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秀院中,年世兰一遍遍摸着她的肚子,好像孩子还在腹中一样。
屋外隐约传来欢笑的声音,年世兰瞬间暴怒,“谁在笑,颂芝去给我掌嘴!”
颂芝出门后又很快回到了屋中。
“小姐,是福晋给小格格们办满月。”颂芝低声道。
满月?
“谁满月了?谁满月了?”年世兰崩溃地大喊着。
为什么她们都平安生下了孩子,为什么她们的孩子都一切健康。
“颂芝,是不是曹琴默抄写经书的不诚心,一定是她心不诚造成的!去把她叫来!去叫来!”年世兰疯狂地喊着。
颂芝心疼年世兰,比起让年世兰永远沉浸在痛苦中,她宁愿看见年世兰将心中的痛苦发泄出来。
府中所有人都笑着参加小格格们的满月酒时,曹琴默跪在地上努力辩解着,“年福晋,妾身每日都虔诚礼佛,您身边的侍女也都看在眼中的。是齐格格害您流产,还有人暗中毒害您啊!”
年世兰当然清楚,可是她也怨曹琴默礼佛不够虔诚,没有让菩萨保佑她一切平安,没有让菩萨给她降下庇佑。
年世兰疯了一样打着曹琴默,香炉中的火光熄灭后,年世兰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颂芝,去把佛经都烧掉,全都烧掉!”
曹琴默看着疯魔的年世兰忍不住蜷缩起身体,躲在了柱子后面。
屋外,侍女端着药走了进来。
“年福晋,药已经熬好了。”
年世兰立刻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往披香院走去。
她怎么也查不到是谁在暗中给她下药毁了她的孩子,但是齐月宾给她下红花导致她流产是已经查证了的。她如今的满腔恨意和寻到幕后那人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了齐月宾和曹琴默身上 。
···
披香院中,齐月宾安静地坐在屋中。年世兰流产后,她被王爷禁足。
她心中清楚,这是王爷保护她的法子,只要她不出门,年世兰就没有办法报复她。
房门被人大力踹开,一众奴才婆子冲进了齐月宾的屋中。
“贱人,你敢给我喝放了红花的药,你个贱人!”年世兰进屋就扯着齐月宾的头发一阵打骂。
她见红后,屋里的侍女及时收好了她喝过的安胎药,府医在事后检查时发现里面被加了红花。药童熬药的时候都有人看守着,不会有问题 。
唯一有机会给她药中放红花的人就是齐月宾。
齐月宾不曾面对过这样暴力,像是市井女子一样撕扯,她被年世兰拖在地上一阵鞭打,又被她按着粗暴地灌着还滚烫的汤药。
“年福晋,齐格格见红了!”有侍女尖叫着提醒道。
屋外看守齐月宾的侍女这才惊觉出事了,她以为年福晋最多骂一骂齐格格,不想还打了起来,更是闹出见红的事情,她急忙去请了府医前来看诊。
·
满月宴上,胤禛看着三个健康可爱的女儿脸上终于露出了欢喜的神色。
不同于先前几个女儿出生时王爷自己苦思冥想去取名字,这一次的三位格格名字都是内务处选字后再由王爷选择。
“六格格赐名和静,七格格赐名蕙敏,八格格赐名淑颖。”王爷脸上笑着,但是心中满是失望,甚至有些担心。
年世兰那个孩子他对外说是小阿哥,但是看身体根本分不清是阿哥还是格格。
这么多年了,弘时还是他唯一的儿子。随着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胤禛心中的担忧也与日俱增。朝中那些支持十四的臣子中就有觉得他子嗣少,不利于江山稳定。十四的儿子也说不上多,但是也有四子长成···
胤禛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勉强。
众人再一次察觉王爷的失望,欢笑声也收敛了起来。
气氛凝重的时候,有侍女惊恐地跑了来。
“王爷,福晋。年福晋闯入齐格格的院子中,给齐格格灌了一碗红花药。”
吕盈风坐在一群女子中,她嘴里嘟囔了一声,“也是活该。”
她是憎恨年世兰,但是这一次是齐月宾先动手害年世兰流产的。
吕盈风没有注意到,她说了这句话后,周围的女子都看了她一眼。
她们全都恨着年世兰,巴不得年世兰失去孩子,她们也曾听闻年世兰将齐月宾当作侍女使唤。
