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0，“胡安·卡洛斯一世”号舰桥上，萨尔加多中将看着战术屏幕。
上面的蓝色标记正在一个个消失——
每一艘被击沉的友军舰艇，每一个失去联系的作战单位。
“战损汇总。”
战术官清了清嗓子，开始念：
“确认沉没：‘阿斯图里亚斯亲王’号航母，‘阿尔米兰特·胡安·德·博尔冯’号驱逐舰，‘布拉兹·德·莱索’号驱逐舰，‘维多利亚’号护卫舰，‘圣玛丽亚’号护卫舰，‘玛塔罗’号潜艇，‘巴雷罗斯’号护卫舰……总计七艘主力舰艇，以及多艘巡逻艇和辅助船只。”
“重伤退出战斗：五艘。”
“可继续作战：本舰，以及另外三艘驱逐舰、四艘护卫舰。”
“人员损失……还在统计，但预估超过三千人阵亡，重伤者数量相当。”
“GtI损失？”
“‘卫士’号驱逐舰重创失去战斗力，‘诺曼底’号巡洋舰重创，‘硫磺岛’号两栖舰重创，‘霍尔’号护卫舰沉没。另外确认击伤多艘。预估GtI阵亡……约八百人。”
交换比接近4:1。
一场惨败。
“将军，”通讯官转头，“收到GtI的第二次公开广播。他们在要求我们投降。”
萨尔加多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窗外，加的斯湾的海面上到处都是燃烧的舰船、漂浮的残骸、扩散的油污。
天空被黑烟遮蔽，太阳成了一个模糊的红色圆盘。
“回复他们。”
他最终说，“我们还没有沉没的舰艇，将继续战斗。”
他转向战术官：
“命令剩余舰队，向加的斯港撤退。我们要在陆地上，和他们打第三回合。”
然后，他申请了最后的加密视频会议——
争论开始了，不是辩论，是真正的争论。
“你疯了，安东尼奥！”
蒙塞拉特司令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那是我们最后的底牌！一旦暴露那些发射阵地，GtI会像疯狗一样扑过去！他们会用一切手段摧毁它们，包括——”
“包括战术核武器。”
萨尔加多中将平静地接过话头，“我知道。”
他站在巨大的全息战术地图前，双手撑在控制台上。
地图上，代表西班牙舰队的蓝色标记正在快速减少，而红色的GtI标记像癌细胞一样扩散，已经覆盖了整个加的斯湾东半部。
“但我们没有选择了。”萨尔加多转过身，看着房间里每一个人的脸——
入江诚、莱昂诺尔公主、几个高级参谋，还有通过加密视频连接的蒙塞拉特，“‘胡安·卡洛斯一世’号还能撑多久？一小时？两小时？等它沉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海上力量能阻止GtI登陆。到时候，安达卢西亚的海滩上会出现十个师的敌人，马德里会在两周内沦陷。”
“可是将军——”
一个年轻参谋想说话。
“没有‘可是’。”
萨尔加多打断他，“战争不是数学题，不是计算交换比。战争是意志的较量。今天我们输了海战，但如果我们能在输掉之前，砍掉GtI一只手，甚至一条腿，那么明天我们在陆地上战斗时，敌人的力量就会弱一分。”
他走向通讯台，拿起红色的话筒——
那是直接连接第61、62高超音速导弹旅指挥部的专线。
“我是安东尼奥·萨尔加多，海军中将，加的斯战区总司令。授权码：Alpha-Zulu-Seven-Niner-three。”
通讯频道里传来确认声：
“授权码验证通过。请下达命令，将军。”
萨尔加多看了一眼战术地图，上面标注着GtI舰队的实时位置——
三艘航母，“企业”号、“罗斯福”号、“威尔士亲王”号，呈三角阵型，周围环绕着超过四十艘护航舰艇。
“目标：GtI航母战斗群核心。首要目标：‘企业’号。次要目标：‘威尔士亲王’号。使用全部36枚‘海王星之矛’。齐射模式，饱和攻击。”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最后的高超音速导弹储备，一次性全部打光。
如果这一击不能重创GtI，他们就再也没有任何远程反舰手段了。
“命令确认。”
“第61、62旅，36枚‘海王星之矛’，全部装订目标数据。预计发射时间：三分钟后。”
萨尔加多放下话筒。
他看向入江诚：
“现在，让我们祈祷这一击能中。”
顾问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11:33，安达卢西亚山区，哈夫克第61高超音速导弹旅3号发射阵地接到了命令。
一个他们等待已久的命令。
发射车隐藏在天然的岩洞中，岩洞口覆盖着伪装网和全息投影系统，从空中看，这里就是一片普通的山地。
只有走近了，才能看到洞内十六轮运输-起竖-发射一体车，以及车上乳白色的、流线型的导弹。
