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这个人类目前保留实力最完整的一个势力，并未坐以待毙。
在亚利桑那州沙漠深处，探索“彼岸”的绝密行动，正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然而，与最初设想不同，这项计划的目标已从单纯的“探索”或“获取武器”，急转直下，变成了更加疯狂和绝望的“借力”与“中和”
巨大的地下掩体深处，原本是上古遗迹的祭坛已被改造成充满未来感的控制中心。
环形屏幕墙上，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中心是那个不稳定地旋转着、边缘闪烁着诡异磷光的能量旋涡——通往“彼岸”的门户。
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焚香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无数人低语混合而成的精神压痕，让人头皮发麻。
项目总负责人，可以称呼为莱恩博士，一位头发挽成严肃发髻、眼神却燃烧着近乎偏执火焰的中年女人，正紧盯着屏幕上的能量读数。
她已经连续四十多个小时没有合眼，眼球布满了血丝，但精神却处于一种异常的亢奋状态。
这场波及全世界的超自然灾害已经持续了三天。
人类真的经不起折腾了。
“莱恩博士，‘锚点’的波动率又提升了！彼岸能量的渗透速度在加快！反馈回来的精神污染指数已经超标了，我们需要携带防护措施！”
一名下属报告，他的状态不太好，显然也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维持通道稳定！注入更多‘调和剂’！把备用功率全部加上去！”
莱恩博士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所谓的“调和剂”，是另一种从古老文献中发现的、据说能安抚狂暴精神的稀有香料，此刻正被大量点燃，浓郁的烟雾通过管道强行导入祭坛周围，但那股来自彼岸的混乱低语似乎只是被稍微压抑，旋即又以更强的势头反扑回来。
“博士……我们是不是……该考虑暂时关闭通道，重新校准？再这样下去，一旦‘锚点’崩溃，彼岸能量倒灌，我们整个基地都会……”
一位头发花白的资深顾问忍不住劝诫，脸上写满了恐惧，箭头计划的失败，让他们这种维度实验的反噬有多可怕。
那些白雾，还有变异生物倒是不怕。
就怕又蹦出来某个超级实体啊！
说的就是某个宇宙恐龙。
“关闭？”
莱恩博士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几乎要将对方刺穿。
“关闭之后呢？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等着里世界把我们都吞掉？还是等着外面那片沉默的黑雾，把我们连同这个世界一起，像擦掉黑板上的粉笔字一样抹去？”
她指向旁边一块巨大的副屏幕，上面实时显示着全球“里世界侵蚀区”的恐怖扩张态势图，猩红色的区域如同扩散的癌组织，而代表原子黑雾的、不断推进的绝对黑暗区域，则像一块巨大的橡皮，所过之处，连猩红都被吞噬，只剩下虚无。
两者都在挤压着所剩无几的、代表正常世界的绿色区域。
“我们之前的思路完全错了！几十年了，我们总想着用物质世界的武器去对抗这些超自然的东西，导弹、炸弹，甚至他妈的核弹！”
莱恩博士的声音激动。
“结果呢？就像用水枪去喷火山！除了激怒它，让它喷发得更猛烈之外，毫无用处！”
她的情绪有些失控，这是长时间极限高压下必然的结果，但在这崩溃的边缘，也透露出一种破釜沉舟的、扭曲的清醒。
“箭头计划……当初我们都以为，我们是打开了一扇不该打开的地狱之门，释放了无法控制的恶魔。但现在，回过头看那些残缺的最高机密档案，我们可能……可能完全理解错了！”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狂热。
她快速在控制台上操作，调出了一段加密等级极高的、模糊不清的影像和数据流，那是当年“箭头计划”事故后，最顶尖的分析团队用生命代价换来的碎片化报告。
“我们一直将那种伴随裂缝出现的‘白雾’定性为高维度的、具有强烈污染性的能量泄漏，是导致一切灾难的元凶，是必须被隔绝和清除的毒药。”
