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了？什么东西把你吓傻了？”
霍玲凑过去一看，只见纸条的右下角写着三个大字“霍长征”。
“怎……怎么会这样？”霍玲这下也不淡定了，“他怎么会认识霍有为？他刚刚来这边，就是拿帽子过来？难道他们之前已经见过面并认识了？”
“他们肯定认识。”叶文明慌了，“玲玲，怎么办？会不会老头子已经发现我是冒充的，否则他怎么一直没给咱安排工作，就连吃都抠抠搜搜的。”
“不会的，不会的。”霍玲不停地摇头嘟喃道。
当初祝剑找上门的时候，她已经跟霍振中和陈秀慧通好气，也让陈秀慧跟叶家那边说好，直至确认叶文明的身份，一切都是非常顺利，也没有泄露过什么，霍长征不可能知道自己是霍有为的儿子。
“你冷静一点。”霍玲气急败坏地呵斥道：“别自乱阵脚，咱今晚先试探一下老头子。”
傍晚，霍有为下班回到家，霍玲已经把饭菜做好了，还特意自己掏钱买了半只鸡，又炒了鸡蛋，今晚的饭菜算是非常丰盛了。
“爸，玲玲今天特意去买鸡了，给你补补身体，你多吃点。”叶文明特意讨好地说。
霍有为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脸上丝毫没有笑意，反而板着脸说：“我一把年纪不需要吃这么好，你俩也是，要懂得节省，别大手大脚的，特别是现在连工作都没有，连给自己赚口饭吃的能力都没有。”
“……”一顿忙活最后换来一顿训，霍玲垂着头，咬牙切齿地才把怨气给压下，她顺着霍有为的话说下去，“爸，咱也不是想在家白吃饭的，这不还没等到给咱安排工作嘛。”
“你们有手有脚，干嘛非得我去安排，让别人为了给我面子而为难。”霍有为蹙眉道：“我看食堂正在招人，你俩去试着应聘，这么年轻，人家一般都会要你们。”
“爸，玲玲哪能干食堂那种粗活。”叶文明可舍不得霍玲受苦，连忙道：“你给她安排一个办公室的工作吧，她从参加工作开始，都是坐办公室的。”
“一张嘴就是办公室的工作，你倒是有那个本事。”霍有为一想到霍长征年纪跟叶文明差不多，人家却已经是副团长了，气不打一处来，“你作为男人就应该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别人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撑起一个家了，把媳妇孩子都养得好好的。”
叶文明和霍玲听到这话，条件反射地就觉得霍长征说的是霍长征，霍玲趁机说道：“对了，爸，今天有人送了一顶帽子去门岗，说是你的。”
说着，她把帽子从抽屉里拿出来。
霍有为本来还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的帽子跑哪里去了，这下看到就问：“是谁送过来的？”
“不知道，门岗说是不认识的人。”霍玲问：“你还记得自己的帽子是在哪里丢的吗？或许就是那里的人送过来的。”
霍有为认真想了想，估计帽子是昨晚落在饭馆了，可饭馆的人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唯一知道自己住址的是霍长征。
难道帽子是他送过来的？
他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问道：“就送了帽子过来吗？有没有说什么了？”
“没有，就一顶帽子，其它什么都没有。”叶文明立刻开口，生怕说晚一点，纸条就会暴露一样。
“没有啊。”霍有为轻轻应了一声，但不难看出他脸上情绪的落寞。
霍玲和叶文明看着，心里都忍不住咯噔一下。
晚饭后，霍有为去了书房，霍玲跟叶文明也早早回了房间。
“玲玲，咋办？那老头子提起霍长征，脸色都不一样了，就算现在不知道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照这样下去，迟早都知道了。”叶文明一脸焦虑。
“别慌。”霍玲想了想，说：“至少按目前的情况来说，他们并不知道他们是亲父子，而且霍长征是要去南边报到的，他在首都待不了几天，只要在他们离开首都之前不出差错，这样以后都不会出差错了。”
“那要怎样不出差错？”
“霍长征不是约了后天晚上见面吗？我估计他们大后天就会离开，这纸条绝对不能让老头子看到。”霍玲说着，从裤兜里翻出纸条，然后撕的稀巴烂，最后扔进垃圾桶里。
