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案六组电视剧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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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季洁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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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洁眉头紧锁,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中满是不满。她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案件资料,重重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她小声嘟囔着,“明明线索这么少,上面还催得这么紧。”

这时,同事老王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季洁,别气了,干咱们这行的,不就是这样嘛。”季洁白了他一眼,“我不是气这个,我是气有些案子明明有疑点,却没人重视。”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季洁不耐烦地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季警官,又有新案子了,城西发现一具尸体,情况很诡异。”季洁眼睛一亮,瞬间来了精神,她放下电话,迅速整理好资料,和老王一起冲向了案发现场。一场新的悬疑案件调查就此拉开序幕。

到达城西案发现场,季洁和老王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住。尸体呈奇怪的姿势摆放,周围散落着一些神秘符号,像是某种仪式。季洁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发现尸体身上有一些细小的针孔,却没有明显的致命伤。老王皱着眉头说:“这案子看着不简单啊。”季洁站起身,眼神坚定,“越是诡异,就越有线索可寻。”他们开始在周围搜索,希望能找到更多证据。这时,一个路过的老人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这地方以前就不干净,经常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季洁心中一动,觉得这或许是个突破口。她和老王赶紧询问老人详情,老人讲述了一些多年前的传闻。季洁一边听,一边在脑海中梳理着线索,她隐隐觉得,这起案件可能和那些传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接下来,他们决定深入调查这些传闻,揭开案件背后的真相。

季洁和老王根据老人的讲述,来到了当地的图书馆,查阅多年前的相关记录。在一堆陈旧的档案中,他们发现了几起类似的案件,死者身上同样有针孔,现场也出现过神秘符号。然而,这些旧案都以意外结案,没有深入追查。季洁越发觉得其中有隐情,决定联系当年负责这些案件的老警员。几经周折,他们找到了一位退休老警察。老警察回忆起那些案子时,神情变得十分凝重。他告诉季洁和老王,当时上头要求尽快结案,很多线索都被搁置了。就在他们准备进一步追问时,老警察突然接到一个神秘电话,之后便变得支支吾吾,不愿再多说。季洁和老王意识到,这背后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在阻止真相的揭露,但他们没有退缩,决心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查下去,哪怕前方充满未知的危险,也要将这一系列诡异案件的真相大白于天下。

季洁和老王决定从老警察神秘电话这一突破口查起。他们通过技术手段,追踪到电话来自一个废弃工厂。两人迅速赶到那里,工厂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昏暗的灯光闪烁不定。突然,一阵诡异的声响传来,像是有人在低声哭泣。季洁和老王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当他们转过一个拐角,竟看到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人。黑袍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眼神空洞而阴森。季洁大喝一声:“你是谁?和这些案子有什么关系?”黑袍人却不说话,猛地朝他们扑了过来。一场激烈的搏斗展开,季洁和老王凭借着多年的办案经验,逐渐占据上风。就在他们即将制服黑袍人时,工厂外传来一阵警笛声,一群不明身份的警察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季洁心中一惊,这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庞大,他们的调查又能否继续下去……

季洁怒目圆睁,对着那群警察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重案六组的,在查案子!”为首的警察冷笑一声,“别装了,你们才是和这案子有关的嫌疑人。带走!”季洁和老王虽奋力反抗,但寡不敌众,还是被强行押上了车。在警局里,他们被单独关押,无法与外界联系。季洁心急如焚,她知道这背后的势力想阻止他们调查。就在他们感到绝望时,季洁突然发现牢房的通风口有动静,一个小纸团掉了下来。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别慌,我会帮你们。”字迹很陌生,但季洁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原来,是他们之前在调查中结识的一位神秘线人,察觉到他们的危险后,决定暗中相助。线人利用自己的关系,开始在警局内部搜集证据,准备还季洁和老王清白,让他们能继续揭开这一系列诡异案件的真相。

线人效率极高,很快就找到了关键证据,证明季洁和老王的清白。警局不得不释放了他们。季洁和老王重获自由后,立刻和线人碰头。线人提供了一个新线索,神秘符号似乎和一个古老的祭祀组织有关,组织的总部可能在城郊的一座废弃古堡。季洁和老王顾不上休息,马上驱车前往。到达古堡后,阴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刚踏入古堡,就触动了机关,一道道尖刺从墙壁射出。两人惊险避开,继续深入。在古堡深处,他们发现了更多神秘符号和一些仪式用品。突然,一群黑袍人从暗处涌出,将他们包围。季洁和老王背靠背,再次陷入绝境。但他们毫不畏惧,准备再次与黑袍人展开一场恶战,无论如何,他们都要揭开这个祭祀组织的秘密,将这一系列诡异案件的真相公之于众。

就在季洁和老王准备拼死一搏时,古堡的大门突然被炸开,一群特警冲了进来。原来是线人联系了警方,及时支援。黑袍人们见势不妙,开始四处逃窜,但很快就被警方制服。季洁和老王继续在古堡中搜索,终于在地下室找到了祭祀组织的核心人物。此人正是当年干预旧案调查的高层官员,他妄图通过古老祭祀仪式获取超自然力量,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季洁和老王成功将其擒获。随着核心人物的落网,一系列诡异案件的真相终于大白。那些死者都是祭祀仪式的牺牲品,神秘符号是仪式的标志,针孔则是注入特殊药物的痕迹。季洁和老王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努力,破获了这起震惊全市的大案,他们的名字再次在警界传颂。

