步靠近杨城,冷眼看着他说道,“忘了告诉你,当初杨家把我送到金娘子身边的时候,我就已经尝过天下奇毒。”
“如此,我都命大的活了下来,你以为你这点本事够看吗?”
“你什么意思?”
杨城这才意识到,顾悦不仅没有半点中毒的迹象,反倒是愈发变得神清气爽,一时间有些不可置信的开口。
“你早就知道我会用这个法子!”
“倒也不是,只是那一日见你的时候,总觉得你身上有很熟悉的气息。”
顾悦倒是很坦然,居高临下地看着杨城,淡淡地开口。
“一开始没想起来,后来才想到,曾经金娘子研究过一种毒,好像就是这个气息,最关键的是,它发作的前提是这个人要感染疫病。”
“但是你既然在牢里头,自然不可能接触到有疫病的人,那就是有人故意给了你患病之人的衣物或者其他东西。”
“所以,那个人就在这牢里头,而且还接触过那些东西,说不定他会是最先发作的,我猜得没错吧?”
杨城看着顾悦,眸光中已经多了几分恐惧。
面前这个少女分明就是百毒不侵。
所以,当初京城那些顾悦的血能解百毒的小道传闻都是真的,否则她怎么能在吸入这些毒气之后还能这般淡然?
可……可后来不是说有人因为喝了掺杂顾悦之血的药,结果还是死了吗?
“你是不是在想当初那些传闻?”
顾悦好像猜到了杨城在想什么,当下微微一笑,慢慢靠近他,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开口。
“那些,都是我自己传出去的,真真假假才能骗过旁人,不然任谁都来要我的血,我死得不更快?”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从一开始就被人骗了。”
“你现在这般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很痛苦,但实际上,你不痛不痒,对吗?”
“但是等到这些黑水流干,那些毒就会开始蚕食你的五脏六腑,到时候你会痛不欲生,但是要直到身体被彻底侵蚀成黑色,才会死掉。”
“我亲眼所见,若是你不相信,可以慢慢等,只是那个时候就彻底回天乏术。”
“杨城,信你的主子还是信我,你……敢赌吗?”
而另一边,回去的马车上,肖茹霜一直在想着刚才陈鹤安对待陈家人的态度,一时间有些出神。
可对于陈鹤一来说,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能把陈勋带出来的喜悦,只剩下焦灼。
他看得出来,肖茹霜现在好像很是在意陈鹤安。
因为若是以往他们同处一个地方,肖茹霜早就迫不及待地凑上来跟他说话了,哪里会像今日这般不理会自己?
“霜儿。”
陈鹤一自然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当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肖茹霜的手,半跪在她身边,仰着头看向她,低声开口。
“今日之事,要多谢霜儿,如果不是你,只怕我……”
说到这里,陈鹤一垂首,侧过脸,任由一滴泪滑落,低声开口。
“方才若不是霜儿严词拒绝陈鹤安,别说护着祖父了,只怕我连名字都保不住,还要要任人羞辱。”
“以后,我只认霜儿一人,你……莫要丢下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