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睿表情僵住。
随即生硬地扯了扯嘴角，堆笑道：“依下官愚见，谢金亮应该有所保留。”
荀睿回答得十分谨慎，用词极为保守。
略微停顿后，荀睿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正如谢金亮所言，如果他是在我们用刑之下，屈打成招。”
“将来他要是翻供，我们没有证据，可就被动了。”
“没有证据，就让他说出证据！”赵羿十分自信地说了一句，然后看向程万里：“程大人，你说是不是？”
程万里愣了一下，敷衍地点了点头。
眼下，他的心里其实有些打鼓。
一开始，他觉得谢金亮这种官员，只要一上刑，很快就会招供。
过去，他见过太多这种官员。
平常谏言的时候，看着铁骨铮铮，一旦来真格的，怂得比谁都快！
到时候，他便可以顺着谢金亮的供词找到证据。
拿到证据后，一切就能盖棺定论。
可万万没想到，被打昏过去了，谢金亮也没招供。
程万里现在可是进退两难。
动刑和不动刑都有问题。
动刑，只能用些普通的手段。
若真是动了大刑，谢金亮万一扛不住死了，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可不动大刑，万一谢金亮始终不开口，他也没法交代。
不动刑，趁着事情没闹大之前收手，他也不需要承担太大责任。
可问题是，自己这脸就丢大了。
而且，这位擎王殿下恐怕不会答应。
思来想去，程万里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动刑。
他就不相信谢金亮真的能够继续扛下去。
而且，这件事是赵羿点头的，万一出事，赵羿要负最大的责任。
等了一会，赵羿有些不耐烦道：“程大人，你不能让我们在这干等着。”
“想办法把谢金亮弄醒吧！”
程万里无奈地点了点头，跟一个手下交代了几句，很快那手下提着一桶水进来。
然后劈头盖脸地朝谢金亮的脑袋泼了过去。
“呃……啊……”
谢金亮醒了！
等谢金亮完全清醒后，程万里走到了谢金亮面前，开口威胁道：“谢金亮，你若不招，我就一直让人打到你招为止！”
谢金亮垂着脑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同时脑子也在思考着。
他心里清楚，如果他招了，他和谢家必死无疑。
这也是他一直能够扛到现在的最大原因。
但他也有自知之明，他不可能一直扛下去。
好在京城的人告诉他，他们早有安排。
所以，他必须在援军赶到之前，先稳住眼前的人。
谢金亮咽了口唾沫，有气无力地说道：“招！我招还不行嘛！”
闻言，程万里眼睛一亮，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赵羿和荀睿也看了过来。
程万里沉声提醒道：“谢金亮，我劝你最好说实话。”
“否则，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谢金亮点了点头。
调整好呼吸后，谢金亮徐徐开口：“我那天去找郭川，是想知道他贪墨的赈灾钱粮藏在哪里？”
“我知道郭川肯定不会告诉我。”
“于是，我就拿她的家人威胁他。”
“如果郭川把赈灾钱粮藏在哪告诉我，我就保下他的家人。”
“如果不说，我会立刻找人弄死他的家人。”
“我给他一天的时间考虑。”
“可没想到，他为了不告诉我赈灾钱粮藏在哪里，竟然畏罪自杀了。”
听完谢金亮的口供，程万里立刻皱起了眉头。
谢金亮的话的确很惊人，但有些说不通。
郭川就算不想说，也没必要畏罪自杀。
程万里扭头看向赵羿。
赵羿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而是朗声问道：“荀大人，程大人，你们相信他的话吗？”
荀睿和程万里还没回答，谢金亮就已经嚷起来：“王爷，下官说的句句属实啊！”
荀睿心中暗忖了片刻，提出疑问：“谢金亮，你如何确定是郭川贪墨了赈灾钱粮？”
谢金亮眼神飘忽了一下，回道：“我跟郭川做了这么久的同僚，我知道他私底下就是个贪赃枉法之人。”
“我也听人提过，他跟土匪有勾结。”
“所以，我敢肯定，赈灾钱粮一定是他贪墨了。”
“我去找郭川的时候，他也亲口承认了！”
话落，审讯室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很快，程万里又皱着眉头开口道：“就算郭川真的贪墨赈灾钱粮，也不可能凭你的一句威胁就畏罪自杀。”
“这根本就说不通！”
谢金亮似乎早就预料到有人会这么问，没多想就答道：“或许郭川知道，他这次在劫难逃。”
“他只要畏罪自杀，他的家人会被人关起来，我就没机会对他的家人动手了。”
闻言，程万里面露思考之色。
人在遇到危机时，未必能够做出最理智的决定。
谢金亮的解释不说多合理，但也勉强说得过去。
程万里当然没有主动发表意见，而是扭头看向赵羿，询问道：“王爷，您意下如何？”
赵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谢金亮，你能拿出什么证据，证明你这套说辞吗？”
谢金亮嘴角抽了抽，讪讪道：“王爷，我这……这都是当面跟郭川说的话，当时也没人在场，哪有什么证据。”
“那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赵羿撇了撇嘴，完全不买谢金亮的账。
“王爷！”谢金亮露出愁苦的表情，“我说的这些，可都是丢官获罪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假的。”
“谁知道呢？”赵羿冷笑一声，“或许这是你随便编出来的一套说辞，为了应付玄影司的刑罚。”
“等事情过去后，说不定你一改口，说自己是屈打成招。”
“你说的这些话又没有证据，我们到时候不是拿你没办法了吗？”
谢金亮一脸错愕地望着赵羿。
他万万没想到，为难自己最狠的人，竟然是这位看起来跟自己是一路人的擎王！
他在心里把赵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王爷，下官对天发誓，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若有一句谎话，叫我不得好死！”
谢金亮没办法，只能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当众发誓。
“呵！”赵羿嗤笑一声，用一种讥诮的口吻说道：“若发誓有用，还要玄影司的人干嘛？”
程万里下意识地看向赵羿。
他一时间分不清赵羿这话是夸赞还是嘲讽。
“王爷，您要怎样才肯相信我？”谢金亮带着哭腔，无助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