案件虽然告破,但季洁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在整理案件资料时,她发现一个细节,祭祀组织核心人物被捕时,眼神中竟透着一丝得意。季洁决定再次调查。她和老王重新回到古堡,仔细搜寻每一个角落。在地下室的一个暗格里,他们发现了一本古老的日记。日记中记载着祭祀仪式并未真正结束,还有一个隐藏的后手。季洁意识到,危险还未过去。他们顺着日记中的线索追查,发现祭祀组织在城市的地下管道中还藏有一个秘密基地。季洁和老王立刻通知警方,一同前往。当他们进入基地,一股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在这里,他们发现了祭祀组织最后的疯狂计划——启动一个足以毁灭城市的邪恶仪式。季洁和老王与警方迅速行动,阻止了仪式的进行,彻底粉碎了祭祀组织的阴谋,城市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季洁发现那本古老日记里还有一页被撕掉的痕迹。她推测,这被撕掉的内容或许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季洁和老王决定顺着这条新线索继续查下去。他们通过技术手段,试图恢复那页日记的内容。与此同时,一些奇怪的事情又开始在城市里发生,一些人莫名陷入昏迷,症状和之前祭祀仪式的受害者相似。季洁意识到,祭祀组织可能还有残余势力在暗中作祟。经过一番艰苦的调查,他们终于找到了祭祀组织最后的余孽藏身之处。这是一个废弃的医院,里面弥漫着诡异的气息。季洁和老王小心翼翼地进入,却发现这里布置着重重陷阱。但他们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无畏的勇气,一步步逼近敌人。最终,在医院的地下室,他们与残余势力展开了最后的对决,成功将其歼灭,也彻底消除了城市里最后的隐患,让这座城市真正迎来了长久的安宁。

尽管歼灭了残余势力,季洁心中那页被撕掉日记的谜团仍未消散。就在这时,局里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上只有一句话:“想知道真相,来废弃矿洞。”季洁和老王对视一眼,决定前往一探究竟。他们到达矿洞,里面漆黑一片,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刚深入不久,周围突然亮起诡异的光,一群身着奇异服饰的人出现,他们眼神呆滞,动作僵硬,像是被操控的傀儡。季洁和老王警惕起来,与这些人周旋。在打斗中,他们发现这些人身上也有神秘符号。一番激战,他们突破重围,在矿洞深处找到一个密室。密室里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散发着神秘光芒。当他们靠近,水晶球突然射出一道强光,一个虚幻的影像浮现,开始讲述一个关于古老诅咒的故事,而这诅咒似乎与整起案件背后更深层次的息密息息相关……

影像中说,这个诅咒源于千年前的一场恩怨,祭祀组织不过是被诅咒利用的棋子。若不解除诅咒,城市将永无宁日。季洁和老王听得眉头紧锁,深知事情远没有结束。就在这时,水晶球光芒闪烁,那些傀儡人又朝他们涌来。季洁和老王奋力抵抗,同时努力思索解除诅咒的办法。突然,老王发现水晶球上刻着一些符文,似乎和之前案件中的神秘符号有关联。他们尝试按照符文的排列去触碰水晶球,水晶球光芒大作,傀儡人瞬间停下动作。接着,影像给出了解除诅咒的关键提示——找到三把古老钥匙,分别藏在城市的三处神秘之地。季洁和老王来不及多想,带着新的线索匆匆离开矿洞,他们明白,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更为艰难的挑战,但为了城市的安宁,他们绝不会退缩,一场新的探寻之旅又拉开了帷幕。

季洁和老王根据影像提示,迅速开始寻找三把古老钥匙。他们先来到第一处神秘之地——一座荒废的寺庙。寺庙里阴森恐怖,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响。他们在寺庙的佛塔中仔细搜寻,突然,地面开始震动,一群石俑从地下冒了出来,挥舞着武器朝他们攻击。季洁和老王灵活躲避,一边战斗一边继续寻找钥匙。在佛塔顶层的佛像手中,他们终于找到了第一把钥匙。拿到钥匙后,震动停止,石俑也消失了。接着,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往第二处神秘之地——一片迷雾森林。森林中迷雾重重,他们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而且,森林里还隐藏着各种危险的陷阱和神秘生物。但季洁和老王凭借着坚定的信念和过人的智慧,一步步接近目标。终于,在森林深处的一棵古老树下,他们找到了第二把钥匙。此时,他们离解除诅咒又近了一步,但未知的危险仍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拿到第二把钥匙后,季洁和老王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前往第三处神秘之地——一座废弃的城堡。城堡外狂风呼啸,城堡内弥漫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他们刚踏入城堡,无数幽灵般的黑影就向他们扑来。季洁和老王奋起反抗,在激烈的战斗中,他们渐渐发现黑影似乎对某种特定的攻击方式有弱点。经过一番摸索,他们找到了克制黑影的方法,成功突破了这波攻击。

