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卿盯着试卷，下笔如有神，字如行云流水般流畅。
要在如此短时间内，从辩证到施治精确作答八道题，中间根本没有容他停下来考虑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陆子卿紧盯着答卷，手上毛笔飞速晃动着。
池暮生站在一旁，盯着燃烧的香，脸色比那作答之人还紧张难看。
以往笔试考核多数是六道试题，今日出八道，显然试卷增加了难度。
这么多题，不光反应要灵敏，手上速度更是得快，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手速跟不上，就算放在面前抄也抄不完。
虽然平时信誓旦旦，总说相信陆子卿的能力，但是真到节骨眼下，还是不由得替他捏把汗。
其他同僚面色喜忧参半，看着陆子卿惊人的手速，都不由得在心里拿自己做评调，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各自不是点头便是摇头。
这一炷香对答题人来说飞逝即过，而对看客来讲就异常漫长。
红香在袅袅轻烟中慢慢燃尽。
池暮生眉目紧蹙，攥紧拳头放进另一只手心里死命搓着，眼珠子在红香与陆子卿身上来回切换，心里不知道默念了多少次“快点”
他也不知怎的，当年自己考核时都没现在这么紧张，不到两次眨眼时间，手心便浸出一把薄汗。
就在他即将再次默念快点时，只见陆子卿利落说出。
“我作答完毕！”
池暮生连忙看向红香，还剩小半个指甲盖那么点，顿时如释重负般长吁一口气，也包括周围的同僚。
陆子卿放下笔，轻轻舒了一口气，林绎上前将试卷拿给主考官。
苟董曦拿着试卷左右细瞧一番，又递给旁边的人。
徐仕璋细细瞧着卷面默默点头，小楷字体极为工整，作答精准无误还很详细。
他冲围站的太医说：“你们也都来看看吧。”
太医们纷纷围上前观看，个个点头惊叹，又开始小声议论。
“这、这怎么可能，一炷香八道辩证试题，手抄废了也写不出来啊。”
“他到底吃了什么东西，速度这么快？还……都对答如流上了。”
“就这份答卷，谁能信是一个乡下郎中能写出来的，这要是拿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出自咱们高级学府人之手。”
“嘿嘿——吴太医，看样子你的二两银子要保不住了，待会儿下差前要给我啊。”
“滚——”
“…………”
经过一番投票评定，所有人都矗立两侧，紧盯着前方的苟董曦宣布。
“本次笔试考核，陆子卿成绩为，甲等！”
现场一片哗然，这个结果有人喜有人悲，特别是那几位老御医，眼里面上一副不服之态。
短暂休整后，进入第二轮考核。
苟董曦看着陆子卿说：“这第二轮考你面试问答，你只将看法和结果说出来即可。”
话落，孙太医率先出列提问。
“如果一人喘息气促，伴有咳嗽咳痰，且胸部彭满，胸闷如塞，甚至出现心悸浮肿喘脱之状，请问，这是什么症状？应当用什么药来治之？”
无数目光都集中在陆子卿身上，他垂眸略思，而后抬眸看向孙太医，从容作答。
“这应该是肺胀。”
现场的人面露惊诧，陆子卿沉在惊叹声中，答出施治之法。
“肺胀者又分多种病程，若是出现咳逆喘息气粗，痰黄而粘稠难咳，胸满烦躁，目胀眼睛突，脉滑数，这便是痰热郁肺。”
“应当以清肺泄热，降逆平喘为主，可用麻黄、甘草、生姜、半夏……组合而成，再加清肺化痰方即可。”
孙太医追问：“那若是痰热伤津，口干舌燥呢？”
陆子卿说：“可加天花粉、知母和麦冬。”
这时，人群中的沈太医像是不服，出列发问。
“我且问你，若是这人呼吸浅短难续，咳声低怯，而且张口抬肩，倚息还不能平卧，心慌且脉沉细无力，如此，又是什么症状？”
这一提问让太医们连连点头，细声叫好。
陆子卿轻转着眼眸思量，少顷，他盯着沈太医答道。
“这应该是肺肾……气虚之状，当要以补肺纳肾，降气平喘为主要，可选用半夏、干姜、茯苓、厚补……组合而成。”
沈太医眉目微皱，脸色肉眼可见的惊诧，像有不服之势继续补充。
“那要是肺虚有寒呢？”
陆子卿嘴角微扬，说：“那就加桂枝和细辛。”
连发数问都能对答如流，从容不迫，沈太医憋的面黑语塞说不出话来，甩了袖子退到人群中。
而孙太医双目微眯盯着陆子卿。
这小子，不仅用极短的时间就通过笔试，还能轻松应对在座老前辈的提问。
一股难以掩欲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他不禁想到，就连那个禄权都栽在这小子手里，当初还着实小瞧了。
比起大部分人嫉妒的嘴脸，徐仕璋与池暮生却是笑脸盈盈，甚是欣慰。
他们知道，这次考核对陆子卿来说略失公平，也没想到陆子卿能层层过关，已经超出他们的预期。
除了孙太医与沈太医外，后面还有人不服，都相继站出来。
不管在大小方脉，妇人小儿，还是针灸伤寒杂病论……
众人纷纷对陆子卿来了个夺命连环问，活脱脱有种不把这个乡野游医轰出太医院，就誓不罢休的意味。
从先前正常考核逐渐演变成，陆子卿舌战群儒的场面，现场闹哄哄一片。
这显然超出了考核范畴，倒不如说是合起伙来欺负人更合适。
本来面试问答早该结束，只这场辩论下来就用了快一个时辰。
徐仕璋早就不满，眼下也不忍了，瞥了一眼旁边坐着的人，冷声问：“苟大人这场戏看的可还满意？”
苟董曦挑了眉，瞧着前面各自争论的太医，一副不以为然。
“我不明白徐大人的意思。”
徐仕璋说：“太医院历来考核中，面试问答一项，从来没有超过一炷香时间，你硬看着所有人对陆子卿群起而攻之，长达快一个时辰也不叫收场，这故意的未免太过明显了吧。”