“海王星之矛”，弹长12米，直径1.4米，发射重量18吨。
它使用固体燃料火箭发动机，最大速度超过8马赫，射程1500公里。
最致命的是它的弹头——
不是传统的爆破或穿甲战斗部，而是一种基于曼德尔砖计算核心的“自适应侵彻系统”。
导弹在最后俯冲阶段，会根据目标的实时结构数据，自动调整攻击角度和引信延迟，以确保战斗部在目标内部最脆弱的位置引爆。
简单说：它知道该往哪里打，才能造成最大伤害。
“发射倒计时：60秒。”
发射指挥官站在控制车里，盯着屏幕上的倒计时。
全旅有十八辆发射车，分布在安达卢西亚的六个隐蔽阵地。
每辆车装填两枚导弹，总计三十六枚，这是海军最后的利剑。
而现在，这把剑要一次性挥出。
“目标数据最后装订……完成。导弹自检……全部通过。”
“倒计时：30秒。”
“害怕吗？”
“怕。”
“但更怕打不中。”
“倒计时：10、9、8……”
屏幕上跳出红色的大字：
发射授权确认。
“……3、2、1。发射！”
岩洞里，发射车的液压系统发出低沉的咆哮，发射筒缓缓竖起，对准了岩洞顶部的伪装出口。
出口的岩石盖板开始滑动打开，露出外面阴沉的天空。
然后，导弹点火了。
固体燃料火箭发动机在瞬间达到最大推力，120吨的推力将导弹推出发射筒，冲出岩洞，刺向天空。
尾焰在岩洞里反射、回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山体都在颤抖。
第一枚、第二枚、第三枚……
六秒钟内，十八个阵地的三十六枚导弹全部升空。
它们先垂直爬升，突破对流层，进入平流层。
然后火箭发动机分离，导弹本体开始以超过8马赫的速度滑翔——
不是传统的抛物线弹道，而是一种诡异的、不可预测的跳跃-滑翔轨迹，像打水漂的石头在大气层边缘跳跃。
GtI的预警卫星几乎在导弹升空的同时就发现了它们。
但发现不等于能拦截——
8马赫的速度，加上诡异的机动轨迹，让任何现有的防空系统都成了摆设。
留给GtI舰队的时间，只有不到六分钟。
11:34，加的斯湾东南，GtI航母“企业”号舰桥上，警报声像刀子一样刺穿每个人的耳膜。
“高超音速导弹来袭！多枚！数量……超过三十枚！速度8马赫以上，高度80公里，正在俯冲！”
“企业”号的舰桥上，GtI特遣队指挥官冲到雷达屏幕前。
屏幕上，三十六个红点正从西北方向俯冲而下，速度还在增加——
8.2马赫、8.5马赫、8.7马赫……
“拦截！所有防空系统全开！发射‘标准’-6 block 2A！”
“将军，‘标准’-6的最大拦截高度只有40公里，速度只有3.5马赫……我们追不上！”
“那就发射一切能发射的东西！近防系统准备！激光系统全功率运转！”
命令下达了。
整个GtI舰队，超过四十艘舰艇，所有的垂直发射单元都在疯狂倾泻导弹。
“标准”-6、“标准”-3、“海拉姆”……
数百枚拦截弹升空，在天空中织成一张密集的死亡之网。
但那张网的网眼太大了。
高超音速导弹的速度和高度让拦截变成了用步枪打飞鸟——
不是打不到，是根本来不及瞄准。
第一波拦截弹全部扑空，导弹们继续俯冲。
“距离50公里……40公里……30公里……它们开始末段机动了！”
这是最致命的阶段。
三十六枚“海王星之矛”在距离目标三十公里处突然开始做剧烈的、不规则的横向机动。
它们的轨迹变得无法预测，像一群喝醉的蜂鸟，但速度依然保持在7马赫以上。
GtI的近防系统启动了。
激光、密集阵、近防导弹……
所有的火力都对准了天空。
第一枚导弹被激光拦截系统击中，在距离“企业”号十五公里处被烧毁了制导头，失控坠海。
第二枚被三枚导弹同时击中，凌空爆炸。
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
在最后二十秒里，GtI的防空系统展现了惊人的效率，击落了三十四枚导弹。
但只需要两枚，就够了。
第35枚“海王星之矛”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从“企业”号尾部俯冲而下。
它在最后三秒做了一个微小的横向机动，避开了舰尾的两台激光发射器，然后——
击穿了飞行甲板。
不是穿透，是真正的击穿——
导弹以7.8马赫的速度撞在甲板上，轻松撕开了三层装甲钢板，钻进了下方的机库。
然后引爆。
战斗部是800公斤的高爆-燃烧混合装药，专门设计用于在封闭空间内产生超压和火焰风暴。
爆炸发生在“企业”号的3号机库内，那里停放着六架F-35c，两架E-2d预警机，还有大量的航空燃油和弹药。
连环爆炸开始了。
第一波爆炸炸飞了机库的防火门，火焰和冲击波顺着通道蔓延到相邻的2号和4号机库。
