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换气扇那半死不活的嗡嗡声。
这些话,像一道道闪电,劈开了这些底层超人类麻木的大脑。
他们从来没这么想过,一直以为是自己命不好,是自己基因不行。
但现在,这个人告诉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病了,是分配方式出了问题。
查尔斯的脖子慢慢伸直了。
他看着台上的洛基,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那……那我们能怎么办?”人群中,那个透明老头颤巍巍地问了一句,“沃特……沃特有祖国人,有七人队……我们……我们打不过……”
“打不过?”洛基笑了。
他从吧台跳下来,走到老头面前,握住了他那只冰凉、透明的手,“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就像一滴水,太阳一晒就干了。”
“但如果所有的水滴汇聚在一起呢?”洛基转过身,看着所有人,“我们,超人类,不应该是资本的玩物。我们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我们的身体,我们的能力,就是最强大的生产资料!”
“祖国人再强,他能一个人修好全纽约的下水道吗?他能一个人扛起几万吨的货物吗?他不能!”
“这个世界离不开你们,而不是离不开他们!”洛基举起手中的红书,书页翻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沃特公司用谎言分化了我们,让我们为了几根骨头互相撕咬。但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只要我们掌握了真理……”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那一刻,他不像是个神,更像是一团火。
“我们就没什么可怕的。”
“我们失去的只是锁链,而我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莉莉猛地站了起来。
她一脚踢开了身边的椅子,椅子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去他妈的沃特!”莉莉骂了一句,眼眶发红,“老子给他们干了五年脏活,连个医保都没有!我这牙都要掉光了!”
“就是!”大力士乔也吼了一声,“上个月我腰扭了,工头直接把我扔在大街上!”
愤怒,像野草一样在酒吧里疯长。
洛基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这不是诡计的得逞,这是思想的胜利。
他感受到了另一种力量,比阿斯加德的魔法更厚重,更狂暴。
“起来!”洛基振臂高呼,“不愿做奴隶的超人类们!”
“加入我们!拿回属于你们的东西!我们要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工会,一个没有剥削,按劳分配的新世界!”
“算我一个!”查尔斯把手里的脏抹布狠狠摔在地上,那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摔东西。
“还有我!”
“我也干了!”
群情激愤。
那些原本麻木的脸,此刻都涨得通红,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和对旧秩序的仇恨。
……
酒吧最里面的一个阴暗角落里。
这里是灯光死角,只有一缕烟雾在慢慢升腾。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大胡子男人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杯早就没气的黑啤。
他的耳朵里塞着一个微型耳机,线连着桌子底下的一个窃听器——那个窃听器就贴在吧台下面。
比利布彻尔,黑袍纠察队的首领,超人类的死敌。
他本来是来这里找线索,想抓个落单的超人类拷问点情报,结果,他听完了这一整场演讲。
布彻尔深深吸了一口烟,烟头亮起红光,照亮了他那张布满胡茬、阴郁而粗糙的脸。
他吐出一口烟圈,眼神复杂。
他恨超人类。
在他眼里,这些玩意儿都是披着人皮的怪物,是沃特公司的走狗。
但这几分钟……他听到的不是怪物的嘶吼,不是变态的狂欢。
他听到的是阶级,是压迫,是反抗。
这套词儿,他熟,太他妈熟了。
耳机里传来休伊有些慌张的声音:“布彻尔?布彻尔你在听吗?那个穿中山装的家伙是谁?我们要不要……要不要把他干掉?他在煽动那些超人类,这听起来很危险。”
布彻尔沉默了两秒。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灌了下去。
酒液顺着喉咙流进胃里。
“不。”布彻尔的声音沙哑。
他看着被人群簇拥在中间的洛基。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神,此刻正握着一只满是脓疮的手,笑得像个该死的圣人。
“但这狗娘养的……”布彻尔低声骂了一句,嘴角却扯起一丝冷笑,“说得还真他妈有道理。”
“敌人的敌人,暂时还能留着。”
“休伊,收工。今晚不杀人了。”
布彻尔站起身,压低了帽檐,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酒吧里,洛基的演讲还在继续。
“我们要让沃特知道,究竟谁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欢呼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一本红色的册子被传递到了查尔斯手里。
他用颤抖的手翻开第一页,那里写着一句话:
“全世界受苦的人,团结起来。”
洛基站在人群中央,推了推眼镜。
第一颗火种,已经种下了。
接下来,就是燎原。
……
与此同时,沃特国际大厦。
这里的空气比地下酒吧干净一万倍,有着昂贵的香氛和冷气。
但这里的气氛,却比地下酒吧还要压抑。
玛德琳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份紧急报告,脸色阴沉。
“这就是你们给我的解释?”玛德琳把文件摔在桌子上。
站在她面前的几个高管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祖国人的支持率在下降。虽然只有0.5%,但在某些关键人群——比如18到25岁的年轻人,以及低收入群体中,我们的品牌形象正在变得……‘傲慢’?”
玛德琳冷笑了一声,“傲慢?我们是神!神难道要对蚂蚁点头哈腰吗?”
“但是女士……”公关部主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现在的舆论风向变了,人们开始厌倦那种完美无缺的神性,他们想要点……接地气的,不那么完美的祖国人。”
“无稽之谈。”玛德琳不屑地挥了挥手。
但她心里知道,这不仅仅是无稽之谈。
如果公众不再把祖国人当成神,而是当成和他们一样的“打工人”,那沃特的神话就会破灭。
我们需要新鲜血液。
需要一个能打破这种僵局,能重新抓住底层民众心智的产品。
“那个新人的见面会安排在什么时候?”
她说的,自然是新加入七人组的彼得帕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