莱恩博士指着屏幕上对白雾能量频谱那极其复杂且不断变化的分析图，“但这几个月，我们整合了从‘彼岸’裂缝中艰难捕获的微量信息流，对比了历史上所有大型集体幻觉和超自然事件的能量残留模式……我们得出了一个颠覆性的结论！”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压下心中的震撼，一字一顿地说：“那白雾……它极有可能不是毒药，而是一种……高度活化的、无主的‘精神以太’！是纯粹心灵力量的原始态，是构成我们思想、情感、乃至潜意识的……基本粒子！”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控制室炸响，所有人都愣住了。
“箭头计划打开的门，泄漏出的不仅是那些依凭负面情绪而生的怪物，更重要的，是这个……这个可以被引导和塑造的、无穷无尽的‘心灵之力’的源泉！”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发现惊天宝藏般的颤栗，却又充满了苦涩，“理论上……如果能安全地、可控地引导和过滤这种‘白雾能量’，它不仅可以极大地强化现有‘闪灵者’的能力，甚至……有可能批量‘制造’出新的闪灵者！它能绕过常规的精神发育过程，强行激发和塑造普通人的潜意识潜能！”
这才是箭头计划最初被内部少数激进派高层默许甚至推动的、未曾言明的终极目标。
并非为了制造灾难，而是试图开启一个属于人类的“灵能时代”，一举获得对抗未来可能的地外威胁或维度入侵的终极武器！
只是他们远远低估了这种原始心灵力量的狂暴性和不可控性，也高估了自己的掌控能力，最终玩火自焚，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大祸。
“现在，我们终于触摸到了真相的边缘，但却是在整个世界都被我们点燃的大火快要烧成灰烬的时候。”
莱恩博士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但这也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彼岸那边，充斥着这种原始而庞大的心灵能量！我们要做的，不是堵上裂缝祈求原谅，而是……学会如何‘窃取’这股力量，并把它变成我们的武器！”
“但是博士，即使我们能安全引导这股能量，我们又该怎么使用它？用它来制造精神冲击去攻击古神？还是去对抗那片显然对能量攻击近乎免疫的黑雾？”
先前的顾问提出了最实际的问题，这也是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不！那样做效率太低，而且我们根本无法理解那种层级存在的运作方式和防御机制，就像原始人无法理解如何破解现代的加密系统。”
莱恩博士用力摇头，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我们要集中力量对付的，是‘里世界’！是那个正在从我们脚下、我们身边冒出来、一步步吞噬现实的怪物！”
她切换屏幕，展示出“商店”智库结合大量案例构建的里世界分析模型。
模型显示，里世界并非均匀的物质实体，它的结构和强度与当地人类群体的集体情绪强度直接相关。
“里世界是什么？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异维度入侵，也不是简单的维度叠加！它是我们人类自身集体潜意识中的黑暗面——数千年来积累的恐惧、罪恶、创伤、所有被压抑的负面情绪——在古神力量作为催化剂的刺激下，大规模‘现实化’的产物！”
“它源于我们自身的心灵，那么理论上……只要方法得当，也能被我们自身的意志所影响，甚至……‘收回去’！”
这个结论让控制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这个想法太大胆，太疯狂，也太危险。
“怎么收？”有人颤声问出了关键。
“靠他们！”莱恩博士猛地指向祭坛周围环形平台上，那些被牢牢固定在特制座椅上、太阳穴和后颈连接着粗大、闪烁着幽蓝光芒线缆的“闪灵者”。
此刻，他们的数量不再是最初计划的三名，而是增加到了整整九人！
这是“商店”动用了最后储备和强制手段，在全球范围内所能搜罗到的、状态尚可、并且参与这终极赌博的全部精英。
他们的表情痛苦而扭曲，身体不时剧烈地痉挛、抽搐，嘴角渗出白沫，显然正在承受远超常人极限的精神负荷。
旁边的生命监测仪显示，其中几人的心率快得吓人，血压也极不稳定。
“单个闪灵者的力量是渺小的，在古神和黑雾面前如同萤火。但如果我们能利用从‘彼岸’窃取来的、经过初步净化的庞大心灵能量，将他们九个人的精神力量链接、同步、放大，形成一个强大的‘精神共鸣网络’，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的‘集体潜意识节点’呢？”
