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道生上下打量着佟昭，良久，那张油腻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单淞不喜欢你没关系，结婚前他一定会带你回周家，到时候你要好好表现。”
最后四个字在刻意加重下显得格外别有深意。
佟昭明白他话里隐含的意思，忽略他粘腻恶心的腔调，忍下生理性反胃的感觉，应道：“我明白的，父亲。”
“去吧。”
佟昭这才敛下神色重新走了出去。
秦道生看着他唯唯诺诺的背影，转头轻蔑道：“他这个样子能成事吗？”
“成事在人，父亲。”秦思源淡淡道。
秦道生唾了一口，显然对刚刚单淞的态度仍心有芥蒂：“要说那单淞也是认不清形势，不知道现在这样还摆什么架子，没有周家他现在算个屁？”
秦思源没回话，镜片遮挡下的神色幽深，手指颇有节奏地敲击着电脑边缘。
秦道生自顾自骂了几句也就失去了兴味，总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像秦思源当初提议的那样，他们要为长远考虑。
端起茶杯抿了口，秦道生视线移向斜前方的秦思源。
他家这个长子是他最为满意的作品，言出必行、手段了得，最重要的是，秦思源没有其他私生子弯弯绕绕的心思，一心只为秦家考虑，如今他已经在逐渐把家族重心往他身上偏移了。
若是这次能成，他们秦家必会一跃成为六大家族之首，想到这，秦道生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澎湃了起来，他放下茶杯发出砰的一声。
“单淞那边你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对秦家这个死脑筋的态度，难道是真的蠢，想不通和秦家联姻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是说他还有别的底牌？”
秦思源依旧云淡风轻：“先不急，让他们接触看看，父亲放心好了，时间久了总会露出马脚的。”
“嗯，你安排，我放心。”
秦道生比起周慕远强就强在懂得放权，虽然依旧是个人渣，但至少培养继承人的眼光要好得多，他起身委与重任般拍拍秦思源的肩膀：“我上楼了。”
“父亲注意休息。”
客厅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佣人收拾好，将灯光关掉几盏，只余一点昏黄的壁灯在偌大的秦家散发着不起眼的光芒。
秦家的另一端，同样一个点着昏黄夜灯的小房间。
佟昭刚从浴室出来，发丝还带着潮意，手指碰到手机屏幕留下一点水痕，他拇指随意抹了下，点击发送。
【佟昭：顺利蒙混过关！（￣︶￣）】
单淞几乎秒回。
【单淞：真厉害。】
【单淞：小猫摸头.jpg】
手指微蜷，擦干净屏幕，佟昭举着手机视线正与屏幕里笑得眉眼弯弯的人相撞。
镜面反射清晰的记录了佟昭的表情变化，从欢喜到诧异又到羞涩，像慢动作般反复重现在佟昭眼前。
半晌，佟昭扔下手机将整个人砸进枕头里，只隐约露出一个红到近乎透明的耳尖：“……”
未婚夫诶！
做梦都会笑出来的程度。
……
单淞回到家后就静坐在沙发上看着最近的新闻，边看边等，见到佟昭回了消息才彻底放下心，起身向浴室走去。
在温热蒸汽里，回想今天佟昭的反应，单淞抹了把脸，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中蓦地掺杂了几声格外突兀的笑声，空旷密闭的浴室使得回音残留的时间被拉长，让潮湿的空气都渲染上主人愉悦的心情。
单淞囫囵在身上擦了两把，披着浴袍回到客厅。
电脑在客厅茶几上散发着微光，单淞倒了杯水，边喝边走到沙发跟前坐下，他双腿自然分立于两侧，微微俯身，一侧手肘撑在膝盖，另一只手的手指在电脑触控板上轻点几下。