在城堡的最深处,他们看到一个巨大的宝箱,周围布满了机关。季洁和老王小心翼翼地避开机关,打开宝箱,第三把钥匙赫然躺在里面。就在他们拿到钥匙的瞬间,整个城堡开始剧烈摇晃,仿佛即将崩塌。他们迅速逃离城堡,带着三把钥匙回到了最初的废弃矿洞。

在矿洞的密室中,他们将三把钥匙插入对应的卡槽,水晶球再次发出耀眼的光芒,诅咒开始解除。随着光芒消散,城市中那些奇怪的现象也逐渐消失,真正的安宁终于降临。

然而,季洁和老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发现水晶球里又浮现出一行血字:“诅咒虽解,余孽未清,真正的幕后黑手仍在暗处。”两人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他们决定重新梳理整个案件,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在查阅过往资料时,他们发现一个之前被忽略的小线索——有个神秘的慈善组织似乎与祭祀组织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季洁和老王顺着这条线索深入调查,发现这个慈善组织打着公益的幌子,暗中进行着不可告人的勾当。他们迅速展开行动,追踪慈善组织的高层人员。最终,在一个豪华别墅里,他们将幕后黑手堵了个正着。原来,此人妄图利用诅咒引发混乱,从而谋取巨大的利益。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季洁和老王成功将其制服,彻底铲除了这股邪恶势力,城市真正迎来了长治久安,而他们也成为了这座城市的英雄传奇。

就在大家以为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季洁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神秘人站在季洁家楼下。季洁意识到危险并未真正远离。她和老王开始暗中调查这个神秘人,却发现毫无头绪。与此同时,警局里开始流传一些关于他们的谣言,说他们破获的案件有猫腻。季洁和老王明白,这是有人在故意抹黑他们,试图干扰调查。他们决定兵分两路,季洁留在警局澄清谣言,老王继续追查神秘人。老王在调查过程中发现,神秘人似乎和一个境外的犯罪组织有关。就在他即将有重大发现时,却突然失踪了。季洁心急如焚,她一边请求警局支援,一边凭借自己的力量寻找老王。最终,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季洁找到了被囚禁的老王。两人相互配合,成功揪出了与境外犯罪组织勾结的内奸,将他们一网打尽,城市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然而,平静并未持续太久。季洁在整理老王失踪期间的调查资料时,发现一张神秘地图的碎片。碎片上的标记指向城市边缘的一处荒村。季洁和老王决定前往一探究竟。当他们到达荒村,一股诡异的氛围扑面而来。村子里空无一人,房屋破败不堪。突然,他们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哭泣声。顺着声音找去,在一间废弃的屋子里,他们发现了一个被囚禁的小女孩。小女孩眼神惊恐,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要过来”。季洁和老王试图安抚她,这时,一群黑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包围。这些黑影行动迅速,力量强大,季洁和老王陷入了苦战。在激烈的战斗中,小女孩突然消失不见。战斗结束后,他们发现小女孩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只是开始,真正的危险还在后面”。季洁和老王深知,这一系列事件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他们决定继续追查下去,不管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要揭开真相。

会议室的烟味还没散干净,季洁把黑色笔记本“啪”地摔在桌上。塑料封面撞上木桌沿,闷响让正收拾文件的小李手一抖,咖啡渍在笔录纸上洇开个浅黄圆点。

“昨天凌晨三点的审讯,”她声音不高,尾音却像淬了冰,“受害者指甲缝里的聚酯纤维报告,你笔录里写的什么?”

小李捏着笔杆往后缩了缩:“我、我记了‘衣物残留’……”

“是‘深灰色聚酯纤维,含3%氨纶,与嫌疑人上周在劳保店购买的工装裤成分完全吻合’!”季洁突然提高音量,桌上的搪瓷缸震得跳了跳,“你管这叫‘衣物残留’?”

老郑刚从外面进来,见状赶紧打圆场:“小季,小李也是第一次跟这种……”

“第一次就可以漏关键证据?”季洁猛地转头,警服领口的风纪扣崩得笔直,“嫌疑人今早翻供说没见过受害者,律师现在拿着这份‘衣物残留’的笔录吵着要排除非法证据——你让技术队通宵做的比对报告,现在成了废纸!”

她弯腰抓起那份皱巴巴的笔录,指腹狠狠戳在“衣物残留”四个字上,纸页被戳出个小窟窿:“重案组不是居委会调解,少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词!我们写的每个字,都得钉死嫌疑人,给受害者家属一个交代!”

