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敲在人心上,“你们能保证,我们每一个人的父母家人,都敢冒着被魔族和王扒皮同党报复的风险,替我们隐瞒‘王扒皮可能已经死了’这件事吗? 如果他们中有人害怕,或者想撇清关系,甚至只是想打探消息去讨好新的主子,只要有一个人的家里走漏了风声,我们所有人,包括我们的家人,都可能被牵连,死路一条!”
这番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女孩们思归的渴望,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恐惧和后怕。她们这才意识到,看似安全的“家”,在此时可能成为最危险的陷阱。
江辰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这女孩的思虑,已经超出了她这个年纪的普通少女,甚至比一些成年人在慌乱中都更周全。他看着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莫小花。” 女孩挺了挺单薄的胸膛,大声回答,仿佛这个名字能给她此刻的勇气增添分量。
“很好,莫小花。” 江辰点了点头,“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是我疏忽了。那么,以你之见,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最好?”
“啊?我……” 莫小花被问得一怔,脸上的坚定瞬间被一丝茫然取代。她刚才只是本能地察觉到“回家”的危险,但具体该如何应对这危机四伏的局面,她一个十五岁的、常年生活在底层压迫中的少女,哪里能有什么成熟的解决办法?她支支吾吾,脸涨得有些红,“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不能回去……”
看着莫小花窘迫的样子,江辰反而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却莫名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你能想到这一点,并且敢于说出来,已经很好了。” 他肯定了莫小花的勇气和敏锐。
随即,他收敛笑容,神情恢复冷静,目光扫过屋内所有女孩,做出了决定:“都听好,接下来,你们所有人,就呆在这间屋子里。我不回来,绝对不要出去,也不要发出太大的声响。这里虽然破,暂时还算隐蔽。小月,你熟悉家里,照顾好大家。”
“哥!你……你要去哪?你要做什么?” 江小月立刻抓住江辰的手臂,脸上满是担忧。其他女孩,包括莫小花,也紧张地望向他。
江辰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地方,那里藏着从王扒皮那里搜刮来的魔石和那几样相对珍贵的“天材地宝”。他的眼神在昏暗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和决绝。
“我打算,用这些‘好东西’,去‘拜访’一下守城的魔族老爷。” 他的声音平稳,却说出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王扒皮死了,他那个位置,以及他负责替魔族收租、管理这片贫民区的差事,总得有人顶上去。与其等魔族再派一个或许更残暴的走狗,或者追查凶手把我们揪出来……不如,让我来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 女孩们,包括莫小花,都惊呆了,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贿赂魔族?顶替王扒皮?这想法太大胆,太疯狂了!那意味着要直接面对那些可怕残忍的魔族!成功了或许能获得暂时的庇护和权力,可一旦失败,或者被看出破绽……
“这太危险了!” 莫小花失声道。
“留在这里等死,或者各自逃亡被逐个抓回,难道就不危险吗?” 江辰反问,语气没有波澜,“王扒皮能靠当魔族的狗活得比一般人好,无非是能帮魔族搜刮财物,管理这些‘两脚羊’。我能杀了他,自然也能证明我比他‘更有用’。这些宝物,就是我的敲门砖。”
他看了一眼外面越发浓重的夜色,知道不能再耽搁。王扒皮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可能比预想得更快。
“记住我的话,藏好,等我回来。” 江辰最后叮嘱了一句,尤其是深深看了一眼江小月和莫小花,然后不再犹豫,如同融入了阴影一般,悄无声息地推开破门,闪身没入了土虫城深沉的夜色之中。
破旧的小屋内,只剩下七个紧紧靠在一起的女孩,和一片几乎凝滞的、混杂着恐惧、茫然、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因江辰那疯狂计划而滋生的、极其渺茫的希冀。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化不开的污血,笼罩着土虫城。江辰避开尚有零星魔兵巡逻的主街,凭借着原主记忆中关于这片区域权力结构的模糊认知,以及自己暗中观察的补充,悄无声息地向着那位真正掌握此地人族生杀予夺大权的存在居所潜行。
那是一座远比王扒皮的碎石院子“宏伟”得多的建筑——实际上,它更像是一个巨大、粗糙、半天然半人工开凿的石窟,嵌在一处土坡的侧面。石窟入口宽阔,内部空间高深,隐约有火光和喧闹声传出,门口站着两名身材魁梧、手持骨矛、皮肤覆盖着角质层的低等魔兵,眼神凶恶地扫视着黑暗。
江辰没有直接硬闯,而是绕到侧后方一处堆放杂物、相对隐蔽的角落,耐心等待了片刻。当一个似乎是负责运送酒食、战战兢兢的人族老仆推着破车从侧门出来倾倒垃圾时,江辰如同鬼魅般靠近,低声快速说明了来意,并展示了一小块魔石作为“引荐费”。老仆吓得魂飞魄散,但在魔石的微光和江辰平静却隐含威慑的眼神下,还是哆嗦着点了点头,将他从一条狭窄的、充满馊臭味的佣人通道带了进去。
通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石窟“大厅”展现在眼前。这里的空气灼热、浑浊,弥漫着浓烈的酒肉腥气、劣质香料味以及一种昆虫特有的、略带甜腻的腐朽气息。大厅中央,数堆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了令人心悸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