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铭话落，屋中陷入片刻的寂静，但几乎每个人都眉头都紧皱着，思索着，回忆着去年那场造反事件。
“若薛钟杰所说属实，那么六皇子造反一事定然与那位深夜造访猛虎关军营的神秘人有关。”祝允轻在沉思时，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会淡去，漆黑的眸子变得冷厉，冰冷的视线看向夜铭，问道，“薛钟杰见过那人两次，可有瞧出那是什么人？”
夜铭摇摇头，“那人两次露面都是在深夜，薛钟杰根本看不清那人模样，只听声音是个年轻的男人。”
尹决明看看夜铭，又看看祝允轻，说，“我倒是觉得或许是紫庸人。”
“你是说紫庸人用蛊操控了六皇子及薛平父子，让他们举兵造反？”祝允轻这般问着，但其实他也有这个猜测。
杜鑫盯着两人来回看看，随后重重点头，他也是这般想的。
尹决明也想点头，但动不了，于是“嗯”了一声，说道，“按薛钟杰所说，六皇子本是打算让薛平派人护送他回京州，他们也是这般准备，甚至定好了时间让长子薛钟呈带队，但出发前一天夜里，因为那个神秘人的出现，护送六皇子回京的队伍便在一夜之间变为了举兵造反。”
“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他们三人同时在短短几个时辰里便改变了如此之大的决定？”
祝允轻脱口而出，“第一，被逼上绝路时；第二，受人胁迫时；第三，被人操控时。”
“被逼上绝路不太符合，那时六皇子知道有人要杀他，但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他第一时间便是要薛平派人护送回京，说明他知道，在京州他就是安全的，因为先帝可以护住他，所以那时的他算不上被逼上绝路，而薛平更算不上。”
“受人胁迫也不对，那三人都不是三岁小孩儿，他们应该比谁都清楚，无论来人用什么胁迫他，都比不过造反的罪，即便是那人用命威胁，他们也当知道，一旦他们举兵造反，便是自掘坟墓，况且，薛平应该比谁都清楚，仅凭他们手中那点微薄的兵力，他们真要造反也绝对赢不了。”
“所以，我更相信他们是被人控制，被人控制身体，做出了背后之人想要的举动，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似乎只有紫庸的巫蛊之术。”
杜鑫在一旁点头。
没错！
尹决明眸色幽深，说道，“那么又是谁在背后操控呢？”
话落，几人目光齐齐落在了杜鑫身上。
“皇帝？”祝允轻猜测道，“皇帝和紫庸勾结是修竹亲眼所见，甚至为了灭口修竹差点死在刑部大牢。”
说到这里，祝允轻目光就变得格外阴冷，面色也跟着发沉，越发与那“玉面修罗”的绰号贴近。
“那时皇帝已登上帝位，可若他们早在之前就勾结在一起了呢？”
“天眼组织在南楚隐藏了这么多年也没被发现，即便近些年听这个组织出现于江湖，但也无人知道那里面大部分都是紫庸人，直到去年尹世子与业王被天眼刺杀，我们才知晓天眼里有紫庸人，若无人帮他们掩盖，他们又怎会藏得这么干净？”
“如果皇帝早在还是太子时期便已与他们勾结，以太子的权力地位，加上太后与李家帮忙，要将天眼藏住并不难。”
杜鑫拧着眉，脸上神色格外严肃，在祝允轻说完话后，他忽的抬手拉了拉身旁祝允轻的衣袖。
祝允轻看过来，不必杜鑫开口，他便知道杜鑫是有话要说，让他帮忙给尹决明转述。
冰冷的眉眼柔和下来，声音也软了些，“你说，我给他转述。”
杜鑫被他那温柔的眼神包裹着，不自觉地微微扬起嘴角，对他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那笑淡得难以察觉，但祝允轻捕捉到了，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狂跳，眸中惊喜难掩，但还是被他强行压在了眼底。
这个笑来之不易，天知道这些日子他盼了多久，总算让他有了除麻木沉冷外有了别的情绪，虽然很淡也很短暂。
祝允轻怕自己激动的情绪会惊扰到对方，万分努力地克制着想要抱一抱对方的冲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瞧着又像是认真准备接受他无声的话语好向旁人转述。
杜鑫不知他心中所想，也没注意到祝允轻眼底浓浓的情绪，他将目光落到尹决明身上，无声说着。
祝允轻压着眼底情绪，盯着那张张合合的薄唇，跟着转述，“当初先帝送四位皇子前往四大边关，四人皆遇刺杀，别人我不知道，但听闻刺杀业王的就是紫庸人？”
尹决明，“没错，当初在回京路上的几波刺客都是天眼组织的人，大部分都是紫庸人。”
杜鑫颔首，继续说道，“如果当初其他三位皇子也是被紫庸人刺杀，那么紫庸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或者换一个说法，与紫庸勾结的太子慕容翊为何要杀他们？”
“那四位皇子都不是皇位继承的最佳人选，杀了他们并不会减轻争夺储君之位的负担，可他还是派出了紫庸人劫杀，杀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尹决明听到此处也是一怔，但很快他便想起一件事，几乎脱口而出，“先帝遗诏！”
“什么？”
祝允轻这次不是提杜鑫转述，而是自己疑惑，早在先帝刚驾崩之时，李太后便拿着先帝遗诏出现，遗诏中也的确是让太子慕容翊继位，但那都是在几位皇子出事以后，这两件事如何能扯上关系？
尹决明瞧着杜鑫与祝允轻如出一辙的疑惑，说道，“先帝在病重之前便拟了一份遗诏，但无人知道那份遗诏在哪里，甚至都没几个人知晓，我曾听业王说过，太子曾派人将他与其他三位皇子居住的宫殿进行过搜查，且着重检查过他们前往四大边关前先帝赐下的一批物件。”
“太子在找什么东西，或者说，太子在找那份遗诏？”祝允轻很快便猜测出了慕容翊的目的，但……
“既然已有一份遗诏，又为何会有第二份？”
杜鑫不知想到了什么，陡然瞪大双眼，他拉着祝允轻衣袖的手攥紧，用力到几乎颤栗。
在祝允轻看向他时，无声说道。
［如果当初李太后和太子手中那份是假的呢？］
［若是真的，太子又何必千方百计地要找到那份遗诏？甚至不惜派出天眼刺杀自己的亲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