小李的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季洁却没看他,抓起自己的笔录本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顿住,背对着众人说:“十五分钟后,审讯室见。这份笔录,我陪你重新做。下次再让我看见这种‘差不多’的东西——”她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冬夜的寒风,“你自己去档案室抄三个月的案例汇编。”

门被她带得“砰”一声撞上,留下满室寂静,只有小李手里的咖啡杯还在轻轻发抖。

一起看似寻常的入室盗窃,却因丢失物品过于普通而处处透着古怪。

季洁坚持深入调查,却屡遭上级“适可而止”的暗示。

现场一枚不该出现的警用纽扣,将调查矛头指向内部。

当她决定独自追查时,却发现有人已抢先一步,抹去了所有关键线索。

“季姐,这案子……是不是算了?”新来的刑警小心翼翼地问。

季洁看着手中那枚被刻意遗漏的纽扣,头也不抬:“算了?那谁对得起这身衣服?”

暗流之下,她触碰到了一张精心编织的网,而织网的人,正穿着与她同样的制服。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持续而低微的嗡鸣,惨白的光线均匀地泼洒下来,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一种缺乏血色的疲惫。空气里混杂着隔夜泡面汤、劣质香烟,以及纸张受潮后淡淡的霉味。打印机不知疲倦地吞吐着文件,发出有节奏的嘎吱声,与键盘时急时缓的敲击、压低嗓门的通话,共同构成重案六组夜间常态的背景音。

季洁坐在自己的隔间里,面前摊着刚送来的现场勘查报告和询问笔录,厚厚一摞,边角被手指摩挲得微微起毛。她没开头顶那盏小台灯,整个人半隐在隔板投下的阴影中,只有目光在纸页上快速移动,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

现场是城西“雅清苑”小区,一个中档偏上的住宅区,三楼,户主叫周正明,五十二岁,市图书馆古籍部的副研究员。报案时间是今天凌晨四点十七分,周正明夜半惊醒,发现书房有异响,起身查看时窃贼已从阳台逃离。损失清单简短得近乎简陋:书房书桌抽屉里存放的现金,约一千三百元;书架上少了几本常见的文史类书籍;客厅电视柜抽屉里一个旧款诺基亚手机,已基本报废;还有冰箱里被喝掉的两罐啤酒,吃剩的半包花生米。

典型的、甚至堪称“业余”的入室盗窃,带着点仓促和漫不经心。案值不大,除了阳台留下半个模糊不清、缺乏比对价值的鞋印,以及书房窗户插销上一点极其细微的纤维附着外,几乎没有提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报案人周正明除了受到惊吓,情绪还算稳定,询问时逻辑清晰,对丢失物品的描述也很具体。

一切看起来都指向一起随机、流窜、低水平的侵财案件。按流程,这类案子甚至不一定需要重案组过多跟进,移交给辖区刑警队处理更为合适。

但季洁就是觉得不对劲。

太“干净”了。不是为了掩饰而打扫的干净,是那种……刻意营造的、符合预期的“普通”。现金数额刚好在一个让人心疼但不至于肉痛的区间;丢失的书籍是常见版本,市面价值不高;那个旧手机更是鸡肋。窃贼甚至不忘在逃离前“享受”一下战利品——啤酒和花生米,仿佛在为自己的“业绩”做个轻松惬意的注脚。

可一个会选择在凌晨三四点,撬开三楼窗户(虽然技术普通),潜入室内行窃的人,目标就只是这些?周正明家境尚可,书房里摆着几方不错的砚台,客厅博物架上也有几件像样的工艺品,窃贼却碰都没碰。更别提主卧衣柜里那个小保险箱,虽然型号老式,但就这么明晃晃摆着,窃贼似乎毫无兴趣。

要么这贼眼力差到令人发指,要么,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非常明确。

季洁的目光落在询问笔录的最后一页。周正明提到,他醒来时依稀看到书房有个黑影晃动,身形“不算高大,但动作挺利索”,等他追过去,人已经翻下阳台了。周正明强调,那人离开时,似乎“顺手带上了阳台的纱窗”,尽管关得不太严实。

一个匆忙逃窜的窃贼,会记得顺手关纱窗?哪怕只是虚掩一下?

她拿起现场照片,一张张仔细看。翻动的痕迹集中在书房书桌抽屉和客厅电视柜,其他地方基本保持原状。照片清晰地显示,书房窗户的插销是被一种薄而硬的片状工具从外部拨开的,手法不算专业,但有效。阳台的足迹模糊,朝向楼下绿化带的方向。

然后,她的指尖停在其中一张照片上。那是阳台角落,靠近排水口的地面,有一小片湿漉漉的痕迹,不规则,像是鞋子从潮湿的草地踩过留下的。痕迹边缘,一点极其微弱的反光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抽出放大镜,凑近了些。

不是水渍的反光。是一个很小的、半圆形、金属质感的物件,嵌在阳台地砖的接缝处,沾着泥,几乎与灰色的水泥融为一体。拍照的同事显然注意到了,给了特写,但在勘查报告的文字部分,只简单标注为“发现微量泥渍及不明金属碎屑,已提取待检”。

季洁盯着那点模糊的金属反光,看了很久。形状、大小……她心里隐约有个猜测,但需要技术队的鉴定报告。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带进来一股走廊里更浑浊的空气和隐约的脚步声。大斌端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缸子晃进来,脸上挂着熬夜后的浮肿,看见季洁还埋着头,凑过来:“季姐,还没走呢?雅清苑那案子?我看过了,就一普通毛贼,没啥油水。老郑刚才还说,让咱们组把主要精力放在系列抢劫案上,那个影响坏。”