“对，只要这几天不见面，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叶文明眸子中燃起了凶狠，“霍有为，你最好每天乖乖上班，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家养病出不了门。”
“是呀。”霍玲唇角微微勾起，难得对叶文明投以欣赏的目光，“他要是敢乱跑，就直接断了他的腿。”
接下来两天，霍长征带着林岁岁和豆包在附近玩了一圈，傍晚时分就去了饭馆，等霍有为来赴约。
可他们等了又等，等到豆包饿到快要闹脾气了，他还是没有出现，最后只能先吃了。
“你说大叔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林岁岁有些担忧地问，“他那天可是满怀期待咱们再一次在一块吃饭的，按道理应该不会不来吧。”
“应该不会吧，可能有什么事耽误了。”霍长征也有些担心，但为了安慰林岁岁，只能这么说，“也有可能是门岗没有把纸条给他。没事，咱先吃吧，实在不行，等到了南边安顿好，我给他写封信。”
“也好。”林岁岁点点头，“要不是现在太晚了去打扰不合适，咱也可以上他家看看。”
他们明天的火车班次很早，不可能有时间去找霍有为了。
他们等不到霍有为，霍有为也一直在等他们过来找自己。
他知道霍长征不会在首都待太久，所以到今晚都没有收到他们来找自己的消息，他有些坐不住了。
“爸，你这是去哪儿呢？”
霍有为刚走出书房，就看到原本在看着电视的叶文明突然挺直腰背，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回单位一趟。”霍有为扫了他一眼，说道。
“这么晚回单位干嘛呀？”叶文明顿时紧张起来，明知道纸条已经被自己销毁了，但他还是会紧张，担心霍有为出去找霍长征，他急得直接站起来挡住霍有为，道：“大晚上的，外头又冷，你真有事也可以明天回去处理。”
霍有为被他挡道了，心里不舒服，说：“单位有工作，半夜三更也得爬起来回去，你在部队待了这么多年，连这点最基本的都不知道吗？”
“你的责任心，荣誉感都去哪儿了？”
猝不及防喜提一顿思想教育，叶文明被堵得哑口无言，霍有为趁机绕过他就要出门。
眼看着他要走出去了，叶文明急得一把拉住他，“爸，你不能出门。”
“我为什么不能出门？你真是莫名其妙。”霍有为气得哼哧哼哧的，直接甩掉他的手。
“爸，你……”
叶文明正想再度拦阻，突然里头传来房门被拉开的声音，下一刻就传来霍玲哭哭啼啼的声音，“爸，你要为我做主。”
霍有为闻言扭头，就看到霍玲哭丧着一张脸朝他走来。
“你又有什么事？”霍有为被这两人烦透了，一脸厌恶地问道。
“爸，文明他对不起我。”霍玲指着叶文明控诉道。
“……”这下不仅仅是霍有为懵了，就连叶文明也一脸不明所以，连忙问道：“媳妇，话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
“你说，你今天是不是偷偷给你的老相好打电话了？”霍玲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说道。
“……我什么时候给老相好打电话了？不对，我什么时候有老相好了？”叶文明一脸冤枉道，直至看到霍玲使出的眼色，他顿时明白过来。
“你别不承认了，都有人听到你打电话了。”霍玲继续编下去，叶文明这回就算含冤也不敢反驳。
霍有为本来懒得理会他们两口子的事，可现在看叶文明一副默认的模样，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他又最讨厌人在感情的事情拎不清，于是对着叶文明一顿教育。
好半晌，霍有为说累了，让叶文明回去闭门思过，“行了，两口子过日子，多少会有摩擦，你俩回房间好好谈谈，把话说开就好。我赶着回单位，你俩别来吵我了。”
说完，他拉开门就出去了。
这回叶文明和霍玲没有再阻拦，因为这个点饭馆都打烊了，他就算真跑去那里，霍长征也肯定不在了。
霍有为急匆匆地赶到饭馆，可大门已经紧闭，他盯着大门长叹一声，沉默了半晌，才转身回去。
他刚走了没两步，就看到有人从巷子里走出去，几个人有说有笑的，他认出其中一个，是饭馆的服务员。
“你好，打扰一下，我前几天来你们饭馆吃过饭的，请问你还记得我吗？”
