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小舟慢慢往临水榭和临风居飘去,李静言坐在船上,往茶水中放了一粒养颜丹,又在糕点上撒了健体丹。
冯若昭和费云烟应邀坐上了李侧福晋的小船,在湖中欣赏着无边的荷花。
不同于年侧福晋的狠戾,李侧福晋对她们从来都是温温和和。
冯若昭看了眼李侧福晋享受美景的惬意神色,心中酸涩和羡慕交织。
这样水深火热的王府中,唯有李侧福晋未曾改变过眉眼间的天真。她和费云烟不过几日没有出门,李侧福晋就担忧她们邀请她们一同出门赏花。
放在一年前,冯若昭也会喜欢这满池的荷花,可是如今的她,需要拼尽全力活下去,去和福晋、年侧福晋勾心斗角。她已经失去了可以这样无忧无虑欣赏满池荷花的资格了,她也办不到不去忧心屋中年幼的女儿。
即便景色再美,冯若昭的精神还是无法放松。
费云烟也看着李静言,费云烟因为生产容颜受损,可是李侧福晋依旧漂亮明媚,羡慕的情绪在话说出口的时候变成了嫉妒的刻薄,“李侧福晋,您当年是怎么平安生下弘时阿哥的?”
冯若昭或许不清楚李侧福晋当初生孩子是否平安,可是费云烟在吕盈风口中可是知道李侧福晋当年差点死在了产房中的。她的嫉妒让说出话带上了自己都不曾察觉恶意。
费云烟想要毁了李静言眉宇间的自在天真,想要让李静言同她一样陷入仇恨之中。
平安?李静言脸上有一瞬间恍惚。
“我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李静言脸上的温和消失,露出了她们从未见过的苦涩悲苦。
什么!冯若昭大惊,人也跟着颤抖了一下,像是遮掩尴尬,她又喝下了一口茶水。
李静言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弘时生来健壮,当年我生产得异常困难,生下弘时后,我又有血崩之症,王爷和福晋请了宫里的太医来保住了我的命。”
冯若昭皱起了眉头,“您怎么会生产得如此艰难?您的身体一直都很好,弘时阿哥也健康。”
“是我的身体健康,所以弘时在我腹中的时候养得也好,比起寻常的孩子大了一些。”李静言平静地说道。
冯若昭和费云烟心中都有一个猜测,当初福晋对李侧福晋也动了手,只是不想侧福晋命大,将本来生不下的孩子生下了,大出血的侧福晋也被太医救了回来。
费云烟心中一谋算,低声道:“侧福晋,您不如请王爷找个太医再来看看您的身体。这府中多年只有您生下了弘时阿哥,福气深厚,将来定会再有子嗣。若是因为府中医师一句再难有孕,您不再调养身体,那才是王府的遗憾。”
李静言有些惊讶,随机点了点头,“你说的有理,之前是我想差了。”
冯若昭低着头没有说话,她有些惊讶费云烟竟然会劝李侧福晋调养身体。
费云烟又说道:“一些香料有避孕的功效,听闻您也喜欢熏香,还是需要请人看看自己用的香料是否对您的身体有影响。”
李静言拉起了费云烟的手,“云烟,我若是能再有孕,定然不会忘记你今日的恩情。”
冯若昭还是低着头,费云烟不会无缘无故说香料会影响女子怀孕,这府中唯有两位侧福晋和她最爱熏香了, 年侧福晋多年未曾有过身孕,李侧福晋也生下弘时阿哥后再无生育,费云烟怕是发现了她那边的香料有问题。
她的屋中也常年焚香···
小舟在湖中漂了一圈后,李静言将冯若昭和费云烟送了回去。
···
年世兰禁足三月后,终于到了解禁的日子。
三个月的反省,她丝毫没有对冯若昭和费云烟感到一丝愧意,她反而怨那两人的无能,只是坐了马车后诵读一会经书就流产了,无能至极。
她被禁足三月,好在王爷的气也消了,还特意给她送了碧玺耳环和浮光锦。
桃花坞,众人给福晋请安。
年世兰一身华服,摇曳身姿,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屋中。
只是,这屋里的一切都让她原本的得意的心情毁了,只剩满腔嫉恨。
李静言一身湖色衣衫,头戴莲花样式珠花,耳朵上坠着的是东珠耳坠。明明生过了孩子,她眉眼间却还是少女的天真灵动,是炎热的夏日,碧波湖中的一朵莲。这样的李静言让年世兰都有了瞬间的恍惚,像是看见了西湖浣纱女。