季洁没抬头,“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了。

大斌见她没多大反应,自顾自喝了口浓茶,咂咂嘴:“要我说也是。这年头,入室盗窃能破案率有多少?除非赶上点儿正,或者那贼自己犯蠢。这案子现场又没留啥,失主丢的东西也……”他摇摇头,意思不言而喻。

“失主是市图书馆的,古籍部。”季洁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带着思考时的微沉。

“啊?哦,知识分子啊。”大斌愣了一下,没太明白这有什么特殊,“那更没啥了,读书人能有几个钱,估计那贼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他书房里,有些东西没丢。”季洁把现场照片里显示砚台和工艺品的那几张抽出来,推到大斌面前。“这些东西,不懂行的可能看不出价值,但随便拿出去,总比几本旧书和一部烂手机值钱。还有主卧的保险箱。”

大斌接过照片看了看,眉头也微微皱起:“是有点怪……可能那贼时间紧?或者就是个纯粹的新手,慌里慌张,摸到点现金和顺手的东西就跑了?”

“新手会记得关纱窗?”季洁把周正明那句话点了出来。

大斌张了张嘴,一时没接上话。办公室里其他几个还没走的同事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儿,看向这边。气氛有了些微的变化。

“季姐,”坐在斜对面的常宝乐扶了扶眼镜,他心思细,迟疑着说,“会不会是……熟人?知道周家底细,故意拿点不值钱的东西,掩人耳目?”

“熟人作案,更不会只拿这些。要么不下手,下手就不会是这种手法和目标。”季洁否定了这个推测,“现场翻动痕迹集中在存放现金和那几本书、旧手机的地方,目的性很强。但目的,似乎就只是为了那点现金、书和手机。”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在报告上敲了敲:“还有那两罐啤酒和花生米。如果是伪装,这伪装也太……生活化了。”

“那你的意思是?”大斌问。

“我没什么意思。”季洁合上报告,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就是觉得,这案子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可能背后有我们还没看到的东西。”

她没把阳台金属碎屑的猜测说出来。在鉴定结果出来前,那只是个毫无根据的怀疑。

第二天一早,技术队的鉴定报告送到了季洁桌上。她对其他数据只是扫了一眼,直接翻到最后关于“不明金属碎屑”的分析。

“……经检验,该金属碎屑为铜锌合金,表面有警用制式纽扣常见镀层残留及部分断裂痕,初步判断为某类制服纽扣脱落部分。因体积过小、污染严重,无法追溯具体来源及编号。”

警用纽扣。

季洁捏着报告纸页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一枚警用纽扣的碎片,出现在一个普通入室盗窃案的阳台现场,沾着泥,嵌在地缝里。是巧合?是有人故意遗落?还是……当时阳台上,除了窃贼,还有其他人?

她脑海里瞬间闪过好几个画面:凌晨昏暗的光线,仓促逃离的黑影,顺手带上的纱窗,阳台潮湿的泥渍,以及这枚几乎被忽略的、微小的金属碎片。

如果这枚纽扣属于当时在场的人……那么,一个穿着类似警用制服的人,在凌晨时分,出现在盗窃案的阳台,意味着什么?

监视?接应?还是……根本就是参与者?

寒意顺着脊椎慢慢爬升。她想起大斌转达的老郑的“提醒”,想起这案子表面那种刻意为之的“普通”。如果这枚纽扣不是意外,那它就像一枚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下,可能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技术队:“喂,我是季洁。关于雅清苑现场提取的金属碎屑,鉴定报告我看了。我想问一下,有没有可能确定是哪个时期、哪种制式服装上的纽扣?比如,是现行执勤服,还是常服,或者……是淘汰的老款?”

电话那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技术员的声音带着不确定:“季姐,这个……真不好说。东西太小了,又脏,镀层磨损严重。只能说从合金成分和基本工艺看,是公发制服纽扣的可能性很大。但要具体到哪一种,哪个年份,没有更完整的样本或者编号,基本不可能。咱们系统里,用过类似纽扣的制服有好几种呢,各分局、甚至不同警种,以前采购的批次都可能有点细微差别。”

“知道了,谢谢。”季洁挂了电话。

线索似乎清晰了一点,又似乎更加模糊。它指向了一个危险的方向——内部。但范围太大,无从查起。

她需要更多关于失主周正明的信息。一个市图书馆古籍部的副研究员,为什么会引来看似普通的盗窃,以及可能涉及制服装扮者的“关注”?

