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你抱抱我
冯宇喜出望外:“快,快去通知弟兄们振作起来,陛下亲率援军来救我们了!”
原本死气沉沉的宁州城因为皇上亲率援军的到来瞬间沸腾起来。
冯宇和李昭领着军队开门打开城门主动进攻,城墙上的弓弩手负责掩护,与萧启的率领的队伍里应外合,将敌军左右夹击。
敌军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很快回过神来,开始奋力反击,一场惨烈紧张的血战在天色破晓时分拉开了序幕!
姜逸轩站在远处观望纷乱胶着的局面,看到了冯宇和李昭,也看到了很多他曾经的部下,甚至还看到了武功比较低的魏询,唯独没有看到程钰。
程钰不在队伍里。
姜逸轩的心跳突然加快,心头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
他转头看向身侧的程甲:“你看到程钰了吗?”
程甲的脸色同样很难看,双眼正急切地扫视着整个战局,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同样沉了下去:“没有!”
姜逸轩从腰侧掏出之前那张军报,确认了好几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主将程钰带领剩余军队十万余人逃至宁州”。
那至少可以说明,在逃到宁州的时候程钰还活着。而这几日敌军也没有进攻,双方一直僵持着,也不存在他在战斗中牺牲的可能。
但为什么他不在队伍里?为何领军之人变成了冯宇和李昭?
难道他在逃至宁州时就已经受了重伤?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是否还活着?
一连串的疑问充斥在姜逸轩的脑海,他的脑子里好像一片混乱,又好像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程钰的消息,而要想知道答案,就必须穿过硝烟弥漫的战场进城去查探具体情况。
可他是军师,他必须要在这里观察战局,适时调整战略并指挥作战。
这是一场关乎南蜀生死存亡的战役,若是因为他的缺位而失败,那他就成了全天下的罪人!
姜逸轩头一次感到如此无能为力,一边是他的爱人,一边是整个国家,无论怎么取舍他都会后悔!
他无力地跪在地上,猛地捶打自己的身体,头一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若他还是曾经的他,这些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甚至,这场战争都不会爆发!
就在此时,程乙突然冲过来禀报:“公子,火势变小了!”
姜逸轩努力压下心头的痛苦,在程甲的搀扶下站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天空突然下雨了,加上风又大,敌军营地的火渐渐熄灭了,而敌人也趁此机会重新振作起来,南蜀军有些落了下风。
姜逸轩一拳捶在身边的树干上,冻得通红的手渗出了血珠。
“继续添煤油!”
“煤油所剩无几了!”
“还有多少?”
“只剩下最后三罐了!”
姜逸轩的心再度沉了下去,原本火攻的战略他能有六成的把握,可现在天公不作美,计划被硬生生地终止。
这雨越下越大,看来火攻这一招是行不通了。
正在浴血奋战中的将士们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开始有些乱了阵脚。
现在最保险的办法就是退回宁州城,再从长计议。
可是眼下粮草军需都亏空了,退回城中也许不过是拖延时间,迟早会被耗死,最终也是一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这个赌注太大,一旦赌输了,整个南蜀都会就此覆灭。
程乙看向愁容满面的姜逸轩,问:“公子,现在该怎么办?”
姜逸轩沉默了半晌,斩钉截铁地说:“先退回宁州城!”
程乙想了想,也只有这样了,立刻冲下山去把这个消息传给皇上。
这个决议与萧启不谋而合,他立刻发号施令,领着军队退回宁州城。
敌军劲头正盛,一直追杀到城门口,好在最后城门及时关闭,没有让他们攻进来。
但敌方不肯善罢甘休,试图攻城,双方又打了半个时辰,最后敌方精力耗尽,又暂时退回营地,众人终于逮到了机会喘息。
战事刚刚平息,姜逸轩立刻找到冯宇,问他程钰的下落。
冯宇的眼神有些躲闪,最后实在躲不过,才缓缓地开口:“程钰身负重伤,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心中的猜想被印证了,姜逸轩却比想象中要冷静得多,因为他清楚现在不是他崩溃的时候。
程钰被临时安置在一家小客栈里,姜逸轩跟着冯宇来到客栈的时候他依旧昏迷着。
他浑身赤裸着,盖着轻薄的被褥。身上到处都是刀伤剑伤,被纱布和绷带紧紧缠绕着。
姜逸轩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来,伸手抚上他苍白如纸的脸,身体抖得厉害。
他哑声问冯宇:“怎么会弄成这样?”
冯宇长叹一声,哽咽着回答他:“一开始作战的时候,兵力悬殊过大,士气低落,程钰身为主将,为了鼓舞士气不得不带头冲锋陷阵。”
“后来,我们还是敌不过,他就决定撤退。我们被敌军一路追杀至宁州,他让我和李昭带着军队进城,他断后,后来就被敌军围攻,拼了命才突出重围……”
他又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颤抖着声线说下去:“当时敌军一直试图攻城,我们忙于应战,谁也没有注意到他,后来敌军久攻不下便放弃了,退回对面的山上,我们这才发现他的腿被敌人生生打断了,身上也被敌人的弯刀砍得皮开肉绽,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姜逸轩静静地听着冯宇的叙述,似乎看到了程钰手握长剑与敌军浴血厮杀的样子。
英勇无比,浑身血污,破碎不堪。
原以为自己会承受不住的,可是他竟然发现自己好像没有多心痛,甚至很平静。
他俯下身吻了一下程钰苍白皲裂的嘴唇,触到一片冰冷,像是在亲吻一具尸体。
冯宇有些担心,试探着出声:“轩儿,你没事吧?”
“你出去吧,我想和他单独待一会儿。”
“你别太担心,他只是暂时昏迷了,等打完仗我们就回临安,他不会有事的。”
“你出去吧!”
冯宇不知道还能说什么,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退出房内,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姜逸轩把程钰的手牵到唇边吻着,一边吻一边责怪他:“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会平安归来吗?你是个骗子,我答应你的我做到了,我都跑到北境来找你了,结果你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
程钰自然不会给他任何回答,他也不在意,自己絮絮叨叨地说了很久。最后说累了,也脱了鞋子躺上去,掀开被褥,把了无生气的男人轻轻抱在怀里。
他把脸埋进程钰的胸膛,但是不敢用力,只是轻轻地贴着,闷声诉说着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所承受的痛苦。
“这段时间,我的寒疾发作了好几次,你都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难受,全身的骨头又冷又痛,你抱抱我好不好?”
“程钰,你抱抱我,我有点困了,想让你抱着我睡……”
姜逸轩是真的累了,从出征以来就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躺在程钰的身边,闻着他熟悉的雪松香,他只觉得疲惫不堪,又很委屈。
但是程钰不肯抱他,他只好自己环着程钰的腰,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