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的数量是禁军的好几倍，但好在禁军各个都是精锐，没让叛军攻下宫门。
不过摄政王等人并不急——
他们刚收到了确切的消息，前来勤王的各路援兵都他们成功拦在了半路，短期内可到不了京都。
摄政王心情愉悦，想要喝酒庆祝。但又碍于军令，只能以茶代酒，叫来自己的好大儿一起干杯：“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为你母妃报仇了！”
谢云淮没有下马，接过小厮递来的茶盏，跟摄政王的碰了碰。
“说起来，这还要感谢小楚呢。”摄政王骑着高头大马，眯着眼睛惬意地吹着晚风，“要不是小楚，咱爷俩的仇这辈子怕是都没法儿报了。”
楚枫烨神色平静：“王爷言重了，王爷也帮了楚某大忙。”
摄政王哈哈大笑。
“欸，你想当皇帝吗？老子没那么大的野心，对皇位不感兴趣……等把那老登杀了，本王可以帮忙把你推上去。”
楚枫烨看了他一眼：“我也没兴趣。”
摄政王“嚯”了一声，“那老登死了，皇位给谁啊？”
楚枫烨似乎不想跟他谈论这个问题。或者说……目前不想谈。只一夹马腹，打马向前：“先攻进去再说吧。”
摄政王望着楚枫烨的背影若有所思。
“儿砸，你觉得那小子想把皇位留给谁？”
谢云淮平静道：“留给他想给的人。”
摄政王：“……你这不是废话。”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谢云淮骑在马背上，抿唇望着那片绚烂的云霞。墨绿眼眸染上了几分暖色，若剔透的琥珀。束起的发尾随风飘扬，饶是轻柳身为男子，也不由得被他家世子的美颜冲击得恍惚了一瞬。
晚风吹拂着衣袍猎猎作响，轻柳才陡然回神，忙道：“……王爷，世子，晚膳好了。”
摄政王看了眼战况，估摸着短时间内攻不下来，当即利落地翻身下马：“有小楚顶着，走老儿子，吃饭去！”
*
援军被拦住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帝的耳中。
他听着暗卫汇报的战报，昏黄的光影里，神色晦暗不明。
即便派虞岳辰亲自披甲上阵，情况也不容乐观。虞清颜感觉殿内闷得透不过气，站在窗边吹着冷风。窗外枝叶萧条，晚风萧瑟，唯有天边一抹火红的夕阳是唯一的亮色。
皇帝试图跟宫外的叛军谈和，可是叛军并不接受谈和，只要皇帝的项上人头。
虞清颜诧异回头，“为什么？”
暗卫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楚枫烨说，他要为心上人报仇。”
虞清颜明白了。
楚枫烨也觉得秋言蕴是她父皇杀的？
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一个两个的都往她父皇脑袋顶上扣屎盆子……若说没人故意为之，狗都不信！
不过皇帝却只是极轻地笑了一声，看上去并不意外。
虞清颜犹豫片刻，挥退那暗卫跟左右，走过去低声同皇帝说了些什么。
皇帝惊讶挑眉，“啧……这可有意思了。”
他看向虞清颜：“你猜到幕后主使是谁了吗？”
“唔。”虞清颜抚着下巴，“倒是确实有怀疑的对象……可这猜测，有点儿匪夷所思。”
皇帝做出侧耳倾听状：“你说说，朕听听。”
虞清颜小声说出了个名字。
皇帝笑得意味深长，也没说她猜的对还是不对，只是感叹道：“人啊，有的时候就是很复杂。”
看不穿，摸不透。即便同床共枕，也难辨是人是鬼。
不过是鬼终是鬼，装的再像……也不是人。总有一日会现出原形。
*
自打虞岳辰披甲上阵，贵妃的心就突突得坐立难安。
晚膳她几乎都没怎么用，只怔怔地坐在一旁抹眼泪，暗自祈祷儿子早日剿灭叛军，平安归来。
贵妃哭，跟贵妃关系好的兰嫔也不禁跟着红了眼眶。兰嫔轻声细语地哄，贤妃给她递帕子。皇后形容憔悴，努力打起精神上服侍太后，下管理好后宫，不在这种关头惹皇帝分心。
虞言澈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闷头起身踏出殿门。
正巧虞清颜得知母妃晚上没有用膳，打算过来劝劝，结果差点儿跟虞言澈迎面撞上。她后退两步稳住身形，“澈儿？”
“……姐。”
趁着屋内亮起的灯光，虞清颜打量着他的神色：“你上哪儿去？这么急。”
“宫门。”
“去宫门干嘛？”
虞言澈低声道：“杀敌。”
虞清颜：“？”
“胡闹。”虞清颜皱眉，轻声呵斥道，“老实在宫里待着，别捣乱。”
虞言澈：“我没有胡闹，我上过战场。”
“是，你是跟着大哥二哥去过边关。可那场战役并没有多危险，父皇也只是让你去长长见识——你杀过人么？”
虞言澈张了张口，无从辩驳。
虞清颜：“之前你去边关的时候兰嫔娘娘就担心你整宿睡不好觉，瘦了一大圈。你乖一点，安心陪在你母妃身边，外面有大哥跟二哥呢。”
“我都十五了……”
“十五也是小屁孩。”
她都十七了，也被家里人当成小孩呢！
虞清颜揉了把比她还高大半个头的虞言澈，忍不住嘀咕小孩长得就是快。
她拎着臭弟弟进屋，吩咐宫人将冷掉了的晚膳端下去热一下。
“谢苍怎么能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贵妃忍不住又落下泪来，“谢苍用兵如神，同太子殿下并称为大梁战神，从未打过败仗……你大哥不是他的对手啊！”
虞清颜道：“二哥也去了。大哥跟二哥联手，不会有事的。”
“可是太子腿还没治好呢……何况谢苍还有宋将军跟楚将军做帮手。”贵妃哽咽，骂道：“谢苍真是越来越糊涂了，皇上怎么可能会杀唐月？他竟是只听到了些闲言碎语就怨恨上了陛下……”
贵妃欲言又止，看向女儿，心疼地将女儿搂入怀中：“那孩子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爹啊……”
小宝好不容易有了特别喜欢的人，结果他亲爹却造反了。
这样一来，怕是不论结果如何，小宝跟那孩子都无缘了。
虞清颜勉强哄贵妃又喝了半碗粥，扶着母妃歇息睡下。香炉里点了安神香，贵妃很快便沉入了梦乡。
待贵妃彻底睡沉，用帕子掩住鼻子的虞清颜才蹑手蹑脚地从里间退了出来，打算去正殿看看有没有新的战报传来。然而一扭头，却看到外间只有兰嫔一人坐着，陪在她身边的虞言澈又不见了踪影。
她眉心一跳，“兰嫔娘娘，言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