接下来的两天,季洁调阅了周正明的档案。履历干净得如同他的职业:本地人,师范大学历史系毕业,进入市图书馆工作至今,从普通管理员做到古籍部副研究员。社会关系简单,父母已故,独身,有一个姐姐在外地。无不良记录,无经济纠纷,图书馆同事评价他“踏实、低调、有点书呆子气”。

季洁去了一趟图书馆,以补充了解失窃书籍细节为由,见到了周正明本人。他个子不高,戴着黑框眼镜,衣着朴素,说话慢条斯理,提到失窃的几本书时,脸上是真切的心疼。“都是些老版本,市面上不太好找了,但也不是什么珍本孤本,怎么就……”他叹气,困惑多于愤怒。

季洁问起他是否与人结怨,或者近期有没有遇到什么不寻常的事。周正明仔细想了很久,摇头:“我就是个搞故纸堆的,平时接触最多的就是书本和几个老同事,能跟谁结怨?不寻常的事……除了这次被偷,真没有。”

谈话间,季洁注意到周正明的办公桌收拾得井井有条,但书架和文件柜里,除了专业书籍,还有很多关于地方志、民俗、以及古代金石拓片方面的资料。她随口问了一句:“周老师对金石拓片也有研究?”

周正明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多了些神采:“业余爱好,业余爱好。咱们馆里收藏了一些本地区出土的碑刻、墓志拓片,有时候工作需要整理,自己也感兴趣,就多看了看。这些东西,冷门,没几个人爱琢磨。”

季洁心中微微一动。金石拓片,尤其是带有文字或特殊纹饰的古代金石拓片,在某些特定圈子里,可能具有超出普通文物价值的意义。但她没有深问,只是记下了这个点。

离开图书馆时,她接到组里电话,说周正明小区附近的监控调取有了点发现。案发时段,小区南侧一个监控拍到有个模糊人影翻墙而出,但因为距离远、光线暗,只能看出是个中等身材的人,穿着深色衣服,无法辨清面目。人影翻墙的位置,靠近小区一片正在更换管道的施工区域,地面泥泞。

阳台的泥渍,翻墙点的泥泞……还有那枚纽扣。

季洁决定再去一次现场,重点是阳台和小区外墙那个翻墙点。她需要更直观的感受。

就在她准备出发时,内线电话响了。是老郑。

“季洁,来我办公室一趟。”

老郑的办公室窗户开着,但烟雾还是浓得化不开。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手里夹着烟,面前摊着几份文件。看到季洁进来,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老郑吸了口烟,缓缓吐出,“雅清苑那案子,你看得怎么样了?”

“有些疑点,还在跟。”季洁坐下,言简意赅。

“疑点?”老郑抬眼看她,目光平静,但带着一种审视,“说说看。”

季洁把现金数额与现场其他有价值物品未动、窃贼顺手关纱窗、以及目标似乎局限于特定几样物品的疑点说了,略去了纽扣的事情。她需要先听听老郑的态度。

老郑听着,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等她说完了,才开口:“听起来是有些不合常理。但办案子,我们讲证据,讲合理性推断。你说的这些,是疑点,但也可以有别的解释。现金数额,可能正好是户主手头所有的;其他东西没动,可能贼不识货,或者真就是时间紧;关纱窗……也许就是下意识的习惯动作,或者怕马上被发现?至于目标,说不定那几本书里夹了别的东西,户主自己没察觉?”

他顿了顿,弹了弹烟灰:“季洁,我知道你心细,责任心强。但咱们组现在的担子不轻,系列抢劫案社会影响恶劣,上头盯着。人力、精力,都得用在刀刃上。雅清苑这个,案子不大,线索有限,如果短期内没有突破性进展,可以考虑先移交出去,或者暂时挂一挂。别钻了牛角尖。”

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适可而止。

季洁迎上老郑的目光:“郑队,我觉得这案子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可能涉及到其他问题。”

“其他问题?比如呢?”老郑反问,眼神似乎锐利了一瞬。

季洁犹豫了一下。纽扣的事,现在说出来,指向不明,反而可能打草惊蛇,或者引来不必要的内部调查阻力。“只是感觉,还需要核实。”

老郑看了她几秒,把烟按灭在堆满烟蒂的烟灰缸里。“感觉很重要,但感觉不能当证据。这样吧,你再跟三天。三天后,如果还是没有实质进展,就按我说的办。抢劫案那边,大斌他们压力也很大,你需要支援的时候,也要考虑组里的整体安排。”

“明白了。”季洁起身。

走出老郑办公室,季洁的心情更加沉重。老郑的态度算不上强硬,但那种希望她“收手”的暗示,清晰无误。是因为真的觉得这案子不值当投入?还是……他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但出于某种考虑,选择了谨慎甚至回避?

她回到自己座位,打开电脑,调出全市近期所有入室盗窃案的简要通报,尤其是那些手法特殊、目标怪异或者有未解疑点的案子。她需要看看,雅清苑这起,是不是孤立事件。

就在这时,内网邮箱提示收到新邮件。发件人是一串乱码似的匿名地址,主题空白。季洁皱了皱眉,点开。

邮件里只有一张翻拍的照片,像素不高,有些模糊。照片内容像是一页陈旧的工作日志或登记簿的局部,纸质发黄,上面是手写的字迹,记录着某年某月某日,接收\/入库了某批“资料”或“物品”,后面跟着一些编号和简注。引起季洁注意的是其中一行,提到了“拓片”、“周”等字样,还有一个红色的、模糊的印章痕迹,似曾相识。

邮件正文没有一个字。

季洁立刻尝试回复和追踪发件人地址,毫无意外,是经过多次跳转的匿名代理,无法溯源。

谁发的?想告诉她什么?照片上的“周”和“拓片”,是指周正明吗?那红色印章……

她猛地想起,在图书馆查看周正明所在古籍部的规章制度时,似乎瞥见过类似格式的入库登记簿。难道这张照片拍自图书馆的内部记录?有人想暗示周正明经手的某批拓片有问题?