年世兰流产才是活该。
福晋说道:“年侧福晋早产后心中定然有气,只是齐格格已经被关在披香院了,年侧福晋也该消气了。”
王爷皱着眉,烦躁道:“给齐氏请府医看看,年福晋送回宓秀院禁足一月。”
侍女没有走,她颤抖着说道:“披香院已经请了府医,府医说齐格格已经有孕三月有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什么!”王爷脸色一沉。他现在太需要儿子了,从前流产的儿子都成了他心中的痛,如今也实在不愿意再听见后院女子流产的消息。
他心中越想越气,又想到还在西北的年羹尧才送信来让他多关心年世兰,他心中更是憋着一股气,愤然离场。
满月酒草草结束,福晋去了披香院中探望齐格格。
留在院中的几人面面相觑,李静言说道:“你们也都回屋吧,小格格们还小,都要细心照顾。”
“是。”众人散去。
·
披香院
齐月宾绝望倒在床上。
她被允许用药后,按照自己的药方,喝了好几个月的调养身体的药,她没有想到身体被调理好了,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怀孕。
可是一切又都毁了。
都毁了。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吉祥,拿着方子去药房那里取药。”这是王爷和德妃给她的特权,如今王爷也没有禁止她再取药。
齐月宾在昏暗的房间中开始研制毒药。
府中两个侧福晋,李静言吸引花鸟蝴蝶,那么另一位侧福晋就将府中的毒虫蚊蚁 都带走吧。
甘草,阿胶等等的药材揉成药丸子在夜色中埋进宓秀院外 。至于同住在宓秀院的冯若昭和费云烟还有几个小格格会遭受什么,齐月宾毫不在乎。
她给年世兰抄写祈福佛经的时候,朱砂中夹杂了糖液。
福晋于正院中高高在上,从来不参与王府后院中的事情。
这样的福晋也没有必要存在了。
吉祥又在夜色中,将甘甜的药丸子埋进了正院外。
福晋懂医理,她清楚用雄黄驱虫。所以齐月宾又让吉祥在正院外撒了乌头草粉末。
若是福晋用熏的方式驱赶蚊虫,乌头草也会被点燃,毒烟就会进入正院中。
齐月宾已经疯魔了,她不在乎她用的那些手段会不会牵连到别人,她只要宜修和年世兰能够中毒死亡就够了。
······
恰春院,曹琴默突然上门拜访。
自打年世兰身体恢复后,她折磨后院女子的手段层出不穷。
年羹尧晋升川陕总督,总管四川,陕西,甘肃三省军政,风头无二。王爷需要年羹尧相助,对后院发生的事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份放纵让年世兰更加肯定王爷爱着她,她才是王爷心中的福晋。
王府的福晋和府中的妾室格格自然不同 ,她是主子,这些妾室格格都是奴才。
她理直气壮地打罚奴才。
曹琴默日日抄写佛经,在佛前一遍遍祈祷。今日她终于有了片刻休息的时间。
若是她在自己的屋中休息,定会有人催促她继续礼佛,整个王府中能让她休息的地方只有李侧福晋这里。
“李侧福晋,妾身自打入府后还不曾上门拜访过,还请您见谅。”曹琴默疲惫地说道。
“无妨,可是要陪我一起在后院处赏花?”李静言笑着问道。
曹琴默自然不会拒绝,跟着李静言到了后院处。
温暖的阳光,清香的花草气味,还有鸟儿鸣叫。曹琴默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难怪冯庶福晋她们一个个喜欢来李侧福晋这里,她缓缓睡着了。跟着她的音袖 也坐在一旁的脚踏处陷入了沉睡。
李静言拿出一粒绝子丹放入了一旁的香炉中,起身离开了这处给她们休息的地方。
曹琴默是被狸猫们追逐打闹的声响吵醒的,她醒来的时候正好看着身边的桌子上 有一只狸猫蜷缩成一团,她没有忍住伸手摸了摸。
咕噜咕噜咕噜
弘时阿哥养了很多的狸猫,这些狸猫又生了小猫,这让恰春院还有弘时阿哥住的慎德轩中到处都躺着这些小猫了。
她从前只是觉得可爱,如今感受着手下狸猫的柔软和温暖,曹琴默心中突然感到一阵幸福。
来王府已经有一年多了,今天是她唯一感受到安宁的一天。不用担心抄写不完佛经,不用担心年福晋突如其来的打骂。
音袖也醒了过来,慌忙起身问道:“格格,咱们要回去了吗?”
