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怎么了？”
被思绪牵扰到有些烦闷的莉娜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打量和犹豫，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
西奥多抿了抿唇，甚至连眉头都皱起来。
“你刚刚，是在...怕我吗？”
莉娜混乱不堪的脑子空白了一瞬，怕他？他在讲什么笑话？
“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怕你？”
西奥多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抬脚朝她一步步靠近，而她，开始无意识的后退。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一步一步的朝她的方向走去。
莉娜躲闪着他的视线，不停后退。
直到她抵到墙角，无路可退，可他，还未停下。
望着面前越来越近的人，莉娜心中陡然生出恐慌感，窒息感...
在他的阴影下，她甚至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昏暗的光线下，属于他的气味越来越近，属于男性略带侵略的气味...
在极度抗拒的情绪下，莉娜甚至产生了幻听，她听到好多人在笑，还说着下流的话。
他们说，“撕掉她的裙子。”
他们说，“别把脸打坏了。”
他们说...
谁？是谁？！
“滚开啊！！！”
莉娜用力的推了一把面前的人，力气大到仿佛是她用尽身上的全部力气。
面前的阴影陡然消失，伴随着的还有一声闷哼。
身边重活空旷的环境让莉娜得以喘息，也让她下意识的看向那个被她推倒的人。
当她满是厌恶和愤怒的视线触及到他呆愣和惊讶的视线时，理智才逐渐回笼。
刚刚是她经历过的场景吗，她刚刚是把西奥多当做了...那些人吗？
“我...抱歉...小朵，我不知道，我刚刚不是...”
他仍旧坐在地上没有动作，只是仰头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莉娜蜷缩在身侧的手又是下意识的捏紧，她现在极其厌恶接触...任何一个异性。
犹豫片刻，她还是忍着恶心朝他伸出手。
西奥多的视线从她身上落在，伸出放在他面前的手上，然后拉住了她。
“西奥多！”
他确实是拉住了她的手，不过并没有借力站起身，而是把她也拉了下去。
身体不受控制的前倾，但又被他稳稳接住。
莉娜伏在他肩头，恼怒的想要起身，却被他牢牢禁锢住。
“西奥多·诺特！放手！放开我！”
她的叫喊，她的挣扎，这些都无济于事。
就像她刚刚脑中又再次被揭开那尘封的记忆，就像那个曾经的夜晚一样，什么都是徒劳。
莉娜甚至忘记了，忘记，她已经学会无杖魔法了。
西奥多仍旧牢牢的抱着她，许久之后才开口，“为什么讨厌我？”
耳畔处的低喃声让她停下了挣扎，因为他的声音中满是疑惑和委屈。
委屈吗？
她的讨厌，会让他感到委屈？
“我知道你这样肯定是有一个原因，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一只手也跟着缓缓抚上了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轻抚着。
“小月亮，别讨厌我。”
世界仿佛都跟着他这句话安静了下来，而莉娜脑海中黑暗的记忆，也在不知不觉间沉回湖底。
在这夏日闷热的夜晚，她似乎闻到一阵薄荷的清香。
莉娜趴在他的肩头沉默，任由自己被薄荷的气味包围。
她喜欢这个味道，喜欢它可以让她获得短暂的安宁和冷静。
许久之后，他没有再说话，但也未曾松手。
莉娜望向窗外的月亮，也彻底从过去当中解脱。
当她抬手轻轻抚上西奥多的脑袋时，他微微僵住。
“小朵，放开我吧，我没事了。”
轻声说完后，他并没有立即放开她，而是侧眸看了她许久。
就像，在亲自确认她是否是真的没事了一般。
“那你还讨厌我吗？”
大概是见她的情绪平静下来，他问这话时语气少见带着些揶揄。
莉娜望着他，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我从没有讨厌过你，你一直都知道，而且，大概永远都不会讨厌你。”
聪明，清醒，优秀，细致，还能时常让她感受到安宁。
这样的人，很难让人讨厌吧。
西奥多望着他笑了笑，随后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莉娜本想站起身，可大概是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太久，所以脚有些麻了。
西奥多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拉住了身旁摇晃的身子，“脚麻了？”
身边的他轻轻笑了笑，仍旧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没有挪动分毫。
他并没有追问她感刚刚为什么会突然失态，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她揉腿。
当她的视线偶尔转过去的时候，无一例外的都会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睛。
“揉这里会好一点。”
他的手在距离她肌肤几寸的地方停滞，“我上次回去看过关于抽筋脚麻之类的。”
月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那些破碎的光亮成为了他眼睛里的星星。
莉娜记得他曾说过，一个人的眼睛是否明亮好看，往往取决于落入他眼中的景色。
而此刻，他的眼睛是她在所有人中，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双眼睛。
见她盯着他看，他望着她笑出了声，“好看吗？”
西奥多打趣的声音像是寂静冬日的小雨，惊醒了她这条冰冻许久的河流。
收回视线，她兀自的笑了笑，“好看啊，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了。”
“因为它看到的是你。”
莉娜揉着腿的动作随着他的话一顿，她不由的偏头再次看向他。
他依旧是浅浅的笑着，一点也看不出不正经，仿佛那话是发自内心。
半晌后，她笑了一声。
“在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
莉娜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后，弯腰伸手摸上他的脑袋。
“就是感叹一下，琳达的医术还真是好用啊。”
她的手在他黑色的发顶上轻揉，他仰起头用那双最好看的眼睛望着她。
风从窗外吹进来，他的发丝在她的指尖翻飞，也让她再次闻到。
他的，薄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