第二波爆炸引爆了机库里的航空燃油储存罐，火势瞬间失控。
第三波爆炸最致命——
它引爆了弹药升降机井里的四枚1000磅炸弹，这些炸弹本来是要被送上甲板的。
爆炸把“企业”号的舰体中部，从飞行甲板到水线下三米，彻底撕开了一个宽十二米、长二十五米的大口子。
但这还没完。
第36枚导弹，也就是最后一枚“海王星之矛”，在1.7秒后击中了几乎同一个位置。
它钻进了刚才炸开的大洞里，深入舰体内部，然后在一个更致命的地方引爆——
航空燃油主管道汇集处。
“企业”号有八个航空燃油储存舱，总容量9000吨。
这些燃油通过复杂的主管道系统输送到飞行甲板下的加油站。
第36枚导弹的战斗部，就在那个主管道汇集处爆炸。
结果不是火灾。
是燃油蒸汽爆炸。
9000吨航空煤油产生的蒸汽，在密闭的管道系统内被瞬间引爆。
爆炸的威力，相当于三百吨tNt在舰体内部同时起爆。
从外部看，“企业”号的舰体中部突然向上隆起——
不是缓慢的鼓胀，而是像气球被吹爆前那种瞬间的膨胀。
然后，整个隆起部分炸开了。
钢铁、设备、人体、火焰……
一切都被炸上了天。
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火球从舰体中部升起，冲上三百米高的天空，然后化作蘑菇云的雏形。
“企业”号，这艘十万吨级的核动力航母，被炸成了两截。
断裂发生在舰体中部的损伤处。
前半截——
包括舰桥、前甲板、两座弹射器
——开始向左舷倾斜。
后半截——
包括两座核反应堆、四台蒸汽轮机
——则向右舷倾斜。
断裂处，可以看到舰体内部的恐怖景象：
扭曲的钢梁，燃烧的设备，还有……
很多人。
很多人还活着，被困在断裂的舱室里，随着舰体的倾斜而滑向裂口，然后掉进下面的火海或海里。
舰桥上，GtI指挥官抓住控制台才没摔倒。
透过防爆玻璃，他看到前半截的甲板已经倾斜到三十度，还在继续加大。
甲板上的战机开始滑落，一架F-35c挣脱了系留索，撞穿了护栏，坠入海中。
“弃舰。”
他用尽全身力气说，“全舰……弃舰。”
但很多区域已经无法听到命令。
通讯系统在第一次爆炸时就瘫痪了，广播系统也是。
很多舱室已经被火焰封死，很多通道已经坍塌。
能逃出来的人，不到三分之一。
11:42，在无数双眼睛——
西班牙人的、GtI自己的、甚至远在夏威夷通过卫星观看的哈夫克和巴希尔
——的注视下，GtI旗舰，“企业”号航空母舰彻底沉没。
前半截先沉，舰艏高高翘起。
后半截多坚持了两分钟，但最终也被海水吞噬。
下沉带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把周围海面上漂浮的救生艇、救生筏、落水的水兵，全部吸了进去。
很多人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拖入水下。
超过4100名官兵，随舰葬身海底。
这是二战以来单艘舰船最大的伤亡数字。
而这一切，只用了八分钟。
同一时间，hmS“威尔士亲王”号航空母舰的运气稍好——
它只被一枚导弹击中。
但“海王星之矛”选择了一个恶毒的角度：
从右舷水线处切入，击穿了舰体，在轮机舱和航空燃油管道之间的位置爆炸。
爆炸没有引发燃油蒸汽爆轰——
这艘GtI航母使用传统的燃油锅炉，不是核动力，航空燃油储存方式也不同。
但爆炸仍然造成了灾难性的破坏：
右舷轮机舱全毁，两个锅炉被炸飞，燃油管道破裂，大火开始蔓延。
更致命的是进水。
导弹撕开的水线破口长达八米，尽管“威尔士亲王”号有先进的损管系统，但进水的速度超过了排水的速度。
舰体开始向右倾斜。
“损管报告！”
“右舷轮机舱全毁！进水无法控制！倾斜角度已达12度，还在增加！”
“所有可用泵全力排水！关闭所有右舷水密门！准备向左舷注水平衡！”
命令被执行了。
但倾斜角度依然在增加：15度、18度、22度……
当倾斜达到25度时，舰长做出了决定：
“弃守右舷所有舱室。所有人员向左舷转移。准备……如果倾斜超过30度，就弃舰。”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
一旦倾斜超过30度，舰体就很难再扶正了。
而一旦超过45度，航母就会倾覆。
“威尔士亲王”号最终没有沉没——
在四艘护航舰艇的拖曳和损管人员的拼命努力下，倾斜角度在28度时稳定下来。
但它彻底失去了动力和作战能力，成了一艘漂浮的废铁。
在另外两艘航母的掩护下，它开始缓缓向西撤退，离开交战海域。
而GtI的报复，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