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顾倾尘下班就接到陆景淮的电话。
三天之期已到，协议已经拟好了。
“你在哪里？我送过来。”他在那端问。
“人间。”
很快黑色迈巴赫就出现在视野里，接过她几次，他倒是还记得她的下班时间，怕是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到了。
车停在面前，他直接把副驾驶怼在她脸上：“上车。”
顾倾尘一脚迈上去，急忙关上门，朝他伸出手：“协议呢？”
“先去吃饭。”
陆景淮忽然侧身歪过来。
顾倾尘吓了一跳，“你要干嘛？”
“你以为我要干嘛？”近距离贴着她的脸，他勾唇缓缓笑，“以为我要亲你啊？”
顾倾尘漂亮的眼睛翻了个白眼给他，“神经。”
陆景淮凑近她，温热的呼吸就在脸畔，含着点浅浅的笑意：“这么舍不得我，要不这婚就不离了？”
他背着光，顾倾尘没看到他眼里的热切，只是被吓了一跳，“陆景淮，你不会又要反悔吧？”
即便不甚明亮的光线里，依旧能看到她脸上瞬间浮起来的惊慌。
陆景淮眼里的热切慢慢冷了下去。
他默不作声歪过去给她系安全带。
顾倾尘盯着他的动作。
靠得很近，他身上的木质香味好像混合着某种奇怪的寺院香，很好闻的味道。
这个角度能看都他硬朗的侧颜，挺拔的鼻梁，线条清晰流畅的下颌线，跟手工画的一样，完美得不像个正常人。
顾倾尘想起在网上看到过关于陆景淮的评价——女娲的毕设。
这张脸是真的没有任何瑕疵，且天生贵气，他往哪里一站，哪里就会跟着变得高级。
陆景淮给她系好安全带，收回手，手重新落回到方向盘上启动了车子。
突显的喉结下，是一件黑色衬衫，质地良好，看得出来历不凡。
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片男人健康有力的肤色，手上肌肉线条也很流畅，是那种看着这条手臂就能想象到他多有力那种。
顾倾尘急忙撇开头。
陆景淮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认真开车。
半晌，听到顾倾尘问：“不是要签协议吗，你要带我去哪里？”
“没吃饭，没力气签字。”陆景淮回答得理所当然。
“签个字又废不了多大力气。”
“你签一份当然费不了多大力气，我签了一天的字了。”红绿灯，陆景淮偏头看她，“而且，我前两天刚被奶奶打断了手，还没好呢。”
顾倾尘说：“活该。”
没良心的女人，早知道一分钱都不分给她。
车子在一间酒店门前停下，陆景淮把钥匙给门童，带着她进去。
门口两排服务生恭恭敬敬：“陆先生，陆夫人，晚上好！”
嗯，看出来了，这里吃一顿饭能抵她几个月工资那种。
之前带她去吃路边摊还坑她付饭钱，临到要离婚了，带她来这种高档地方，算是——最后一顿饭的补偿吗？
服务员引着他们去顶楼，坐下点菜时，顾倾尘抬头不经意间对上服务员小心打量的眼神。
跟她的视线对上，服务员马上就转开头了。
顾倾尘猜测，陆景淮之前应该经常带安禾来这里，乍然今天换人了，人家有点不适应。
点好菜，服务员恭敬接过菜单下去，陆景淮闲闲的问道：“怎么样？这里环境还喜欢吗？”
顾倾尘扁扁嘴，“签个字，没必要讲究那么多吧？”
“你不挑，我不行。”
顾倾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地方是你选的。”
“嗯，我选的，给你选的。”
顾倾尘：“？？？”
“以后这也是你名下的产业。”
顾倾尘再次：“？？？”
“财产分割里会有写。这里的工作人员也知道你是他们的新老板了。等手续办好，再带你来跟他们正式认识一下。”
原来刚才那服务员看她，不是在看陆景淮带来的新女人的眼神，而是看老板的眼神。
“你不必分我这么多，我拿着也不心安。”她小声说道。
陆景淮拿出打火机点烟，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太太打的伤还没好，他手肉眼可见的在微微颤抖。
“有什么不心安的，结了次婚，除了五年的坐牢经验什么也没得到，还多了个离异的身份，这钱不是你该拿的吗？”
难得他这么像个人，顾倾尘还有点不习惯。
“顾倾尘。”陆景淮忽然叫她一声。
他点了好几次都没点燃烟，索性不点了，打火机拿在手里把玩，声音低沉又暗哑，若胡琴琵琶拉出的音色。
顾倾尘应了一声。
“你心里很恨我吧？”
他问。
这么多年了，难得俩人有这样坐下来静静聊天的时刻。
顾倾尘认真想了想，笑道：“还好，要说恨的话，我更恨我自己。”
更恨的是自己。
识人不清，爱错了人。
陆景淮忽然就笑了，笑得胸腔都在震动。
他情愿她说恨他。
那顿饭后来不知道怎么吃完的，吃完后陆景淮就拿出协议上他分给她的财产看。
一张十个亿的卡，东锦和陆景淮名下陆氏的股份各百分之五，淮南首府的房产一套，还有现在所处的这家五星级酒店。
陆景淮出手可真大方，这个婚结得也忒赚钱了，一瞬间她觉得那坐的牢挺值钱的，靠她自己，就算从猴子开始干也挣不了这么多钱。
顾倾尘很高兴，在协议上签了字，欢欢喜喜的，“多谢陆总。”
“做陆家少夫人，远远不止这点钱。”陆景淮看她财迷的样子，眼底浸出一点笑，“我在赚钱这方面，有极高的天赋。”
“不用了，陆总还是给有福气的人吧，我没有这个福气。”
陆景淮默然。
两份协议签完，陆景淮面无表情起身，“走吧，送你回去。”
顾倾尘也没推辞，报了海棠府的位置。
“怎么回去跟你爸妈住？”陆景淮蹙眉，“淮南首府那么大你不住，非要去那小地方挤？”
“那里虽小，但有人味。”
协议签了，就等一个月冷静期后就可以拿离婚证了，顾倾尘说话也不避讳了点，直言：
“我最讨厌淮南首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