曹琴默身体一僵,看着远处的落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需要回去了 。
“喵~”小狸猫伸了一个懒腰,用头蹭着曹琴默的手转了两圈。
她没有忍住将狸猫抱在怀中,摸了又摸,只是没有一会她还是放下了手中的猫。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黄昏下,曹琴默回头看着恰春院沐浴的夕阳下的样子,看着花圃中狸猫追着蝴蝶玩闹的样子,眼中满是向往。若是王府没有年侧福晋一切都会很平静吧。
洋桃屋外,一个侍女笑着说道:“格格,年侧福晋刚送话过来,您去了不干净的地方,今日需要再去宓秀院诵读两个时辰经书。”
王爷这两个月一直没有来后院,年世兰的脾气越发暴虐,整日折磨后院中的侍妾。
曹琴默也没有逃脱年世兰的手。
宓秀院中,冯若昭和费云烟为了不吵着年世兰 ,她们总是很早就关了门窗,熄灭灯火,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有正屋中还有灯亮着光。
佛龛处供香上面有一点红光,更多的光还是在里屋那边,在年世兰身边。
曹琴默跪着无声地念诵经文。她感受到一只飞虫落在她的手背上,慢慢在她身上爬动着。
曹琴默心中害怕 ,但是她不敢动,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若是吵着里屋睡觉的人,她今日怕是要在这里跪一夜了。
里屋,年世兰也感觉到自己身上有飞虫落下,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有些惊慌地拍着身体,“颂芝!”
颂芝掀开珠帘立刻走到年世兰身边帮忙赶着虫子,曹琴默依旧跪着不敢说话。
“快去叫府医,快去叫府医来!”颂芝大声喊着。
年世兰被飞蚂蚁咬了,脸上脖子上都伤得严重,听到消息的齐月宾依旧笑得端庄。
王府出现了飞蚂蚁的消息传到了福晋这里,宜修立刻下令各个院子撒雄黄,熏艾草。正院也没有例外。
剪秋拿着艾草在院子角落处都熏了熏,她没有发现一片掉落的灰落在了墙角的灰泥上。
熏过艾草后剪秋总觉着自己头晕晕的,看着守门的绣夏说道:“姐姐,我怕是这艾草熏得太多了,现在晕得难受。”
绣夏看了眼屋中午睡的福晋说道:“福晋一时不会醒来,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剪秋点头离开。
福晋的屋子是空气流通最好的房间,没一会儿就有淡淡的烟雾随着风进入了屋中。
守在门口的绣夏突然感到气急,库房这是将药性最大的艾草都送了她们这里来吗?剪秋不会刚才全都熏完了吧。
绣夏用力挥散着烟雾,直到彻底消融在空气中。
屋中,宜修依旧沉沉睡着。
·
黄昏,宜修醒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脸动不了了 。
她嘴巴都很难张开,说话断断续续。
府医摸着宜修的脉满头冷汗,这是中风了吗?“福晋,从脉象上看,您肝阳上亢,内风惊动···”
“住、口!”宜修忍不住打断了府医的话。
她知道府医要说什么,中风之症!她怎么会得中风之症!
宜修心跳剧烈跳动着,头上也开始抽痛了。
早年的几次流产,她的头风越发严重,宫里太医都曾为她看过,让她保持心情愉悦。宜修想起了曾经太医的那些话,若是头风久病不愈,将来恐会有中风之险。
中风之险!
宜修哀嚎着,她明明已经很精细地调理身体,尽量减少头风发作了,怎么还是引发了中风!
她这副样子还如何见王爷,如何震慑后院?
···
福晋中风的消息很快就告知了王爷。
胤禛在当年宜修流产后也从太医口中得知她会有中风的可能,只是没有想到来得如此快。
胤禛的脸色不由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现在正是需要福晋和宗室福晋朝廷命妇们交好的时候,福晋却在这个时候中风了!
“苏培盛,去传消息让福晋好好养病。今日起府中所有的事情交由李侧福晋管理,冯庶福晋协助 。”胤禛说道。
胤禛烦躁地搓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