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山之巅的风卷着雪粒扑打在众人脸上,绮梦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她指尖抚过悬崖边的千年古柏,树皮上当年与萧逸尘刻下的 ";生死契阔"; 四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
";逸尘,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来昙山采药吗?";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要被风撕碎,";你为了给我摘那株冰魄雪莲,差点摔下悬崖。";
萧逸尘的喉结滚动着,往事如刀割过心脏。那时他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剑客,而她是灵动的花妖,他们在云海中追逐的日子仿佛还在昨天。
";绮梦,跟我回去。"; 他的声音沙哑,";就算没有考验,我们也能......";
";可是孩子们的眼睛啊。"; 绮梦转过身,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天在人妖合成山,佑儿看着我的眼神就像小时候他发烧时那样,无助又信任。";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幽若的裙裾被荆棘划破,她踉跄着扑进姐姐怀里:";姐!你不是说要看着我和小六子的孩子出世吗?你说要教他们种花......";
小六子红着眼眶扶住妻子,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银悦跌坐在地,发间的珠钗散落在雪地里,像一串破碎的星光:";伯母!我不要做萧家媳妇了,我只要您......";
绮梦蹲下身,指尖轻轻拭去银悦腮边的泪:";傻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记得你第一次来萧梦轩,抱着比你还高的药篓,说要给佑儿治风寒......";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答应伯母,要好好吃饭,别让佑儿担心。";而坚定,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卷走。萧逸尘站在她身后,眼中含泪,却不敢上前触碰她,生怕这一碰,就会让他彻底失去她。
“逸尘,好好照顾孩子们。” 绮梦轻声说道,声音在风中颤抖,“告诉佑儿和悦儿,他们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
萧逸尘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紧紧抱住绮梦,声音哽咽:“绮梦,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
绮梦闭上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逸尘,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就在这时,幽若和小六子匆匆赶来。幽若扑到绮梦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哭喊道:“姐姐,不要走!我求你了!”
绮梦轻轻抚摸着幽若的头发,眼中满是温柔:“幽若,你要坚强。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小六子。”
小六子站在一旁,眼中含泪,却不敢打扰这对姐妹最后的相聚。他知道,绮梦心意已决,没有人能改变她的决定。
远处,银澜和银雪夫妻带着银悦匆匆赶来。银悦看到绮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被悲伤取代。她跑到绮梦身边,跪在地上,哭喊道:“伯母,不要走!我们不要考验了,我们不要结婚了!”
绮梦轻轻扶起银悦,眼中满是怜爱:“悦儿,傻孩子。你们的爱情,值得被祝福。伯母只是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玄真道长也赶来为绮梦送行。他看着绮梦,眼中满是敬佩:“绮梦仙子,你这份母爱,天地可鉴。”
绮梦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道长,多谢您一直以来的帮助。”
就在这时,紫阳上仙飘然降临。他看着绮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绮梦仙子,你可想清楚了?这一去,便是五十年,而且……”
绮梦打断他的话,坚定地说道:“上仙,我心意已决。”
紫阳上仙微微点头,手一挥,一道光芒闪过,绮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
“不!” 萧逸尘、幽若、银悦等人齐声惊呼,想要上前抓住绮梦,却只抓住了一片虚无。
萧锦佑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痛苦与自责。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和银悦的爱情,才让母亲做出如此巨大的牺牲。他握紧拳头,心中暗暗发誓:“娘,我一定会让您的牺牲有价值。我和悦儿,一定会幸福。”
银悦走到萧锦佑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坚定:“锦佑哥,我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辜负伯母的期望。”
三个月后,萧梦轩的红绸在风中招展。银悦的盖头下,眼尾还残留着昨夜哭湿的痕迹。她指尖抚过腰间的玉佩,那是绮梦临别前塞给她的,还带着体温。萧锦佑和银悦在萧逸尘的主持下,举行了简单而庄重的婚礼。婚礼当天,萧梦轩张灯结彩,亲朋好友纷纷前来祝贺。银澜和银雪夫妻、幽若和小六子、玄真道长等都到场祝福。唯独少了萧锦佑的母亲绮梦,这让整个婚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
萧锦佑和银悦身着大红喜服,站在萧逸尘面前,眼中满是坚定。萧逸尘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又带着一丝苦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绮梦用巨大的牺牲换来的。
“佑儿,悦儿,今日你们结为夫妻,从此要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萧逸尘声音颤抖地说道。
萧锦佑和银悦相视一笑,眼中满是爱意:“我们一定会的,爹。”
";一拜天地 ——";
司仪的声音在庭院回荡。萧锦佑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主位,父亲萧逸尘的白发在阳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他想起昨夜父亲在母亲的梳妆台前坐了整夜,手里攥着半支断簪。
";二拜高堂 ——";
银悦屈膝的瞬间,盖头滑落。她望着空椅上的大红喜帕,突然想起绮梦总说要亲手为她梳头。那天在昙山,伯母最后为她整理鬓发时,指甲掐进她头皮的力道仿佛还在。
";夫妻对拜 ——";
掌声雷动中,银悦听到幽若压抑的抽泣。她偷偷瞥向萧锦佑,发现他的腰带系得歪歪斜斜,那是母亲以前最常帮他整理的地方。
酒过三巡,天际突然传来闷雷。银澜的酒杯在掌心碎裂,他望着西南方向:";是妖气,比上次更重。";
萧逸尘的长剑出鞘三寸,寒光映着他眼角的皱纹。当黑色漩涡在庭院上空展开时,喜宴的灯笼突然全部熄灭。银悦感觉到腰间玉佩发烫,那是绮梦的气息。
";保护新娘子!"; 幽若的飞针破空,却被漩涡中的利爪击飞。萧锦佑将银悦扑倒在地,背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
";锦佑!"; 银悦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萧锦佑背后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眼中泛起诡异的红光。
";这力量......"; 玄真道长的拂尘颤抖,";是昙山的禁术!";
漩涡中传来阴森的笑声:";萧逸尘,你以为用禁术就能逆天改命?"; 黑雾凝聚成狰狞的鬼脸,";我要让你们看着这对新人,在喜宴上......";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从天而降。绮梦的发簪已不见踪影,青丝在风中狂乱飞舞。她指尖绽放的花刃穿透黑雾,声音却比寒风更冷:";要动我萧家的人,先踏过我的尸身。";
萧锦佑看着母亲苍白的脸,突然明白她提前出关的代价。那些本该在昙山修行的五十年,此刻正化作她眼角的皱纹,鬓边的霜雪。
";娘!"; 他的呼唤被爆炸声淹没。银悦的玉佩突然炸裂,化作漫天飞花。在这最后的屏障里,她看到了伯母最后的笑容 —— 就像小时候她在花园里迷路时,那个突然出现的白衣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