照片的真实性无法验证,但这封匿名邮件无疑在印证她的直觉——雅清苑的失窃,背后有文章。

三天。老郑只给了三天。

时间紧迫,而线索支离破碎,还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试图引导,或者阻挠。

她关掉邮件页面,清除痕迹。然后拿起车钥匙,决定立刻再去雅清苑。这次,她要重点查看那个翻墙点,以及周边环境。如果那枚纽扣真的是从某个“制服”上脱落,或许能在翻墙点附近的泥泞中,找到一点相关的痕迹,哪怕只是同样质地的泥渍。

开车前往雅清苑的路上,季洁大脑飞速运转。纽扣、匿名邮件、老郑的态度、周正明的金石拓片爱好……这些碎片试图拼凑出一个轮廓,但关键的部分仍然缺失。盗窃者的真实目标究竟是什么?那枚纽扣的主人是谁?匿名邮件发送者是敌是友?

到达小区时,天色有些阴沉。季洁把车停在稍远的路边,步行走向小区南侧围墙。施工区域的围挡还没有完全拆除,地面果然一片狼藉,挖开的沟渠回填了一部分,裸露的泥土被前两天的雨水泡成了深褐色,泥泞不堪。

她找到监控显示的大致翻墙位置。围墙不算高,墙头有防止攀爬的铁丝网,但有一段似乎因为施工临时处理过,铁丝网被弯折,留下一个可供人钻过的缺口。墙根下,泥地里有许多杂乱的脚印,深浅不一,早已无法分辨。

季洁蹲下身,戴上手套,仔细查看墙根附近的泥地、草丛,以及围墙砖石的缝隙。泥泞中除了碎石、烟头、塑料袋碎片,似乎没什么特别。她扩大搜索范围,沿着围墙走向,观察是否有衣物刮擦的纤维、或者任何不属于这片施工区域的物品。

就在她走到离翻墙点大约十几米远、一处堆放废弃建材的角落时,目光忽然被泥地里一点暗淡的蓝色吸引。不是塑料布的蓝,更像是……涤纶布料被污损后的颜色。

她拨开覆盖在上面的枯叶和尘土,从那片泥泞中,小心地扯出了一小片布料。不大,约莫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像是被强行撕扯或刮破的。质地是化纤混纺,常见的工装或制服面料,颜色是藏蓝,已经沾满污泥,几乎看不出本色。但季洁用手指捻开一处稍干净的褶皱,看到织物纹理里,隐隐有浅色的细线,似乎是某种织唛或徽章的残留印痕,但具体图案已经完全无法辨认。

最关键的是,在这片布料的边缘,有一个小小的、半圆形的破损。她拿起从技术队要来的那枚纽扣碎片的放大照片,仔细比对。

形状、大小,以及破损的茬口……这片布料边缘的缺损,与那枚纽扣碎片的弧度,惊人地吻合。甚至,在布料破损处的纤维断面上,能看到极细微的金属摩擦留下的痕迹。

这很可能就是那枚纽扣原来附着的位置!纽扣脱落时,连带撕下了一小片衣物布料。

季洁的心跳加快了。她把这片小小的布料小心翼翼放入证物袋。藏蓝色的制服面料……警用执勤服、协警制服、甚至一些单位的安保制服,都是类似颜色。但结合那枚纽扣的鉴定,这是制式服装的可能性大大增加。

谁会在翻墙逃离时,被挂掉一枚纽扣和一片衣角?是那个窃贼吗?如果窃贼穿着类似警用制服……这意味着什么?如果是另一个接应或监视的人,他为什么需要穿成这样?又为什么会在协助翻墙或自己翻墙时被挂到?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这个堆放废弃建材的角落相对隐蔽,从小区内部道路和主要监控角度看过来,都不易察觉。是个适合短暂停留、观察或者接应的位置。

或许,案发时,这里不止一个人。一个进入室内行窃(或者寻找某样东西),另一个在外面望风、接应。望风者穿着类似制服的服装,既能起到一定的伪装作用(如果被偶然路过的人看到,可能以为是安保人员),也可能……本身就拥有这种服装所代表的身份。

离开雅清苑,季洁直接回了局里,将那片布料送交技术队,要求做进一步检验,重点是确定面料成分、染料种类,并尽可能还原那模糊的织唛印痕。同时,她再次调看了周正明所在小区周边所有路口、社会面监控在案发前后一段时间内的录像,试图寻找任何穿着深色制服、行踪可疑的人员或车辆。

海量的监控视频排查需要时间。季洁泡在办公室里,一帧一帧地盯着屏幕,眼睛酸涩发胀。匿名邮件、老郑的暗示、现场的纽扣和布料……所有这些都像沉重的石头压在她心头。她知道自己在触碰某个敏感的区域,但职业本能和对真相的执着,让她无法就此停下。

