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呼喊，林北才慢悠悠地走出来。
钟小艾收拾整齐坐在他的椅子上，面容严肃，浑身又散发起骄傲气。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带着审视，冷声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林北笑道：“上天安排的。”
钟小艾又重复了一遍刚说的话，但脸色更冷，语气更硬。
这女人琢磨过味啦。
林北左右看了看，唯一一把椅子被钟小艾坐着，他就坐到床上。
钟小艾目光紧紧随着他移动，一言不发。
林北脸上作回忆状，把在心里过了千百遍的说辞娓娓道来。
“夜里，在京州港那边，我看到四五个人，带着个女的。”
“但还没等看清脸，他们就消失了。”
“我于是就顺着那片溜达，得找了挺长时间，差点都要忍不住放弃，却突然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从集装箱里出来！”
钟小艾突然打断，厉声道：“长什么样子？”
林北摇了摇头，道：“天太黑了，没看真切，但是体型大约和我差不多···”
突然，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得，激动道：“对了，那人身上还有股子香味，闻起来好像和你的差不多！”
钟小艾眼神看向他处，脸色微微苍白，道：“内里封闭，有味道沾染也不奇怪。”
钟小艾也感觉这副说辞实在过于无力，自己那副样子，可都被看光了。
林北好像没多想的样子，点头肯定道：“说的也是···他见了我反应激烈，立刻就打了过来，不过一交手就能感觉到他没什么劲。”
钟小艾尴尬地直抠脚趾。
其实还挺有劲的，只是没用到地方。
“然后呢？”
林北道：“我还分神担心他的同伙呢，那人却突然退了几步，跳下水跑了。”
钟小艾嗯了一声，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你放心，现在侦查技术这么发达，一定不会让他跑了！”
林北又问道：“你怎么到那里的？”
钟小艾叹了口气，道：“眼前一黑，就没意识了···”
说完就低着头不再说话。
林北也安静地看着她。
钟小艾一抬头，正好撞上林北的目光，脸上一红，道：“不该记的全忘掉！”
林北憋着笑，点了点头。
又沉默了一会，一道如蚊蝇般纤细的声音从她牙齿中挤出：“我是睡迷糊了，还以为是在自己家呢，不许胡思乱想···”
怎么听，都感觉 底气不足。
林北疑惑道：“什么？我没听清。”
钟小艾气呼呼瞪了他一眼，道：“把这一晚的事都烂到肚子里！”
林北皱了皱眉，道：“不好吧···那怎么找人？你也不好解释啊！”
“不是那些！”钟小艾深吸一口气，气愤道：“在这里的事！”
林北闻言笑道：“你是指半夜爬我床的事吗？”
钟小艾握了握拳，怒声道：“所有的一切！”
林北收起笑容，敬礼道：“yes，sir！”
连吃带拿的，给个台阶下，没什么不妥。
钟小艾说完，又把头低了下去，脸颊好像是因为发热，红彤彤的。
“同伟，有消息了吗！”
高育良坐在家园的椅子上，身旁的烟灰缸已经堆成小山。
祁同伟站在他的身前，低着头说道：“老师，还没有线索。”
“那你来我这干什么？”高育良把半支烟重重按死在烟头山里，怒声道：“还不快去找！”
祁同伟道：“老师，我们调取了附近地点的所有监控，用0.5倍速仔细看过，都没有丁点痕迹···”
“那也不能停，挖地三尺也得把她找出来！”高育良又点燃一根，深吐一口，惆怅道：“要不然，可就全完了。”
祁同伟面上迟疑，犹豫道：“老师，我觉得塞翁失马···”
高育良看到弟子神色，轻呵一声，嘲笑道：“焉知非福？”
突然他目光一冷，质问道：“这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祁同伟赶紧摇头，苦笑道：“老师，我哪有这个胆子。”
“但是老师你看啊，她这一出事，侯亮平肯定是不行了，所有事情就到此为止。”
“你是这么想的？做梦！”高育良怒声道：“钟小艾出了问题，上面不会派人来查？你别忘了，她除了是那个组的主任，背后还有人呢！”
祁同伟道：“老师您说的是，但这一来一回，我就有时间，有空间，可以抹掉所有痕迹！”
高育良一拍桌子，烟头山瞬间雪崩，他瞪着眼睛道：“那京州呢？百万人几十年的辛苦，就这么付诸东流，毁于一旦？”
祁同伟笑道：“老师，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心思管别的，先顾好自己是最要紧的。”
心里十分不以为意，感叹老师这出了学校这么多年，身上的书生气还这么重。
高育良听到弟子这么说，脸上一愣，冷冽的目光上下扫视，像是重新认识了一个陌生人。
一直以来，他都隐约知道祁同伟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
但看在恩人梁群峰的面子，再加上是自己得意的弟子，平时虽然有过提点，但并没太当回事。
但随着事态发展，高育良突然发现，这个弟子已经深入深渊。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高育良脸色疲惫，淡淡道：“真到了那一步，就算没有侯亮平，你也不可能再进一步了。”
“老师，我知道。”
听到这话，高育良瞬间猜到什么，问道：“同伟，你的事这么严重吗？都这个时候了，你老实跟我说，不然我帮不了你！”
祁同伟苦笑了一声，把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讲来。
高育良脸上阴沉如水，一双微微颤抖的手却是紧紧地抓住椅子的扶手，凸起的青筋如同盘踞的虬龙，彰显着他内心的波澜。
许久之后，他疲惫喃喃道：“陈海···祁同伟你怎么能，唉···我也是上了你的船了。”
祁同伟苦笑道：“老师，我一直没把这些事情说出来，就是不想让您沾染上这些。”
高育良闻言，不由轻轻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逐渐狰狞。
“到了这时候，说这些还有意义吗？我已经在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