冯若昭带着温和的笑容,只是端坐在一旁,可是谁也忽视不了周身都是典雅贵女气质的她。步摇黄铜的垂链也带上了金光璀璨,手上木质的珠串也多了珊瑚的光泽。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是出了小月子后的冯若昭像是变了一个人,这样温婉大方的美丽,充满母性的慈爱和包容,比起那拉氏更像雍亲王府中的福晋。
费云烟不再如当初的妖娆艳丽,可纤细的身姿,微微皱着的眉也异常惑人,她终于不再遮掩脸上的黄斑,只是当初让她痛苦不已的黄斑如今瞧来也别有风姿。一双明亮的眼睛水光潋滟,眼波流转间,欲拒还迎。
年世兰的脸一下子沉了下去。
年世兰从来不认为王爷喜欢她是因为年家的缘故,比起年家,王爷更喜欢她本身。她的容貌,她的性情,这才是她得宠的缘故。
入府时她容貌不如李静言,但是自信更胜费云烟三分。
可是今日,屋中坐着的几人将这破败的桃花坞都衬托成了秘境仙宫。
带着一腔嫉恨和怒火,年世兰生气地坐在费云烟身边的椅子。
“年侧福晋,几月不见,你的脸色瞧着差了些,可是身体有不舒服?”李静言一脸担心地问道。
年世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衣衫说道:“前些日子王爷让人送来几件浮光锦,我这夜里也忙着为王爷裁衣,倒是没有顾着自己身体了。李侧福晋瞧着面色极好,想来在圆明园中安宁享受得很。”
她如今还能支撑骄傲的唯有王爷对她的宠爱了。
李静言笑着点头,诚实地说道:“自然,圆明园景色好,住的宽敞,哪哪都好。这圆明园的风水养人,我瞧冯妹妹和费妹妹越看越漂亮了。”
看着年世兰铁青着一张脸,李静言更加高兴了,“我前些日子去看了云霏,朝曦和月瑶,一个个 都可爱精致,长大后定然都是佳人。”
说到了孩子,屋里几个生了女儿的女子脸上都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朝曦和月瑶都会说话了吧,云霏第一次开口喊我额娘的时候,我的心都化了。”吕盈风说道。
冯若昭和费云烟也是跟着点头。
费云烟更加开心道:“月瑶都会喊妹妹了。”
“生个女儿能有什么用。”年世兰冷冷说道。
屋里气氛凝固,李静言开口道:“女儿当然好了,漂亮又可爱,王爷如今可是最喜欢抱着朝曦在院子中散步了,听王爷说,她还给小格格们亲自挑了布料做衣服。”
费云烟看了眼年世兰后说道:“王爷心疼孩子,还会亲自哄着月瑶睡觉。”
吕盈风也不甘心,继续道:“是啊,王爷也会教云霏看书识字。”
一句句如刀剑一样飞向年世兰。
李静言笑着道:“年侧福晋,你没有孩子,怕是不懂将孩子抱在怀中的幸福。等你有孩子后,怕是也要恨不得将一切 都给孩子了。到时候可没有儿子女儿的差别了。年侧福晋,你生得漂亮,将来生女儿也一定会是大美人。”
你没有孩子!
你没有孩子!
你只能生女儿!
年世兰愤怒地站了起来,死死瞪着李静言,“你才生女儿!”
李静言笑着点头,“那是当然,我如今一心就想生一个女儿。不过比起我生女儿,我如今最希望看见的还是年侧福晋能早日为王爷生下一个小阿哥。”
在两位侧福晋争锋相对时,福晋终于慢慢走了出来。
白粉敷面也藏不住福晋黝黑的肌肤,红唇娇艳欲滴也给不了她半分风情美丽。
这些年福晋用了不知道多少美白养颜的膏药,可是她依旧没有白回来一点,反而每次晒了太阳后,越发黝黑。
福晋本就纤细,加上黝黑的肌肤,若非有着端庄的气质,还真是和郊外辛苦操劳的农妇没有半点区别了。
冯若昭缓缓低下了头,只是如此,她还是没有逃过福晋的视线。
冯若昭端庄大气,温婉沉静,一双温柔包容的眼睛,白皙细腻的肌肤,加上优雅知性的仪态,哪怕坐在侍妾的位置上,她依旧藏不住身上嫡妻的气质。
年世兰看着福晋,忍不住说了一句,“福晋,您好歹也注重下自己的容貌,每次来圆明园,您总是下地种菜,这晒黑了怕是不好养回来了。雍亲王府福晋怎么也该雍容华贵。”
李静言对着福晋露出了恭敬的姿态,“年侧福晋这话说了不对了,福晋能陪王爷下地,能如寻常人家夫妻一样相互扶持,是王爷和福晋恩爱的表现。年少夫妻,真心以待,王府福晋自在人心,不是生了华贵的容貌就是王府福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