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岁晚写了几段稿子，删删减减总觉得写不好，太客观，缺少了点儿人情味儿。
这样很难让人们共情。
“老大！！！”
突然，李延拿着手机猛地站起来，椅子猝不及防撞到地面。
他表情很激动，这一声喊出了天崩地裂，仿若哭丧的架势。
云岁晚以及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李子，喊什么！老子的心脏都骤停了！”
“你完了小李子，我跟你说。好不容易剪好的视频，被你一嗓子吼岔劈了。”
“吓死我了，老娘的宝贝照片！”
颜然接住刚才差点儿要掉的相机，松口气。
扭头吼道：“小李子，我相机要是坏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李延顾不上他们的哀嚎，闪身走到云岁晚面前，“啪”一下手机没拿稳，掉到她面前的桌子上。
“老大，你的作品得华国新闻奖了！”
新闻社里安静了一瞬，每个人的表情从愤怒变为懵逼，然后归于和李延如出一辙的激动上。
“小李子，你说什么？华国新闻奖？”
华国新闻奖是全国性年度优秀新闻作品最高奖，是全国媒体人做梦都想拿到的奖项。
他们老板！
这么年轻！
估计是得奖人里最年轻的吧！
李延咽了咽口水，如梦似幻地又补充一句，声音有点儿虚：“还是特等奖！”
话落，云岁晚还没做出反应，其他几人已经疯了。
欢呼的欢呼，大喊大叫，新闻社里惊现各种动物。
“啊啊啊啊啊，老板！你太牛了！”
颜然也不宝贝她的相机了，像个小牛犊似的冲过去，一把抱住云岁晚，揽着她的肩膀晃了又晃。
“老板，以后你就是我的神！”
“特等奖啊，那可是特等奖！到时候站上去的人清一色都是国内那些着名报社的，我们老板一上去，带着我们云影新闻社的名号，那妥妥就是一匹黑马啊！”
“我已经想到我们公司名声大噪的场面了哈哈哈哈。”
相比于其他人的激动，语无伦次，云岁晚除了脸上多了些笑意外，情绪相当稳定。
她在国外的时候就拿过不少奖，不过刚刚得知时的确很惊喜。
他们说的没错，这次是个宣传“云影”的好机会。
微微放学后，云岁晚请他们去旁边的烧烤店里吃晚饭，把苏文心也叫了过来。
大家都知道她把所有积蓄都用在了公司，也就随便吃点儿，算是庆祝。
……
南城
季宴礼下了飞机，回到华庭。
饭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父母等着他。
这一年，他一直维持着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状态。
国外稍微传来点儿疑似云岁晚出没的风声，他就片刻不停地飞过去。
次次都是带着希望过去，失望回归。
失望的次数多了，习惯了，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就好像心脏早就被捅地千疮百孔，也不会再在意是不是又添了一道新伤。
季宴礼一边解西装纽扣，一边朝餐厅走。
之后把外套递给阿姨。
和父母打过招呼，坐下来沉默地吃饭。
这一年来脚不沾地，他很少回这里，和父母吃饭的机会也并不多。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碗筷轻轻相撞发出的清脆声。
温韵看着儿子眉眼间遮都遮不住的疲惫，心里不大好过。
一年过去，他依旧没有从岁晚的死亡里走出来。
坚定认为她藏了起来，不知疲惫地全球寻找，将国外翻了个底朝天。
可岁晚要真还活着，照他这么个找法儿，人早该找到了。
“宴礼，这次回来待多久？”
他们已经习惯他在国内待不了多久，可能又会飞到国外去。
季宴礼说：“看情况。”
他也不知道会再在什么地方收到云岁晚的下落。
温韵轻轻叹息，也不敢多问。
这时，季允城突然看他，破天荒地想起什么，说：“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一下人生大事。”
说起这个，温韵突然想起来，季宴礼传说中的那个女朋友一直没看到人影。
一开始以为是他们感情不稳定，需要时间好好相处。
现在见宴礼天天满世界跑，也没提过女朋友的事，她甚至都怀疑到底存不存在这个人。
“对啊宴礼，你不是有女朋友嘛，别让人家姑娘一直等着你。”
“妈妈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但还是想问你一句，到底是怎么想的？”
“岁晚找不到，你难道要一直找下去吗？”
人死不能复生，至少活着的人要确保自己还活着。
可儿子近一年的状态，越来越沉默寡言，性子也越来越冷，站在哪儿，一点儿人气都没有。
像是在世间游走的一具行尸走肉，他的心他的灵魂他的思想早不知丢到了什么地方。
自车祸那日，和岁晚一起没了。
季宴礼手里的筷子微微停顿，喉咙发紧，很轻地说了一句：“会找到的。”
气氛太过安静，又太过压抑，温韵撇开头，看他这个样子，既心疼又无奈，什么也没说。
只默默红了眼眶。
季允城微微蹙眉，安抚地拍了拍妻子肩膀。
看着他，说话语气不免沉下来：“季宴礼，你已经是而立之年，小孩子都知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一年前，季宴礼就从季氏集团离开，一股脑地翻天地覆找人。
江家被查封那天，也不知道和季老爷子说了什么，他一走，老爷子就被气进了医院。
没过多久，江家倒闭，被另一家集团吞并收购。
季允城和温韵左右为难，念及岁晚去世对他打击太大，又不敢说什么刺激他。
只能尽量顺着。
但一年过去，总不能让儿子继续浑浑噩噩下去。
“叮”
季宴礼把筷子放到桌子上，力道不大，突兀的声音却让凝重的餐厅更加紧张。
温韵揉了揉眼角，压下心头的难过。
她也不明白，明明以前比任何人都要冷静淡漠，心理强大的儿子，为什么偏偏在岁晚这件事上过不去？
他们做父母的面对白发人送黑发人，尚且走了出来，宴礼却始终停留在过去。
岁晚的死对他竟影响这么大吗？
甚至到了半死不活的程度。
季宴礼终是没说什么，沉默半晌，他站起来，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离开餐厅时，他只说：“爸妈，对不起。”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