第二天下午,技术队关于那片布料的初步反馈来了:面料为65%涤纶、35%棉的混纺,经过特定工艺处理,具有耐磨、挺括等特点,染料分析显示为几种常用于公发制服的藏青色染料之一。至于那模糊的织唛印痕,技术队尝试了多种图像增强手段,只能勉强看出似乎有一个类似盾牌或徽章形状的外轮廓,内部细节完全无法还原。技术员无奈地表示,这种面料和颜色太常见了,很多工厂都在生产,仅凭这一点,无法锁定具体来源。

线索似乎又走到了死胡同。知道可能是制服,但无法确定是哪一种、属于哪个单位或个人。

而监控排查,在熬了一个通宵后,有了一个微弱的发现。在案发前约一小时,距离雅清苑两个路口的一个便利店门口监控,拍到一个穿着深色制服(从反光和轮廓看,类似执勤服)的男人,站在路边抽烟,面朝雅清苑方向。他戴着帽子,看不清脸。大约二十分钟后,他走向停在路边阴影里的一辆没有牌照的旧款桑塔纳,开车离开。车子驶离的方向,与案发后翻墙点附近监控拍到模糊人影逃窜的方向相反。

这个男人是不是布料和纽扣的主人?他是在望风,还是在等待什么?那辆无牌桑塔纳,显然是为了规避追踪。

季洁试图追踪这辆桑塔纳的后续轨迹,但它很快驶入了老城区一片监控稀疏、岔路众多的区域,消失了。

时间,在老郑限定的三天里,已经过去了两天半。实质性进展,依然寥寥。

季洁靠在椅背上,闭上干涩的眼睛。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她知道,按照老郑的意思,明天下午,这个案子很可能就会被移走或挂起。而一旦移走,以目前这点微不足道的“疑点”和几乎为零的“证据”,几乎注定会石沉大海。

那枚纽扣,那片布料,那封匿名邮件,还有周正明提到的拓片……难道就这样算了?

她睁开眼,目光落在桌上那枚纽扣碎片的照片上。金属在照片里泛着冷硬的光。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坐直身体,打开内网系统,输入了自己的权限密码,开始尝试查询一些东西。不是直接调取敏感资料,而是以调研为名,查看一些关于制服配发、库存管理、报废流程的公开或半公开的内部通知、规定。她想知道,类似纽扣和布料,如果属于系统内部,可能通过什么渠道流出或管理。

这个举动很冒险,可能会留下查询记录。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查询结果繁杂而琐碎。正当她聚精会神地梳理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

门推开,探进来一张年轻而略显紧张的脸,是新调来组里没多久的刑警小林。他手里拿着个文件夹,看到季洁布满血丝的眼睛和严肃的神情,脚步顿了一下,才走进来。

“季姐,那个……系列抢劫案那边,斌哥让我把最新排查的娱乐场所名单拿给你看看,问有没有需要重点标注的。”小林把文件夹放在季洁桌上,声音不大。

“放这儿吧,我一会儿看。”季洁的目光没离开屏幕。

小林没有立刻离开,他犹豫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文件夹的边缘,眼神瞟了一眼季洁屏幕上那些关于制服管理的文件标题,又飞快地移开,压低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季姐,你还在查雅清苑那个案子啊?”

季洁敲键盘的手指停了停,抬眼看他:“怎么了?”

小林咽了口唾沫,似乎鼓足了勇气:“我……我就是听他们说,郑队好像不太想让咱们深挖这个。而且,这案子……现场也没啥,失主丢的东西也不值钱。是不是……就算了?”他话说到最后,几乎带了点恳求的意味,眼神里有些不安,像是怕说错了话,又像是真的在担心什么。

季洁看着他。小林是新来的,有冲劲,但也容易受周围环境和暗示影响。他这番话,是他自己的观察,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办公室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下。日光灯的嗡鸣声显得格外清晰。

季洁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了那枚纽扣碎片的特写照片。她看着那小小的、残缺的金属,头也不抬,声音平静,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硬:

“算了?”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金属般的冷意和重量:

“那谁对得起这身衣服?”

小林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的局促和茫然。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重新剩下季洁一个人。她盯着屏幕上的纽扣,良久,关掉了查询页面,清除了浏览记录。

然后,她拿起手机和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老郑给了三天,现在还剩最后半天。她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可以提供另一种视角的人。在去之前,她需要先处理掉手机里的一些东西,并且,不能再通过任何内部系统进行敏感查询。

夜色渐浓,城市华灯初上。季洁开着车,汇入晚高峰尚未完全消退的车流。车窗外的光影掠过她紧绷的侧脸。她知道,从她决定独自追查那枚纽扣开始,从她对小林说出那句话开始,她就走上了一条不能再回头的路。

暗流已然涌动,而水面之下,那张网似乎正在收紧。织网的人穿着同样的制服,这让她感到刺骨的寒意,却也激起了更强的斗志。

她必须更快,赶在所有人前面,赶在痕迹被彻底抹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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