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走了……”最小的楚月瑶拉着双胞胎哥哥楚修然的衣角,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声音带着哭腔。
“不许哭!”楚景珩回头,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爹爹是去做大事,我们哭哭啼啼的,只会让他分心。”
楚修然虽然也舍不得父亲,但大哥发话了,他立刻挺起小胸膛,学着父亲的样子拍了拍妹妹的背:“月瑶不哭,有大哥和二哥三哥在呢。”
刘郁芳和绿珠也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一大群孩子,心中既是担忧又是欣慰。刘郁芳将小女儿楚清禾揽入怀中,柔声对景珩说:“景珩,你爹爹说得对,你是大哥,这个家暂时就交给你和弟弟们了。但记住,照顾好他们,不意味着要逞强。”
“娘,我明白。”楚景珩点点头,眼神却比刚才更加坚定,“我会练好武功,等爹爹回来,让他看到我的进步,不再是‘三脚猫功夫’。”
一旁的楚砚辰和楚星耀对视一眼,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们虽然年幼,但父亲的决绝和母亲的担忧,让他们一下子仿佛长大了许多。
绿珠看着自己的孩子们,楚瑾舟默默地站在景珩身边,像个小大人;楚书瑶和楚灵汐则拉着弟弟楚亦琛的手,小脸上满是困惑与不安。她叹了口气,对刘郁芳说:“姐姐,孩子们都懂事了。我们也不能垮了,得把这个家撑起来,等南哥回来。”
“嗯。”刘郁芳应了一声,强忍住眼中的泪意,对所有的孩子说道:“好了,都别站在这里了。从今天起,我们家的日子要和往常一样。景珩、砚辰、星耀、瑾舟,你们几个大的,上午去演武场练功,下午跟着先生读书。清禾、沐风、修然、月瑶、书瑶、亦琛、灵汐,你们跟着我识字。谁也不许懈怠,听到了吗?”
“听到了!”孩子们的声音此起彼伏,虽然还带着稚气,却汇聚成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大漠的风,是带着刀子的。
黄沙漫天,将天地搅成一团混沌的金色。楚昭南一袭青衫,在漫天风沙中显得格外孤傲。他并未急着深入,而是选择了一支往返于丝绸之路的商队,混迹其中。驼铃声声,单调而悠长,是这片死寂之地上唯一的生命乐章。商队的客商们满脸风霜,眼神警惕,他们像沙砾一样坚韧,也像沙砾一样卑微。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密集的鼓点,敲碎了驼铃的宁静。地平线上,一队衣衫不整的清兵纵马而来,马蹄扬起的沙尘如同一道黄龙,扑向这支缓慢的商队。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把总,他勒住马,居高临下地扫视着众人,眼中满是贪婪与不屑。
“奉上谕,征用尔等良驹骆驼,以充军用!识相的,滚开!”一个清兵头目的声音粗野而刺耳。
客商们敢怒不敢言,纷纷牵着骆驼退到一旁,低眉顺眼,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等横征暴敛。楚昭南皱了皱眉,他此行只为多格多,不愿节外生枝。他悄然后退,将自己隐没在人群之中,气息收敛,如同一块普通的顽石。
然而,麻烦总会主动找上门。一名清兵的目光落在了楚昭南身旁那匹神骏非凡的汗血宝马上。那马通体赤红,没有一根杂毛,肌肉线条流畅如流水,眼神中透着不羁的野性。在清兵眼中,这已不是马,而是升官发财的阶梯。
“好马!这绝对是匹千里驹!”那清兵眼中放光,不顾同伙的劝阻,纵身便要跃上马背。
楚昭南的宝马名为“赤电”,性子烈如火。它岂容凡人玷污?长嘶一声,人立而起,猛地将那清兵掀翻在地。另一名清兵见状,嬉笑着上前,试图用蛮力拉住缰绳,却被“赤电”一个侧踹,正中胸口,哼都没哼一声便飞出丈外,口吐鲜血。
接连的失败让这群清兵恼羞成怒。他们忘了初衷,也忘了危险,只剩下被挑衅的暴虐。几人围住“赤电”,不再试图驯服,而是抽出腰刀,对着这匹神骏的马儿拳打脚踢,刀背一下下地砸在它的身上。
“赤电”发出痛苦的悲鸣,挣扎中,一道血痕在它光亮的皮毛上格外刺眼。
楚昭南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冷了下来。
他原本不想招惹麻烦,但麻烦却欺到了他的头上,伤了他的伙伴。他缓缓从人群中走出,身影在风沙中显得有些模糊,但那股逼人的寒意却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他没有拔剑,只是弯腰,从沙地上捡起了几颗不起眼的石子。
“住手。”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清兵们回头,看到的是一个文弱书生模样的家伙,顿时哈哈大笑:“哪来的小白脸,想英雄救美……哦不,是英雄救马啊?”
笑声未落,楚昭南的手指已轻轻弹出。
“嗖!嗖!嗖!”
几声微不可闻的破空之声响起,那几颗石子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化作致命的流星。方才还在施暴的几名清兵,动作猛然一僵,他们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上那个小小的血洞,随即口中鲜血狂喷,如一滩烂泥般倒了下去,瞬间气绝。
这一下变故惊呆了所有人。剩余的清兵脸上的狞笑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恐惧。他们意识到,自己惹到了一个绝不能惹的人物。但军人的悍勇和被杀红眼的疯狂,让他们选择了最愚蠢的做法。
“杀了他!给我杀了他!”一个清兵怪叫一声,举刀率先冲了上来。
“快走!”商队首领反应极快,趁着这千钧一发的时机,对同伴们大吼一声。客商们如梦初醒,纷纷爬上驼背,在混乱中拼命抽打骆驼,商队如同一叶扁舟,迅速脱离了这片死亡的旋涡。
楚昭南对客商的离去毫不在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这群扑面而来的敌人。
“锵——”
游龙剑应声出鞘,剑身如一泓秋水,在昏黄的日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芒。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手腕一抖,一道璀璨的剑光便如银龙出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冲在最前面的三四名清兵,脸上的表情还定格在疯狂之中,脖颈处却同时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他们的头颅冲天而起,身体在惯性下又向前跑了几步,才轰然倒地。
剑光,是死神的请柬。
剩下的清兵彻底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吓破了胆,但退路已被同伴的尸体堵死。他们嘶吼着,挥舞着刀,做着困兽之斗。
楚昭南的身影却在他们中间化作了一道青色的幻影。他时而如闲庭信步,轻松避开致命的刀光;时而如猛虎下山,剑锋所指,必有人应声倒地。他的剑法没有一丝多余,每一招都简洁、高效、致命。凌厉的剑光在黄沙中不断闪烁,像是在谱写一曲血色的乐章。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嘶吼声戛然而止。
风沙依旧,驼铃声已远。楚昭南持剑而立,衣袂飘飘,脚下是十几具尸体,鲜血迅速被黄沙吸收,只留下深色的印记。他收剑入鞘,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到“赤电”身边,轻轻抚摸着它身上的伤痕,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歉意。
“委屈你了,老伙计。”
“赤电”亲昵地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发出一声低鸣。
楚昭南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这片修罗场,没有丝毫停留。他调转马头,向着大漠更深处绝尘而去。身后,只留下被风沙逐渐掩埋的死亡与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