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诛心之论,狠狠扎在慧德和所有法华寺僧众的心上!慧德的脸色瞬间由庄严的怒红转为难堪的紫红,呼吸陡然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握着九环锡杖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微微颤抖起来。他身后的一些长老和弟子,更是面红耳赤,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与对面邪神目光对视。愤怒、羞耻、还有一种被赤裸裸揭穿的恐慌,在法华寺众人心中交织蔓延。
邪神却仿佛觉得火候还不够,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嘲弄之意几乎要溢出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哦,对了,说到‘虚名’和‘能力’,本君倒是想起一件西域……不,恐怕是整个小灵界修真界都津津乐道的趣事。”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大概就是几年前吧?一个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胖和尚,跑到你们法华寺挂单。结果呢?啧啧,你们这群自诩高僧大德、智慧如海的住持长老,不仅没看出人家的深浅,反而贪图人家身上的宝贝,暗地里算计着想讹过来?”
他故意停顿,欣赏着慧德等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可结果呢?哈哈哈!”邪神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偷鸡不成蚀把米!被那胖和尚反手一个‘化缘’,差点把你们法华寺历代祖师积攒下的那点可怜家底,连同你们几个小和尚的私房钱、裤衩子都给一并‘化’了去!堂堂西域佛门领袖,数万年传承的古刹,被一个外来和尚耍得团团转,沦为天下笑柄!此事之后,你们法华寺在西域,说话可还像以前那般硬气?香火钱,可还如以往那般丰厚?嗯?”
“你……住口!休要颠倒黑白。”慧德终于忍不住,厉声喝断,声音却因为心虚而显得有些尖利变形。这件事是他们师兄弟心中最深最痛的伤疤和耻辱,此刻被仇敌当着西域各宗同道、当着数十万大军的面,如此轻佻地揭开,那种羞愤,几乎让他道心失守!
“就凭你们这副德性——贪婪、愚蠢、虚伪、外强中干!”邪神收敛笑声,语气陡然转为冰冷刺骨,目光如毒刺般钉在慧德脸上,“也配代表天道?也配在这里道貌岸然地谈什么轮回?论什么报应?佛门的脸面,西域正道的脊梁,早就被你们这群不肖子孙给丢尽、打断、踩进泥里了!”
他缓缓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慧德,望向了法华寺深处,语气中竟难得地流露出一丝……近乎真实的感慨与嘲弄:
“若是你们法华寺的创寺祖师,那位号称‘一念生莲,镇压八荒’的老秃驴知道,他以最后心血创下的基业,他留下镇守西域、护持正道的传承,如今落到了你们这群只知享乐、连个外来野和尚都对付不了的废物手里,不知道他那颗早已化为舍利子的佛心,会不会当场气到爆碎,佛光逆乱?”
邪神的声音带着一种穿越万古的沧桑与讽刺:“想当年,那老秃驴是何等人物?一人一杖,独对群魔,佛光所照,邪祟辟易!他说要镇守西域,西域便成了佛国净土!他说要护持正道,群邪便不敢越雷池半步!那才叫‘佛门威德’,那才配称‘圣地领袖’!”
他的目光转回慧德身上,鄙夷道:“再看看你们,一群躺在前人功劳簿上坐吃山空、连祖产都快守不住的蛀虫!也敢在本君面前狺狺狂吠?说句公道话,本君虽与那老秃驴是生死仇敌,斗了不知多少岁月,但对他那份担当、那份宁折不弯的臭脾气,倒也存着三分敬意。可看到你们,本君都替他感到不值!替他感到悲哀!他若泉下有知,怕是宁愿当年未曾留下这劳什子传承!”
这番话,比之前所有的嘲讽加起来都更加致命!它不仅揭露了法华寺当下的腐朽不堪,更将其与辉煌的创寺祖师进行对比,形成了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反差和否定!这等于是在全盘否定慧德这一代法华寺领袖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噗——!”慧德身后,一位年纪较轻、心性修为不足的长老,竟被这番话气得急火攻心,喉头一甜,喷出一小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慧德本人的脸色也早已由紫红转为惨白,额头青筋暴跳,眼神中怒火熊熊,却在那邪神浩瀚如渊的威压面前,感到一阵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和无力!对方的话语固然恶毒,但更可怕的是对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带来的压迫感!仅仅是对峙,尚未真正出手,就让他这个大乘期住持感到灵力运转滞涩,心神摇动!这绝非寻常大乘巅峰能够拥有的气势!眼前这邪头,实力绝对远超他的预估!
“妖……妖孽!”慧德强提一口本源佛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惊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威严,但其中的色厉内荏,却已然掩藏不住,“你究竟是何方来的妖邪魔头?!休得在此胡言乱语,颠倒黑白,污蔑我佛门清誉!我法华寺传承正道,护佑西域之心,苍天可鉴!岂容你……”
“行了,小和尚。”域外邪神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仿佛厌倦了这场单方面的言语碾压,直接切入正题,声音恢复了那种无机质般的冰冷,“本君是谁,从何而来,你无需知道,也不配知道。重要的是,你们法华寺里,有件原本就属于本君的东西。今日,本君是来取回的。”
慧德一愣,下意识反驳:“东西?荒谬!我法华寺乃清净佛土,岂会有你这等邪魔之物?!休要信口雌黄,妄图污我圣地!”
“镇邪塔。”邪神吐出三个字,目光牢牢锁定慧德,一股更加凝实恐怖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轰然压向慧德,“塔深处,封印镇压之物,交出来。你可以继续当你的无为主持。”
“镇邪塔?!”慧德心中猛地一沉,如同被重锤击中。但他更多的情绪并非知晓内情的恐慌,而是一种被冒犯神圣禁地的极端愤怒和深深的茫然。那是法华寺至高禁地,历代住持口口相传需以生命守护,绝不可有失,但具体塔内镇压何物,为何镇压,连他这个现任住持也仅知“关乎西域乃至天下安危”的模糊概念,细节早已湮灭在漫长的岁月中。此刻被这邪魔头子指名索要,他第一反应并非联想到什么惊天秘密,而是认为这是对方企图染指佛门圣地核心、彻底摧毁法华寺精神象征的恶毒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