服务员认真打量了他半天，摇了摇头，道：“不好意思，咱们在饭馆工作，每天招待的客人太多了，没有记住您。请问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霍有为失落地垂了垂眼帘，道：“没什么事了……”
正当他想转身，走在后头的男人突然说道：“我认得你，你前几天把帽子落在咱们饭馆了，我还把你的帽子给了跟你一块吃饭的年轻人。”
霍有为猛地一抬头，像是看到了曙光一样，连忙问道：“对对对，那你知道，那个年轻人这两天有没有来你们饭馆吃饭？”
“有呀，今晚就来了，他们好像要等什么人，点了菜半天都没动，最后是小孩饿得不行才开始吃的。”男人说道。
“那他们现在去哪儿了？”霍有为连忙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男人爱莫能助道。
霍有为刚刚升起的希望又坠入了深渊。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年轻人，可他就觉得霍长征给他的感觉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
他希望跟他交流，希望跟他多待在一起，这是他把叶文明这个亲生儿子找回来之后，都没有的感觉。
或许，这是因为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离开了饭馆，霍有为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附近的招待所转悠。
霍长征他们既然是路过首都，吃饭在这附近，说明很有可能住在附近，他去招待所，或许能碰碰运气。
可他走遍了附近两家招待所，招待所的登记人员都不愿意把入住人员的信息透露给他。也对，这是人家的工作守则，他也不好为难人家，最后只能回家。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路上静悄悄的，霍有为打着手电筒在小巷中穿梭，路边微弱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形单影只得让人心疼。
这只是他无数个孤独前行的夜晚的其中一个。
这条路不好走，可在他决定为了国家为了人民隐姓埋名，“抛妻弃子”之后的必经之路。
他这辈子兢兢业业，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唯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妻儿。
脑子里渐渐浮现出当年嫁给自己时，一脸娇羞的俏丽模样，他的唇角不禁溢出笑意。
渐渐地，他脑子里又窜出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可一下刻，他突然惊醒过来。
他这个时候应该想的是叶文明，怎么就变成霍长征了？
看来，他真的是魔怔了，因为他一抬头，就看到霍长征站在大院的门岗。
“同志，不好意思，大晚上的我不能放你进去，而且这个点总工肯定睡了，你真有事就明天过来吧。”门岗铁面无私地拒绝放霍长征进去。
霍长征无奈，他刚才在招待所越想越不放心，最后决定跑来这边瞧一瞧，毕竟明天一早就要回去，再不来就来不及了。
“我明天一早就要离开首都了，来不及过来，麻烦你去通传一声，好吗？”霍长征请求道，下一刻就听到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长征。”
他扭头一看，只见霍有为正大步朝他走来。
“大叔。”霍长征反应过来，也阔步朝他走去。
“你怎么在这里？”当两人走到彼此前面，抓住彼此的手臂时，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
“我来这里找你。”
“我去找你赶回来。”
两人的声音再度同时响起。
短短的两句话，足以让他们把对方的心情读懂了，忍不住相视一笑。
“大叔，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所以今晚没有去饭馆吃饭。”霍长征问道。
霍有为听着，一脸狐疑，问：“你来找过我，让我今晚去饭馆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