屏幕右上角的小箭头片刻后微微闪烁，单淞手指轻动，红标文件映入眼底，单淞双指轻轻滑动，将整个文档细细阅读一遍，而后重新划到顶端，目光在云岭市工业用地招标出让几个字停留许久。
看来就是这个了，祁长洲那边的速度倒是够快的。
关闭网页，合上电脑，单淞闭眼仰靠上沙发靠背，眉眼完全舒展，呈现难得的惬意姿态。
他的计划终于可以提上日程了。
周家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差不多也该还回来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单淞保持着每周1到2次的频率带佟昭出来放风，有时还会故意忘记，拖延到十天左右，等待周慕远或者秦家人去提醒他。
目的就是给两家人一种敷衍完成任务的感觉，以此降低他们的警戒心，扩大他和佟昭施展的空间。
但周慕远对他这种行为似乎更偏向了另一种想法，认为单淞是在消极应对，为了他能继续为自己的宝贝儿子周新林效力，他勉强从手心里漏出一点与秦家的合作项目给单淞。
就姑且把这当做鱼钩子上的虾米，猴子脑袋前的香蕉，苍蝇再小也是肉，反正单淞对此是乐见其成，作为回应，他去秦家的频率都提高了几次。
等出了门，一般情况下单淞会带佟昭去一些私密性比较强的地方，确定没有监视后，让在秦家圈久了的小omega好好放松一下，倾听他叽叽喳喳小麻雀一样的或是分享八卦，或是大吐苦水。
偶尔再带着佟昭故意在跟踪他们的人面前随机情景表演。
单淞的演技水平在佟昭的技术指导下直线上升，短短几场戏后实现质的飞跃，不仅学会自己加戏改台词，居然还无视导演的眼神示意强行抢镜头。
被同时兼任导演、制片、编剧的佟昭无情拉入黑名单半小时以儆效尤。很不错，攻击力见长，终于不是小声怼人了，单淞笑得开怀。
距离婚礼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候，单淞发消息说要来接佟昭去试礼服，佟昭早早就收拾好等在门口了，这段时间两人线上接着线下联系的频繁，佟昭连他有几辆车和每辆车的车牌号差不多都记熟了。
比如今天单淞开的就是……佟昭张望着通往秦家唯一的一条主干道。
诶？今天怎么换了新车？
佟昭以为自己看错了，特意往驾驶座上的人身上瞅了瞅，是单淞没错，这人太突出了，离着老远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一晃神的功夫单淞已经停到面前不远处，这个距离看的最清楚，车身流畅的黑金腰线让那奢侈典雅的独特韵味更上层楼。
扑面而来的富贵气息！
单淞见他愣神“嘀嘀”着提醒他。
佟昭回过神迈步小跑过去，激动道：“单淞，这车好帅！”
单淞笑：“喜欢啊？给你开，有驾照吗？”
“有，但我考完就没摸过车。”佟昭摸着头有点不好意思，还是乖乖上了副驾：“等我练练，以后再给我开。”
“就用它练吧，开的顺手就拿去玩。”
佟昭：“……”还是别了吧，剐蹭一下够买我命了。
“今天怎么换了车？”佟昭转移话题。
“这辆车开的少，好甩人，今天带你去试试礼服，正好一起见外婆。”
“啊？怎么不早说，我以为就只是试衣服呢！”佟昭苦着脸打量着自己的穿着，今天难得秦家人不在家，他套了件运动裤加卫衣就跑出来了，这也太不正式了吧……
单淞顺着他的目光也打量一下，点评道：“这身就很不错，比之前的好，像大学生，干净有活力，外婆会喜欢的。”
“等以后带你去单家正式拜访的时候可以穿得正式一点，这次为了不惹人注意是袁姨去接的外婆他们，我们在袁姨的工作室见面，家庭聚餐穿成这样刚刚好。”
佟昭呼了口气，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万一让外婆对我印象不好就麻烦了。”
“不会，他们都会喜欢你的。”单淞顺手撸了一把佟昭蓬松柔软的头发，心说：没人会不喜欢乖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