莱恩博士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力，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这个节点，将不再只是被动地感应精神波动或构建脆弱的防御屏障，而是能主动地……向外‘广播’！”
“广播什么？”
“秩序！平静！希望！或者……哪怕是强制的‘遗忘’和‘麻木’！”
莱恩博士近乎嘶吼，“用我们集中起来的、经过强化的、相对‘有序’的集体意念，去覆盖、去中和、去抚平那片区域里失控的、狂暴的负面集体潜意识！就像用一台功率超强的定向信号干扰器，去强行屏蔽掉一个充满杂音和疯狂呓语的频道！”
“这……这太理想化了！而且极度危险！这是最可怕的精神暴力！”
顾问脸色惨白，几乎要站不稳，“先不说技术上的可行性，强行用一股集中的意念去覆盖另一片区域所有人自然散发的潜意识，这本身就是最彻底的思维入侵！可能会直接导致目标区域所有普通人的精神崩溃、变成白痴！甚至可能因为意念的激烈冲突，在现实中创造出更扭曲、更不可名状的怪物！”
“那也比被里世界彻底吞噬、连肉体带灵魂都变成那些蠕动血管的一部分要强！”
莱恩博士毫不退让，她的逻辑简单而残酷。
“至于古神……根据前线传回的碎片化信息，那个黑雾中的神秘存在正在以一种惊人的效率清理它们。等古神这个最大的、来自外部的‘催化剂’被彻底清除，里世界就失去了持续扩张和维持稳定的外部能量来源！到时候，它就会变成无根之木，虽然庞大，但稳定性会急剧下降！”
“我们的计划，就是在那个窗口期，进行全力一击的意念覆盖！把那些被释放出来的、已经实体化的‘集体疯狂’，重新压回潜意识的深渊！”
她看着屏幕上那些在痛苦中挣扎的闪灵者，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但瞬间便被钢铁般的决绝所取代。
这些人是武器，是耗材，是人类文明最后的赌注。
“这是唯一的机会。用我们自己的‘心魔’，去对抗心魔本身。我们需要的是绝对忠诚、或者说绝对可控的闪灵者，不是因为信任，而是因为任何一丝个人的犹豫、恐惧或杂念，都可能导致整个精神网络的崩溃、能量反噬，甚至被彼岸的混乱意识趁虚而入！他们必须成为纯净的、高效的‘意念导管’，直到……计划成功，或者他们……彻底燃烧殆尽。”
控制室内无人再反驳。
空气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这是绝望中诞生的、践踏了一切伦理道德和科学谨慎的疯狂计划。
成功，或许能夺回一部分现实的掌控权，为残存人类争取到一丝喘息之机；失败，则可能加速全体人类的精神湮灭，或者更糟——创造出由一个极端意志主导的、另一种形式的、毫无生气的精神牢笼。
莱恩博士最后看了一眼主屏幕上那个旋转的能量旋涡，仿佛要看穿彼岸的混沌。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下达了最终指令：
“各单位注意，进入最终阶段！加大‘彼岸’能量抽取功率！目标，在接收到古神被确认消灭的最高优先级信号后，立即启动‘净化广播’程序！目标区域……东海岸主要侵蚀区！愿……愿人类的精神意志，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坚韧。”
命令被迅速下达。
祭坛中央的能量旋涡骤然加速旋转，刺眼的磷光爆发出来，让整个控制室的人都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与此同时，那九名被选中的闪灵者身体猛地绷直，发出了更加凄厉、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叫。
他们的意识被强行拧成一股，如同九根细丝绞合成的坚韧探针，更加深入、也更加危险地刺向那混沌的彼岸。
他们贪婪而痛苦地汲取着那原始而狂暴的心灵之力，为那场即将到来的、针对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人潜意识的总攻，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
而他们，以及控制室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如此粗暴地“窃取”彼岸之力的同时，彼岸那无边混沌的深处，似乎也有某些沉眠的、难以理解的存在，被这持续而强烈的干扰所触动。
新的“目光”，投向了这条强行打开的、通往物质世界的脆弱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