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现在可是东苍青龙的代台辅，关心一下毒师的消息也无可厚非。”风竹太子打了个哈欠，同璟云絮絮叨叨起来。
原来，自从三年前肆灵会发生命案后，青龙的中枢轰然倒塌，灵帝认为剩下的几支分宗都没有代理执掌的能力和气度，且嫡宗唯一的血脉还是个稚气小娃娃，青龙一族就暂时交由中央辰阳直辖。直到今年的肆灵会，以朱雀为首的其他三位台辅提出“归权青龙”的主张后，灵帝才将直辖改为监管，仍由青龙各分宗分管东苍各项事务，辰阳则派遣一名代台辅以尽审查与智囊之职，这名代台辅便是年轻的灵帝储君——风竹太子。
“把孤遣去东苍，倒是正合孤心意。既不用听辰阳的老头子唠叨，也不用真的费心管事，隔几日召集州官听听告秉便可随孤意，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殿下还是没有告知，尊驾为何会来净山屯？”璟云自从少时在朱雀林府住下后，就不怎么愿意打听东苍的事情，若风竹太子真成了青龙代台辅，如今璟云仍在册青龙，代台辅名义上也算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找些乐子呗。穆韬给东苍前前后后送了好几封协查函，说了西凉可能有毒师，也给了净山屯的线索。”穆韬指的是西凉穆台辅，整个庆国能直呼几位台辅名讳的，也就灵帝与他的一双儿女了。
风竹太子变换了一下二郎腿，眯起眼看向璟云，继续道：“说实话，青龙的那几个分宗谁都不乐意掺和这事。不管是否真有其事，说到底都是西凉州辖内的事务，青龙就算捉到了毒师，由谁来处置，如何处置，这些破事又得是几方商谈。那些青龙们定是想着，与其惹得一身麻烦，倒不如一开始就不管。恰好孤在东苍正闷得慌，便来净山屯微服私访一下咯。没想到刚落脚，就听到有珍宝商人在那间卿卿小舍收些什么心生畏惧、摄人心魂的宝贝。璟云，你何时开始做这些生意了，还收了个脏兮兮的破烂？”
“只不过是奉穆台辅之命调查毒师一事的策略而已，殿下不必当真。”璟云一边应和着，一边绕着屋内缓步走了一圈，审视着一切蛛丝马迹，“那日同殿下一道前来卿卿小舍的男子是否出身青龙灵族？他现在人在何处？”
“啊？你说无言啊？通常孤要办……事时，他会知趣地出门溜达。无言并不是什么灵族，而是孤在北乔捡来的蕃兵。孤看他活好又似乎不能说话，没有多嘴的毛病，就带在身边咯。”
“捡来的蕃兵？”璟云眉心紧蹙，疑惑道，“若不是青龙，为何那人身上有如此浓烈的药味？”
风竹太子面色骤变，忽而从卧榻上坐起，冷色道：“原来你在怀疑孤的身边人？祁璟云，孤告诉你，无言不可能是你要找的毒师。所谓药味，是无言日常要涂的伤药。不要以为青龙嗅觉灵敏，就可以凭此任意妄断。”
璟云并未退缩，走到太子面前放下几根银针，用不辨情绪的声音道：“这些也是毒师的线索，我将它们交给殿下，若殿下这里有最新进展，直接送信给穆台辅即可。”
“哦？”风竹太子收回了寒冰般的眼神，指头拨弄了几下银针，抬眉问道，“为何不让孤直接联系你，都过去多少年了，还在生孤的气？”
“我为何要生殿下的气？联系穆台辅更合适是因为我现在本就受命于白虎。”尽管儿时的璟云并不怎么喜欢圆滑矫情，还总想着挑战自己的风竹太子，但对这位殿下并无任何敌意。
“清音绑你去春日宴的事情，孤身为长兄也有管教不严的责任。当时父皇罚孤禁闭自省半年不得出宫，等孤能去找你时，你已经回到东苍了，并非孤对你不闻不问。”
“公主的那件事与殿下无关。”璟云一想到清音公主的那张嘴脸就泛起恶心。但公主犯错罚的却是太子，灵帝对掌上明珠的溺爱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真不生孤气？”风竹太子似乎很高兴，站起身勾住璟云的肩。
“殿下想多了。”璟云向边上横跨一步，甩开太子的手，“既然毒师不在您这里，那今日我就先告退了。”
璟云并非放弃了继续追踪那黑影，而是心中有了更多线索。风竹太子和侍卫无言都曾亲眼目睹自己从凤姐手里收下将军瓮的场景，知道那不寻常之物就在卿卿小舍。那日闻到的夹杂着熏香味的药腥气，恐怕是太子日日所用的高级香料与无言身上的药味混合的结果，而那药腥气与方才的黑影、太子厢房里残留的气味如出一辙。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那位叫无言的侍卫，就算他出身蕃兵，也定不是普通人。
然而风竹太子对无言的信任却不是谎言——璟云的觉醒之力绝对不会出错。既然此事牵扯到风竹太子，就等于与那位高高在上的灵帝也有了密切关系。如果贸然行事，一旦惹怒了灵帝，事态就并非自己所能掌控的了，更有可能会涉及玲珑的安危。
调查毒师一事，需要从长计议。
翌日，玲珑已经听闻璟云细细讲过风竹太子与无言之事，两人决定即刻去找到凤姐，宝珠则留在客栈看着原先那尊将军瓮。
然而将玲珑和璟云迎进门后，凤姐却是一脸的歉意：“公子小姐，真是对不住。那第二尊将军瓮已经不在这里了。说好的二十两一尊，这多收的十两银子还是退给二位吧。”
“为何不在了？”
“就是……公子您付下定金的那晚，我屋里遭了贼……”
我们还是来迟了。
玲珑与璟云交换了眼神，而后轻轻将银子塞回凤姐手里：“没关系，这钱既然已经给你了，我们也没想再要回来。只是还请这位姐姐再同我们细细讲讲，这两尊将军瓮从何而来，遭贼那日又有过哪些异样。”
凤姐顿时喜笑颜开，亲昵地拉起玲珑的手，滔滔不绝地开始说起自己是如何在后山挖野菜时意外发现了宝贝，从卿卿小舍回来时如何有一白一黑两位客人到访云云。
“白衣的公子问我取了那尊瓮看，过目端详了好一会儿，又是擦又是抹的，最后却是一脸嫌厌，还说……还说这是什么没品的东西……”
璟云嘴角抽了抽。想必是风竹太子好奇能让自己出价二十两的到底是何珍宝，跑来探个究竟，但又认不得这是毒师的器物，便在那里指桑骂槐了。
然而，那个叫做无言的侍卫却未必不认得。
玲珑暗自思忖片刻，道：“能不能带我俩去挖出宝贝的地方看看？”
凤姐闻言却是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地并没有爽快答应。
玲珑扫视了一眼这间家徒四壁的屋宅，莞尔道：“放心，那块地是凤姐你先找到的，能挖到什么，都归你，我们不会带走一枝一叶，更不会向他人泄露地点。”
凤姐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