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地……”
直到腿上的小家伙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下，将视线移开。
“小朋友，你认错人了。”
“没有……”
“你就是爹地……”
他眼眶早已泛红，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哽咽声卡在喉咙里，让人听着揪心极了。
那一双原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此刻像是浸在了水里的红玛瑙，泪水不断地在眼眶里打转，然后顺着脸颊簌簌落下，打湿了他那粉嫩的小脸。
他一边抽噎着，一边用还带着泪花的小手在身后的小背包里急切地摸索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
终于，他的小手握住了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将它抽了出来，然后举到男人面前。
“介个……”
“是妈咪……”
男人垂眸，目光落到那张照片上，整个人瞬间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一下子愣住了。
他记得这张照片……
是他带她第一次出去玩儿的时候……
路人拍的……
他只觉得脑海里“轰”的一声，无数个念头瞬间炸开。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照片，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他听不到周围行人的议论声，也感觉不到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眼前这个拿着照片、哭得可怜兮兮的小家伙……
以及那张承载了太多过往的照片……
良久。
他伸手，轻轻接过，仿佛这张照片有着千斤重。
温热的指尖细细摩挲着照片的边缘，那触感让他的心也跟着狠狠一颤。
他缓缓在小家伙面前蹲下，下意识地抬起手，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抚上了小家伙的脸颊。
他小心翼翼地擦去他眼角不断涌出的泪花。
指尖触碰到那细嫩肌肤的瞬间，一种奇妙的感觉传遍全身，让他的手不自觉地顿了一下。
那温热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指尖，却好似烫在了他的心上。
每擦去一颗泪珠，他的心就跟着揪紧一分。
“乖，不哭。”
他的动作愈发地小心翼翼，像是生怕稍微用点力，就会弄疼了眼前这个脆弱又惹人怜爱的小家伙。
小家伙仰着小脸，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那原本止不住的抽噎声在听到这温柔的话语后，渐渐弱了下去。
只是偶尔还会因为余留的委屈而轻轻颤抖一下小身子，小手依旧紧紧地拽着他的衣角，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他眨了眨那湿漉漉的大眼睛，里面满是孺慕之情，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期待。
“爹地……”
“嗯。”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抬手，温柔地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细软的发丝从他的指缝间穿过，像是……
有什么轻轻拂过他受伤的心脏……
“你叫什么名字？”
小不点仰着那张白里透粉的小脸，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模样别提多认真了。
“我叫……”
小家伙微微启唇，声音清脆稚嫩，带着软糯的奶音，轻轻柔柔地飘散在空气中。
“黎、淮、暮。”
他每说一个字都拖着长长的调，仿佛这样就能把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送进他的耳朵里，生怕他有一丁点儿没听清似的。
“今年两岁半了……”
“小名叫暮暮……”
说到自己的小名时，他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语调也不自觉地扬了扬，那拖着的长音里仿佛都带着甜甜的味道。
“是妈咪起的……”
听白老头说，他是先有的小名，后有的大名。
霍御宸在听到“两岁半”这三个字的时候，瞬间愣住了。
两岁半……
这个时间节点如同重锤一般敲打着他的心。
他努力回想两人在一起的日子，试图去印证什么，又害怕真的印证出那个他此刻已经隐隐猜到的结果。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视线依旧停留在黎淮暮那张可爱又认真的小脸上，却仿佛已经透过这张小脸，看到了过去的种种。
许久，他才像是回过神来，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咽下那些复杂的情绪，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那…妈咪呢？”
黎淮暮听了这话，小脸上原本的笑容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难过。
他微微低下头，小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声音也变得低落了许多，带着一丝委屈。
“妈咪……”
“妈咪她生病了……”
说到这儿，他的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一提起这件事，心里那满满的委屈和担忧就再也压抑不住了。
霍御宸一听，心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得厉害。
“其他的……”
“我也不知道……”
“我已经……”
“快一年没有见过妈咪了……”
说着，那豆大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滚落下来，他小小的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着，那副可怜又无助的模样，任谁见了都会心疼不已。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黎淮暮那满是委屈与难过的小脸上。
那模样，跟她哭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看着那眼眶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模样，他心里的疼惜愈发浓烈，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在这复杂又酸涩的情绪之中。
他伸手，双臂微微收拢，将他紧紧圈在怀中，一只手轻轻地在他的后背有节奏地拍着。
一下，两下，那力度恰到好处，既有着安抚的温柔，又透着一种默默的力量。
黎淮暮在男人的怀里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偶尔还会因为抽噎而微微颤抖一下身子，小手紧紧地揪着霍御宸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松开。
虽然眼泪还挂在眼角，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止不住地流淌了。
他其实没有告诉知知妈咪……
他偷偷跟来京都……
就是想找爹地……
陆知宁拎着买好的奶茶和小蛋糕，脚步匆匆地往回赶。
回来就发现人不在了。
这小祖宗可千万别给她惹出什么麻烦来。
她刚转身，目光落到不远处那一大一小紧紧抱在一起的身影上，瞬间瞪大了眼睛。
不是……
这祖宗怎么比她还能闯祸……
这让她怎么跟白老头解释？
她嘴巴微微张开，好半晌都没能合上，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大脑一时之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完蛋了……”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缓缓靠近他们。
见小家伙朝这边看了过来，她立马给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过来。
偏偏，小家伙像是跟她对着干一样。
“知知妈咪！”
陆知宁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心里暗暗叫苦不迭。
她嘴角抽了抽，恨不得上去捂住这小家伙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