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阿红吓白了脸色，“我我我……我不动！别杀我！”
是什么人？
盗贼吗？
还是连环杀人魔？
她脑子里乱成一团，僵硬着身子被身后的黑衣人掰开下巴，将一个什么东西丢入了她的口中。
那东西精准地丢到了她的嗓子眼儿，还没等她回过神吐出来，就化了。
尽数顺着她的喉咙流进了胃里。
“云裳大人。”黑衣人拎着阿红像拎着一只小鸡仔，穿过连廊，来到云裳面前，恭敬行礼。
云裳瞥了吓得涕泗横流的阿红，挑眉：“她看见了？”
“是。属下已经喂了药。”
“嗯。”云裳摆摆手。
暗卫一松手，阿红失去了支撑，一屁股跪坐在了地上。她声音颤抖：“云，云裳姐姐……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大小姐威胁我……她要发卖了我！求您了，别杀我……”
“真想杀你，还浪费药干什么？”云裳的声音很轻，似乎随时都能消散在雨声里。但阿红还是清晰地听到了云裳的话，渐渐冷静下来。
“您，您不杀我？”她小心翼翼地问。
“你看见了不该看的。所以……要么死，要么吃下毒药，保证你乖乖的，不会乱说。”云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所以，你会乖乖的。对吗？”
阿红连忙点头。
她胸无大志，只想好好活着。
要不是大小姐用卖身契威胁她，她根本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云裳将阿红交给刚刚的黑衣暗卫，阿红这才知道她吃的毒药只有严小姐才有解药，每个月都需要服下特制的药，不然就会毒发身亡。暗卫说想要活命，就乖乖听话。至于她的卖身契，严小姐会想办法弄到手，自此之后严小姐就是她的主子了。
阿红渐渐没那么怕了。
但是她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才刚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到的，立即就有黑衣人给她喂药……那岂不是她其实一直都被那黑衣人监视着？
阿红打了个寒颤。
……席大小姐拿什么跟严小姐斗啊？！
*
“咳咳咳……”虞清颜躺在床上，肺都要咳出来了，脑袋痛得要炸开。
她的身体真的越来越娇气了。
冬天都扛过来了，怎么扛不住这点雨呢？
已经喝下退烧的汤药，但是她的体温不降反涨，整张小脸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虞清颜脑袋晕乎乎的。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席云淮这几日不是真的忙，而是在躲她。
……可是，为什么呢？
虞清颜想不明白，越想越头疼。
“阴竹……咳咳咳……难受。”她抱着阴竹的手，小声哼唧。
阴竹眉心紧蹙，低声哄道：“奴婢给您施针吧？施针能缓解一些。”
虞清颜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发胀。
好了这次有什么用呢……席云淮在躲她。她可能，活不过十六了。
想父皇母妃了，也想跟皇祖母跟母后，还有哥哥们……
生了病的人格外脆弱，想家想家人，还爱想东想西。上辈子跟这辈子的事跟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闪过，她紧紧攥着被角，闭上的眼睛有点发胀。
“晴蕊……”虞清颜昏昏沉沉，“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啊……”
上辈子她就没什么人喜欢，父母去世之后，爷爷奶奶嫌弃她是个女孩，将她丢给住在舅舅家的外婆。舅妈嫌她干活儿不利索，动则打骂，外婆就把她遗弃在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们一个一个被领养走了。她也好不容易被领养了，又没两年养父母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将她送了回去。
这辈子是因为她的身份，才有这么多人喜欢的。
如果她不是长乐帝姬，应该是没有人喜欢的。
就像严清清。
严清清就没人喜欢……
虞清颜病中emo，越想越委屈。滚烫的液体滑落脸庞，无声地砸进被子里。
晴蕊低声说了些什么，虞清颜已经听不清了，声音模糊又遥远，仿佛隔了层薄膜。隐约中，四周好像安静了下来。
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抹掉泪痕。
丝丝缕缕的热意顺着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驱散了那令人止不住战栗的冷意，整个人像是泡在暖融融的温水里。
半睡半醒间，虞清颜费力地睁开眼睛，但眼皮恍若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睡吧。”耳边传来低沉的声音。
她下意识握住了正要抽回去的手指。
手的主人一僵。
虞清颜将那只暖和的手枕在脑袋下面，昏沉地睡了过去。
*
次日，晴空万里，碧空如洗。
枝丫上娇嫩的山茶花披着晶莹的水珠，黄莺站在枝头叽叽喳喳。
虞清颜迷蒙地眨了眨眼睛，昨夜仿佛做了场生病的梦，早上一醒来，竟没有丝毫不适。
她想伸个懒腰，却陡然发现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虞清颜：“？”
温温的，热热的，手感好像是只手。
一扭头，还能看到手的主人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眼底青黑，像是一夜没睡。
虞清颜：“！”
“咳咳咳……”她吓了一跳，丢下他的手，腾地一下坐起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一张口，虞清颜才发现她并没有完全好利索。
嗓音沙哑，喉咙还有些干痒。不过相较于她之前生病的时候，她恢复得简直太好了。
虞清颜看向席云淮的手。
……可能是因为她充了一晚上的电？
席云淮面不改色地揉了揉被压麻的手腕，“你的侍女让我来的。”
她张了张口，想问你不是不来吗？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席云淮看了虞清颜一眼，站起身，“既然你已经好了，那我走了。”
“等等！”虞清颜着急地抓住他的衣角。
苍白细腻的指节紧紧攥着黑色的粗布麻衣，由于过于用力而微微发白。他低头盯着那只小手，听到小病秧子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似乎是想说什么话，但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虞清颜咬着唇瓣。
是她死皮赖脸跟在席云淮身边的，他从一开始就很排斥她的靠近。
……是她打扰到他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