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四年 正月
正月十五日元宵节的那场纵火,彻底点燃了燕王南征的步伐。
朝堂上已闹翻天,坊间百姓对战争一无所知,只津津乐道于那种纵火案。
“听说了吗,纵火案主犯抓到了,是一个外族人,刺目獠牙的。”申娘子凑近十二娘叨叨。她之所以耗巨资不断拜访,主要原因是十二娘曾贵为县主,对贵族礼仪十分熟稔,她的女儿们又恰到适婚年龄,不得不经常前来拜访。
“蒙古人。”十二娘情绪不佳回答道。因昨夜那场纵火案,吴王连夜进了宫,此刻,宫中尚未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喔噢,蒙古人?在北地。”申娘子神色大变,她偷偷觑了十二娘一眼,意味深长问道:“范娘子,你说,这会不会跟燕王扯上关系?”
燕王?十二娘大惊失色。红山镇在新朝边界线上,自古与蒙古接壤。昨夜,从夏荷的描述中,她可以推断,纵火犯乃蒙古人。至于燕王是否与蒙古人勾结,她不敢胡乱猜测。
“范娘子,燕王该不会又又打回来了吧?”申娘子凝视着眼前之人的神色,大胆猜测道。
“申娘子,朝中之事,别乱猜。”十二娘沉吟片刻,而后,换了一副神色道。
“范娘子,有人找。”一个仆役神情怪异走了进来。
“申娘子,定远侯家的陈娘子一会到,小娘子教养事宜,你可以请教她。”十二娘交代一下,匆匆离开。
“多谢范娘子引荐。”申娘子情深义重道谢,来此处好处多多,不仅能结识朝中权贵的女眷,更能得到朝堂中的一手信息。
“谁找来了?”十二娘心砰怦跳得厉害。昨夜,吴王的事情未曾交代下来,她内心深处其实有隐忧的。
“吴王殿下。”仆役小声凑近她说道。
十二娘心里咯噔响了一下,吴王一向隐藏行踪,今日,他却光明正大让仆役通知她,奇了怪了。
待进去书房,十二娘的心跳得更为急促。莫不是,眼前之人发现了她试图出逃之举?
“范表妹,你来了?”吴王转过身,皮笑肉不笑问候道。
“殿下,今日拜访,所为何事?”十二娘敛住神色,不动声色问道。
“怎么的,不能来吗?”吴王抬眼,视线不由转了一圈。
“殿下,有何吩咐,不妨直说。”十二娘不愿意跟他绕圈子,开门见山说道。
“表妹,此处,高宁庄园可谓是一块金疙瘩。”吴王绕在屋子转了一圈。
“多谢殿下,高宁庄园才能保住,殿下此次前来,可谓是银票之事?”十二娘缓缓坐下,慢条不紊饮了一口茶,吴王既看中此处,舍出着银钱也无伤大雅。
“表妹,你好聪明,陆鸣不娶你,可谓损失惨重。”吴王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十二娘沉吟不语,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表妹,你既然如此坦诚,吾就开门见山了。”吴王搓了搓鼻子,讪讪笑道。
十二娘继续沉吟,盯着他,一动不动。
“燕王反了。”吴王一脸正色说道。
十二娘不动声色,昨日之事如此之大,必然是有人故意为之,燕王反了,不足为奇。
“表妹,你难道不好奇吗?”吴王有些诧异,按道理来说,宗亲是最怕变革之事。燕王谋反,格局定会有大的变故。
“殿下,有何好奇,燕王又不是第一次造反。朝廷百万大军,难道抵挡不住燕王区区几十万大军吗?”十二娘冷哼一声。这几年,朝堂挺动荡的,正如她的人生,一直在打仗。
“是,是,是,不过,战争意味着物资紧张。”吴王盯着十二娘的眼睛。“表妹,你这高宁庄园能否办下去也未曾可知。”
“无须殿下操心,高宁庄园本就是一处住宅。无法经营下去,妾也不会出售之,我一介平民,虽无朝廷供奉,至少还有一些积蓄,殿下好意,妾心领了,妾无须嫁人,也能生存下去。”十二娘一口气说出了心中所想所愿,彻底堵死吴王劝她嫁人的心思。
吴王瞪大双眼,目的尚未达成,他亦不死心。他冷冷笑,最终,他说出此行的目的:“表妹,吾答应皇兄,为朝廷募集一百万两,高宁庄园能为朝廷贡献多少银钱呢?”
啪——一声脆响,十二娘咯噔一下站起,她摇头苦笑道:“殿下,你的算盘打得真好,我区区一介平民,合法纳贡,怎成了你口中所谓的募捐对象了呢?”
“范峥峥。”吴王大声呵斥道,他摔了茶碗,一字一句说道:“你好歹是宗亲。有此义务!”
“殿下,你看中那些字画,不妨拿走。”十二娘眼里藏刀,她的心在滴血,这些字画皆是祖辈的心血。
“范峥峥,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吴王缓了缓神色,无奈叹息道。
与此同时,姜姚正在小院中应付难缠的谢烨。
“夏荷,你好大胆,自主主张收留宝儿姐。”谢烨一步步靠近,他眼神如刀。昨夜,他敏锐察觉到她欲一走了之,他彻底绷不住了。今早,他早早赶来,不曾想,撞见薛宝儿。
“谢漂亮,你误会了。”姜姚一步步后退。她想连夜逃跑,奈何“路引”迟迟没办出。她背对窗栏,此处退无可退,她吞咽着唾沫,结结巴巴,极其否认道:“此处是十二娘的地方,薛大小姐是她收留的。”
“你俩别在此处,你侬我侬的。”薛宝儿翻着白眼,无奈叹息。昨夜闹了纵火案,今日,她不便去高宁庄园闲逛。
谢烨后退两步,讪讪笑,他转头去抱谢均,面对薛宝儿,他讨好性的笑道:“宝儿姐,你怎会躲在此处,三哥寻遍整个京城,找你找得好辛苦。”
这几日,薛宝儿也冷静下来,不似之前的慌张,她沉下心,冷冷说道:“烨哥,你前去,告诉张雅玉,我在此处等她,要杀要剐,尽管来。”
“宝儿姐,莫说气话。三哥已妥善处理了此事。”谢烨讪讪笑,语气平淡,他在极力安抚着薛宝儿。
“我不信,张雅玉会对此事不追究?”薛宝儿伸出去接谢均,她提防着所有人,特别是姓谢的,她生怕他们抢了她儿子去。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谢烨不愿意掺和进谢灿的家务事去。他的视线不断瞥向一边,他淡淡说道:“宝儿姐,你知道的,我的心是向着你的。”
“信你是鬼,你的心早飞向那人了。”薛宝儿意有所指,她注视着他俩举动,抿嘴嗤笑道。
薛宝儿说得没错。谢烨顾不上许多,面对欲逃跑的小娘子,他三步并做两步,把小娘子堵进房间。
“烨哥,注意分寸,别闹得不成样子。”薛宝儿直摇头。她也年轻过,知晓即将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